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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曲-《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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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無暇顧及自己這邊的機會。韓青則拉著楊旭,不停地問東問西,轉換后者的注意力。以免此人被氣出病來,或者等會兒又耐不住撩撥,平白被人當槍使。

    以他三十六歲的成熟心智,和上輩子被社會鍛打出來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又是以有心算無心,應付個小年青楊旭,還不簡單?幾句話問過,就把楊旭的注意力,給轉移到了大宋和遼國的邊境上。

    比起已經暫時選擇蟄伏的夏州,遼國對大宋的威脅,顯然更為嚴重。特別是自打去年大宋集舉國之力伐夏,卻鎩羽而歸之后,遼國大軍,已經開始厲兵秣馬,隨時準備撕破北方防線,直撲汴梁。

    好在此時大宋的北方,還有楊延昭和楊旭的祖父楊嗣二人在,遼軍才始終找不到合適機會,大舉入寇。

    但是,小規模的沖突,卻從沒中斷過。大宋邊軍,眼下只能做到四處堵窟窿防守,不讓遼軍深入宋境。卻根本沒力氣反擊,更甭提深入遼軍境內,飲馬高粱河畔。

    “我一直懷疑,黨項人和遼寇,暗中早有勾結。”忽然扭頭向李德昭那邊看了一眼,楊旭用很小的聲音,向韓青抱怨。“李繼遷選擇服軟,不過是為了修整兵馬,以圖來年。而遼國,則趁機在北方挑起戰火,讓我大宋無法兩頭兼顧,明知道李繼遷老賊假意服軟,實際卻在暗地里養精蓄銳,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

    “這兩家即便勾結在一起,也不能將大宋怎么樣。你且放寬心好了!”韓青的歷史知識,早就還給了老師。卻知道大遼比大宋亡得更早,笑著舉起剛換的酒盞,低聲開解。

    看出楊旭余怒未消,想了想,他繼續開解,“況且,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如果人人都像你,明明只是個校尉,卻要操樞密院的心,那朝廷豈不是亂了套?”

    “這可不像是你說的話!”楊旭不敢贊同,立刻低聲反駁,“且不說,朝堂上樞密院那幫老人,都早就沒了銳氣,只想要過一天算一天。我等身為將門之后,世受皇恩,豈能……”

    “我原來是沒出汴梁,不知道天下之大。”韓青可不想在這里跟他談論朝政,趕緊笑著打斷,“而現在,卻發現,自己當初的確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你說什么?你是真心的?”楊旭越聽,越覺得眼前的韓青,跟自己記憶里的韓青,對不上號。皺著眉頭,繼續反駁,“我記得你原來可是跟我說,朝堂袞袞諸公,皆……”

    “我那時候,是井底之蛙!”唯恐身體前主人的胡言亂語,傳到有心人耳朵里,韓青又趕緊笑著打斷,“現在,是知今是而昨非。”

    “嗯——”楊旭從皮囊上,找不到眼前的韓青,和自己記憶里的韓青,有任何差別。更是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待自己,也是像原來一樣真誠,沉吟著搖頭。

    “算了,不說這些。”韓青不想招人懷疑,再度用話分散他的注意力,“總之,你聽我一句話。大宋的國運長著呢,遠不到你我拿刀子為他拼命的時候。大遼也好,夏州也罷,想奪走大宋的江山,都不可能。“

    “這個結論,又從何而來?”楊青聽得滿頭霧水,皺著眉,低聲詢問。

    “嗯——,感覺吧。我自己的感覺。”韓青想了又想,卻無法給自己的話,找到合適的佐證。更不能告訴對方,自己來自后世,知道這段歷史的大致走向。最終,又選擇了東拉西扯。“最近看史書,通常到了末世,民間必然一片凋敝。而現在,據我自己親身體驗,大宋民間,卻還是生機勃勃。”

    這種論據,如何說服得了楊旭?后者卻也懶得再跟他爭論,只管捧起一盞酒,慢慢品嘗。不經意間,嘴角和眉梢,卻浮現了少年人不該有的苦澀。

    韓青見了,少不得又努力開解對方。然而,偏偏又不能告訴對方,大宋也好,大遼,西夏也罷,千年之后,全是一家。所以,開解了半晌,卻沒幾句話,真正具有說服力。

    到后來,他自己也疲了。搖搖頭,笑著舉起了酒盞,“算了,不說這些沒用的。此去夏州,路途坎坷,你遇事多聽李師兄的,切莫沖動。”

    “我跟你說過,我只負責送他到邊境上!”聽出韓青話語里的擔心之意,楊旭紅著臉解釋,“不會進入夏州境內。至于接下來從這里到邊境的路……”

    扭頭看看正在跟呂行延等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的李德昭,楊旭恨得咬牙。“此人不再來找我,我自然分得清楚孰輕孰重。如果他再追著我挑釁……”

    說話的聲音雖然很低,跟對方隔得也足夠遠。然而,他一句話沒等說完,李德昭的目光,卻恰恰轉了過來。隔空跟他的目光碰撞出了一團團火花。

    “楊師兄莫非還想賜教于在下?”李德昭原本也沒打算輕易放過李昇和楊旭,只是剛才需要點時間養精蓄銳,才好再接再厲。此刻發現機會上門,立刻撇起了嘴,用半生不熟的官話質問。

    “不敢,楊某可不敢做你的師兄!你……”楊旭胸膛里剛剛平息的怒火,再度被勾起,手拍桌案,就開始出言回嗆。然而,話才說了一半兒,視線卻被自家師兄李昇,給擋了個結結實實。

    “賜教二字,著實不敢!”唯恐楊旭再度上了李德昭的當,李昇舉著酒杯,替他接上了下半句,“楊師弟已經投筆從戎,不寫文章多時。而六宅使今日所展現的文采,也令李某甘拜下風。”

    “李師兄,你讓開!”楊旭大急,抬手去推李昇的肩膀,“先前那首詞的確好,但是,填詞的人,卻不一定是他!”

    “師弟,你喝醉了!”李昇扭過頭,低聲呵斥,“那闕詞,的確比你我平素所填,高明甚多!”

    隨即,又迅速將頭轉向李昇,繼續陪著笑臉說道,“六宅使如此文采,到了汴梁之后,何愁找不到知音。李某癡長六宅使幾歲,家又在汴梁,就借這一盞酒,預祝六宅使,早日名動文壇!”

    他是打定了主意,今晚要忍辱負重到底了。所以,無論李德昭如何找茬,自己都堅決不接招,也不準許楊旭再接招。

    反正李德昭先前拿來給大伙添堵的那闕詞,寫得著實不差。哪怕是找幕僚提前代筆,或者干脆就是花錢買來的,被這闕詞給比了下去,他輸得也不算丟人。

    然而,李德昭卻堅決不肯讓他和楊旭輕易脫身。撇了撇嘴,繼續咬住不放,“有什么不敢的?李師兄入學比在下早,成名也比在下早,指點在下這種后學末進,豈不是理所應當?”

    “入學早,學識未必就高。”李昇迅速接過話頭,干笑著補充,“況且我原本就不擅長填詞。哪有膽子,盲人指路?”

    “這倒是有趣了!”李德昭早就料定,今晚沒人寫的詞,能勝過自己花大價錢買來的那闕,自顧氣定神閑地搖頭而笑,“李某自幼仰慕大宋風雅,家父也叮囑過李某,到了太學之后,要多多向各位師長和師兄請教。而今日有幸遇到兩位太學才俊,卻一個只想跟李某動拳頭,另外一個不擅長寫文章。卻不知道,李某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遇到一個真正有學問的師兄?還是大宋太學徒有虛名,原本就不值得李某一去?”

    話音未落,楊旭已經推開李昇,強行沖上,“賊子,你敢辱我師門,我跟你沒完!”

    “季明,不要爭一時意氣!”虧得韓青早有防備,雙手死死抱住了此人的腰,才令此人沒有沖到李德昭面前,將酒桌再度變成戰場。

    “六宅使,李某剛才已經說過,甘拜下風!請你不要羞辱我的師門。”如果李昇再忍下去,今后,就無法繼續做所有太學子弟的大師兄了。因此,他鐵青著臉,將楊旭和韓青,再度擋在了自己身后,同時,沖著李德昭低聲怒吼。

    “莫非名聞遐邇的李巡使,也準備跟李某動武?”李德昭才不在乎,羞辱不羞辱別人的師門。對他來說,太學就是一座牢獄,不去才最好。“提前說明白,動武,可是我黨項男兒的強項。單挑也罷,群毆也罷,你今晚都沒機會贏!”

    “這,這,怎么又爭執起來了。剛才,剛才還不是好好的么?”

    “六宅使息怒,右巡使,且給老夫一個面子。大伙難得相遇,聽曲子填詞,都是雅事。何必非要動手打架,有辱斯文?!”

    “六宅使,右巡使,各退一步,各退一步!”

    ……

    呂行延等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紛紛起身,努力將雙方隔開。

    “你等慌什么?難道李某說錯了么?太學才俊,若是個個皆如此,李某何必去那里找罪受?”李德昭,卻已經養足了精神,決定將李昇打擊到沒臉見人為止,隔著一群官員,繼續出言不遜。

    “師兄,季明,咱們難得一聚,不如換個地方喝酒!”韓青實在覺得心煩,干脆抱著楊旭,直接往包廂門口推,同時低聲招呼李昇。

    以他的心態和目光,李德昭今晚的形象,就像一個喝醉了酒,在大街上四處找人挑釁的初中生。不理他,是最好的選擇。哪個成年人去接招,才是自跌身份。

    “也罷,今晚的確喝得夠多了。就容李某先行告退。”李昇正愁找不到辦法脫身,聽了韓青的話,果斷決定,順水推舟。

    那李德昭打擊人打擊得正過癮,豈可讓目標全身而退?立刻撫掌大笑,“呵呵,這倒是符合你們宋人風格,見勢不妙,撒腿就逃。”

    這話,可就是在太過分了。非但李昇和韓旭,都停住了腳步,雙手握拳。連先前一直努力試圖把自己摘出漩渦的呂行延等人,也全都停止了勸說,一個個對李昇怒目而視。

    “怎么,各位覺得李某說錯了么?”李昇才不怕得罪人,反正只要大宋和夏州不開戰,他就沒有性命之憂,“今晚,斗錢財也好,斗文采也好,你們哪個,又曾經贏過李某半根手指?而斗拳腳,你們又全都推三阻四,這么多人,不敢打我一個!我先前真是得了失心瘋,竟然想要向你們這群人求教!”

    “楊某跟你斗拳腳,咱們出去外邊,不倒下一個不休!”楊旭掙開韓青的胳膊,怒吼著迎戰。

    “你,你……”呂行延等地方官員,個個氣得胡須亂顫,渾身哆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李某先前念你原來是客,才對你一讓再讓。沒想到,你卻得寸進尺!”李昇也被逼得沒了退路,站直了身體,抬手指向窗外的牡丹池,“你不就是想要給李某個下馬威,讓李某到了夏州之后,對令尊唯唯諾諾么?別以為李某猜不到?出去,拳腳兵器,隨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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