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她拿那種噬心的痛毫無辦法,只能以人類最原始的方式來宣泄。 南風曾以為那一年的記憶此生都無法開口言說,對任何人,都不想訴說。而潛意識里,這些年她始終在避開那段記憶,直至與傅希境重逢。就算如此,她也沒有打算對他坦誠,若不是白睿安的忽然出現。 這世界看似遼闊,有時候卻又那樣狹小,命運對她,總是這樣殘忍,不想見的人,紛呈而來,他們像是寒冬里的冷風,又似鋒利的毒劍,惡狠狠地劈開她從未結痂只是掩藏起來的傷口。 都說時間是最好良藥,過去五年,這么漫長的一段年歲,她心底的傷口卻從沒有愈合過,只要一想到躺在醫院里不省人事的媽媽,白睿安的話便時時卷土重來,像是最惡毒的咒語,日夜拷問她的心,他說得對,這些年,她活著,比死去更痛苦。 想愛的人不能愛,想恨的人不能恨。 再沒有比愛恨交織日日噬心更嚴苛的懲罰。 她以為,那一年的記憶,就算講出來,也是一段特別長的故事,然而事實是,她只用了短短半小時,最簡單直白的語言,便將她有生之年最重要最艱難的一年說完了。 她歪著沙發里,只覺得無比疲累,閉上眼,片刻,又睜開,對抱著抱枕在沙發前走來走去的謝飛飛求饒道:“拜托,你別晃了好不好!你想罵想打請隨意,我無話可說!” 她是她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在她最落魄時雪中送炭,對她更是毫無保留沒有秘密,可自己卻對她有所隱瞞,如今對她坦白,也是因為有求于她,她生氣也是應當的。 一切袒露,她再也無法與傅希境共事,她決定了,年后上班便去辭職。她所有的存款也不夠違約賠償金,猶豫了一整夜,還是決定向謝飛飛開口。 謝飛飛又繞著沙發走了兩圈,一邊走一邊用手指扇風,仿佛很熱似的。 她終于停了下來,望著南風,大聲說:“我靠,季南風,你咋活得這么狗血!簡直跟一八點檔電視劇似的!你就是那苦逼女主呀!” “……” 望著謝飛飛一臉正兒八經的激動,心情再低落南風也忍不住笑了,“是啊,我就是那苦逼女主,你以后可要對我好點?。 ? 她感激謝飛飛,沒有說一些安慰的話,也沒有因她的隱瞞而責怪,她以她自己的方式,奇異地安撫了她。 真正令她頭痛的是傅希境,他不是謝飛飛,不會這樣輕易地放過她。 那個夜晚,當真相赤裸裸地披露出來,他們坐在車內,彼此都沉默,很久很久。 她一動不動,也不敢側頭去看他的表情。 那樣靜謐的空間里,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得十分緩慢,那絕對是一種煎熬,就在她抵擋不住那種沉默時,他終于開口了。 像是失語很久的人忽然開口說話,聲音啞得厲害,還帶著微微的顫音,他說:“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愛過我嗎?” 不管他們之間有怎樣的開始,如果愛,那么一切都不再重要。 她知道他正看著她,霎也不霎地看著她,她甚至感覺得到,他此刻屏住了呼吸,仿佛一個賭徒押注了他最后的僅有的籌碼,在等她的回答,宣判他是生抑或是死。 她心口一窒,卻不敢動彈,也不敢泄露一絲一毫的情緒在臉上,她悄悄地握緊右手,指甲掐進肉里,以手心的疼痛來抵擋心臟的痛,只有這樣,她才有力氣轉回頭,迎視他,一臉冷靜漠然地回答他。 “沒有,從來沒有?!? 話落,她從他眸中看到星光隕落時死寂般的黯淡,以及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痛楚,刺得她胸口快要無法呼吸。 沒有哪一刻,她是如此憎恨命運的殘忍無情。 “下車!”他轉頭,不再看她,冷冷地說。 她像是傻了般,沒有動彈。 他重復道,語調已低沉到極致,咬牙切齒:“下車!” 如果再跟她同處一室,他怕自己抑制不住想要掐死她的沖動。 她手腳終于恢復知覺,打開車門,下車。 撲面而來的寒風,令她渾身一顫。 他的車如狂風,從她身邊呼嘯而去,直至消失在街角,她才終于渾身一軟,癱坐在冰涼的地上。 她彎著腰,手指緊緊按著胸口,嘴微張,大口大口喘氣,卻還是呼吸困難,她用手一下一下捶著胸口,怎么會這么痛?像是有一把無形鋒利的尖刀,在肋骨經脈里攪動,一下又一下,永無止境。 她閉了閉眼,一顆淚珠隨著微闔的眼皮輕輕滾落,多久了,多久沒有流過淚了,她以為自己此生的眼淚都在五年前那個春天的夜晚流盡了,卻原來,還沒有。 淚珠越來越多,很快便蜿蜒爬滿了臉龐,肆無忌憚。為什么要哭?她問自己。到底為什么要哭?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實在太痛了,她拿那種噬心的痛毫無辦法,只能以人類最原始的方式來宣泄。 她寧愿如同自己對他冷漠所說的那樣,我不愛你,從沒有愛過你。 她騙得過他,卻終究騙不了自己一顆心。 她以為過去這么多年,自己可以將那份愛連同那份記憶,一起埋藏,可這世間一切太過深刻的東西,任憑時間再強大,也終是無法磨滅。 如她心中對父母的愧疚與悔恨,如她對他的愛。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