第(1/3)頁 {這世間,再也不會有一個人,讓我像愛你一樣去愛他,再也沒有了。} 朱舊接到那通電話,聽到那位老先生說要見她時,非常吃驚。畢竟只是一次偶然遇見,她早就忘記了。她婉拒老人當面道謝,當時那個情況,換做任何人,都會伸出援手,更何況她與季司朗都是醫生,更不會見死不救。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電話又打過來了,男人無奈地說父親很堅持,請她幫個忙見一面。 趁著午休的空閑,她從花店里買了一束花,去醫院探望那位老先生。 老先生已經脫離了危險,住在vip病房里,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朱舊打過招呼,將花遞給他,老人接過,看起來很開心。 老先生說:“朱小姐,我聽醫生說了,如果那天不是你與你朋友為我做了應急措施,等到救護車來,我這把老骨頭,估計現在早就不能在這里跟你說話了。我該怎么謝謝你?” 朱舊微笑著搖頭:“舉手之勞,沒什么的。” “在你是舉手之勞,在我,可就是救命之恩了!” 朱舊只得說:“我與我朋友都是醫生,老先生,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您真的不用太介懷。” “原來朱小姐是醫生啊,難怪會急救,你在哪個醫院?” 朱舊說了。 老先生簡單問了幾句,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題,他非常認真地說:“朱小姐,我該怎么謝謝你?” 朱舊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得反復重復真的不用。她想要離開病房,又覺得老人還在說話,就這樣忽然離開,有點失禮。 老先生似乎也看出來她的無奈,停了停,忽然說:“那,朱小姐現在有什么心愿?” 心愿? 朱舊微怔,心里立即浮起一個,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脫口而出:“希望我奶奶的身體能夠好起來。” “你奶奶也生病了嗎?”聽到老先生問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說了出來。 她點點頭,與老先生再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辭了。 老先生倒也沒有再挽留她,也沒有繼續追著她非要表達謝意。 朱舊也很快把這個插曲漸漸淡忘了,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奶奶身上。老人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差,高強度的化療令她胃口全失,吃不下東西,人更快地消瘦下去,整日越來越長時間的昏睡。 有一次,奶奶從昏睡中醒來,對著她竟然喊了她父親的名字,說天氣這么冷,你怎么穿得這么少,會凍著的。 她眼中是大片的迷茫與恍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朱舊說:“瞧我,真是越來越糊涂了。” 她對朱舊說起,最近總是夢見以前的事,有時候很清晰,好像時光倒流一樣,夢見她的爺爺,她父親。 她的記憶時而出現混亂,記憶力下降,會出現短暫的斷層,昨天發生的事情,她就記不起了。 朱舊看著她一日一日地消瘦,心里很多的無力與難過。 有一天黃昏,趁著奶奶精神好一點,她陪她去花園里散步。初夏時節,正是南方城市最舒服的季節,醫院花園里種了好些玉蘭樹,一樹一樹的白色小花朵墜滿了枝椏,暗香浮動。 朱舊摘下一朵小花,別在奶奶稀薄的發間,拿出手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 奶奶撿起地上一朵掉落的花,說:“玉蘭花可以做菜,也可以入藥。你爸爸小時候,最愛吃我做的一道玉蘭花豆腐羹。” “我怎么從來沒吃過,奶奶您偏心。”朱舊嚷道。 奶奶笑道:“那我做給你吃的菜,有好多你爸爸都沒有吃過呢!” 她笑嘻嘻地說:“滿足了。” 奶奶好笑地拍拍她的頭:“你呀,真是個小孩子。” 是在要回病房時,奶奶忽然說:“他,結婚了嗎?” 朱舊一時怔怔的,沒有反應過來。 奶奶說:“是叫傅云深,對吧?我記得,他也是蓮城人。現在在這個城市嗎?” 這么多年過去了,在奶奶記憶開始出現混亂與斷層時,竟然還清晰地記得他的名字與生活的城市。 朱舊眼睛里忽然浮起一層淡淡的水汽。 “嗯,在。”她輕輕說。 “結婚了嗎?” 她搖了搖頭。 “丫頭,我想見見他。” 朱舊一怔。 然后她說:“好。” 傅云深在天黑時來到病房,他應該是從公司直接過來的,身上穿著正裝,朱舊還是第一次見他穿西裝的模樣,整個人跟平日看起來有點不一樣,多了幾份冷峻。 他給奶奶帶了鮮花,她喜歡的向日葵,她曾經跟他講過,這么多年了,他竟然還記得。還帶了一些點心,綠豆糕、栗子蛋糕等,都是奶奶愛吃的口味。 原本應該很早的一場見面,遲到了這么久,他站在病床前跟老人問候,心里涌起很多的感慨,以及一點點恍惚。 之前在病房外遠遠看著,從未動過當面拜訪的心思,他怕勾起老人心傷,沒想到她主動想見他,她竟然還記得他。 奶奶指著病床邊的凳子,讓他坐下說話。 奶奶精神較好,一連吃了兩塊他買的栗子蛋糕,還贊好吃。又說了很多話,她還記得他寒冷天氣里的腿疾,問他還有沒有吃中藥調理。 言語間,老人沒有提及一句過去的事,有的只是一個長輩的關懷。她見他,真的只是想見一見他,沒有任何目的。 傅云深在病房里沒有待太久,見奶奶臉上浮起淡淡倦意,他便告辭了。 朱舊送他出去,兩人并肩而行,都走得很慢,彼此靜默,都沒有說話。 算起來,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了。她知道他傷愈后回公司上班,很忙。她最近也是,一臺接一臺的手術,連周末都很少休息,所有的空余時間,都用來陪伴奶奶。偶有電話,也只是問他身體狀況,囑咐他別太拼命工作,好好休養。 到電梯口,傅云深說:“回去吧。” 她說:“反正也沒有事,送你下去吧。” 乘電梯到車庫,其實也就一分鐘,可她卻莫名貪戀這短短一程路。兩人依舊沒有說話,說什么呢,她心里千言萬語,想跟他說的很多,可所有話涌到嘴邊,終成緘默。 他也一樣。 她目送他的車漸漸遠去,她在原地站著,直至車消失不見。 多一分鐘,最后還是要告別,沒有什么區別。 那之后,傅云深便時常過來看望奶奶,有時在中午,大多時是晚上。他似乎很忙,都是從公司直接過來,帶一束鮮花,一些糕點,陪老人說幾句話,便又匆匆離去。 有一次在病房恰好碰到朱舊的姑姑,朱蕓八卦,揪著他問七問八,像查戶口一樣,又問他要了名片,看見名片上他的職位,朱蕓眼睛一亮。 隔了幾天,朱蕓再來醫院,眼角眉梢都是喜氣洋洋,破天荒地給朱舊買了水果與牛奶,讓她對傅云深轉達謝意。 朱舊才知道,姑姑竟然私底下聯系了傅云深,在凌天集團旗下的日化專柜得到了一份工作。 她給傅云深打電話,有點尷尬,也有點生氣。 傅云深說:“朱舊,你別有負擔,這不是什么大事,那里本來也正在招人。” 她嘆口氣,最終承了這份情,對他說謝謝。 她是知道的,朱蕓所在的工廠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她面臨著失業。奶奶住院的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來醫院很少,每次來也沒什么好臉色。而她得到新工作后,跟奶奶說話語氣都柔和了好多。老人年紀大了,又生著病,雖然一直沒有說,但朱舊看得出來,奶奶是渴望跟女兒的關系變得親近一些的。 六月底,天氣開始熱起來,蓮城進入了火熱的夏天,生病的人更加難過。有一天傍晚,奶奶從昏睡中醒過來,忽然對朱舊說:“丫頭,我想回家看看……” 老人的身體最近比較穩定,精神也還好,朱舊便說:“那我把屋子好好清掃一遍,接您回去住幾天,好不好?” 奶奶卻搖頭:“想回故鄉看看。” “故鄉?”她微怔,“您是說,您北方的老家?” 老人點點頭,眼睛里有一絲悵然:“好多年沒有回去過了啊。丫頭,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大概也熬不了多久了,趁著還能走,想回去看看……” “奶奶……”朱舊更咽。 奶奶微微笑了:“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我一大把年紀了,在醫院里熬了這么久,也看得開了。你啊,也別太難過,你自己是醫生,還不明白么。” 明白是一回事,可面對的是自己最親的人,要心平氣和地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奶奶,家鄉那邊您還有親人在嗎?” “你有個姨婆,你不記得了嗎,你小的時候她還來過一次咱們家。” 朱舊想了想,似乎有點印象,但是太久了,她不太記得那位姨婆長什么樣子了,只記得她一口東北腔,講話很爽朗。 奶奶笑道:“她做的風干香腸很好吃,那時候帶了很多來,你很喜歡吃,還說要跟姨婆回家,可以天天吃。” 還有這樣的事,看來自己從小就是個吃貨啊。 朱舊失笑。 奶奶提起自己這個表妹,勾起了很多年輕時的事情,她說起自己的北方故鄉,地處大興安嶺地區,在祖國的最北端,夏天很涼爽,沒有南方城市的炎熱。夏夜的天空上有很多很多星星,還能見到銀河與極光。但最美還屬秋天,林場的秋天,層林盡染,色彩分明,宛如絕美的油畫。 傅云深來的時候,就看見奶奶講得正興起,一臉的懷念之色。 他好奇地問:“說什么呢,這么高興?” “云深來了啊。”奶奶讓朱舊坐到床上,把唯一的凳子讓給傅云深,然后告訴他她們聊的話題。 傅云深說:“我知道漠河,那是國內唯一可以看到北極光的地方,很美的地方。” 奶奶就說:“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玩一趟。” “奶奶!”朱舊撞了撞她的手臂。 哪知傅云深竟一口答應:“好啊,我還沒有去過北方呢。” “你湊什么熱鬧啊,我都還沒有考慮好,是不是讓奶奶去,她現在這個狀況,車馬勞頓,并不太適合。”朱舊送他出去時說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