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盜賊(四)-《你好,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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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盜賊(四)
時值三伏天, 又悶又熱,一天不洗澡就會渾身發臭, 而當那“乞丐”撲到林家良身上時, 后者非常深刻地感受到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當時就覺得喉頭發癢,臉都綠了。
他踉蹌兩步, 低頭看那張又臟又臭還涕淚橫流的臉, 辣眼睛的同時還隱約覺得有點眼熟。
“頭兒?”
隨行的衙役一張嘴就干嘔一聲,捂著鼻子道, “這誰啊?”
讀書人大多講究儀表, 哪怕林家良如今已經入了公門也還保持著愛干凈的習慣, 他看著流到自己衣服上的眼淚鼻涕和蹭上去的污漬, 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他屏氣凝神一發力, 試圖將人甩開, 誰承想……沒甩動!
那人分明瘦削非常,眼底滿是烏青,兩條腿還不斷打顫, 似乎站立不穩的樣子, 但情緒爆發之下力氣大得驚人。
幾個衙役面面相覷, 都是想笑又不敢笑, 然后在林家良的大黑臉中上前, 七手八腳地拉人。
“哎?”
有個衙役用刀鞘將那乞丐臉上的頭發往后撥了撥,驚喜交加道, “這不楊小水嗎?
!”
滿大街上都是他的通緝畫像, 眾人都爛熟于心, 聞言當即定睛一看,雖然因為痛哭流涕有些面容扭曲, 人也消瘦多了,不過還真是!
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整個衙門兩三千號人都在掘地三尺找楊小水,多少天了連根鳥毛都沒摸到,沒想到他竟然自己撞上門來!
林家良把心里的惡心去了些,“你小子,這些日子躲哪兒去了?
才剛你喊救命,怎么回事兒?”
誰知剛還呼天搶地瑟瑟發抖的楊小水一聽這話,雙目圓睜,臉上頓時浮現出混雜著震驚、后悔、羞愧和恐懼等諸多情緒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極為恐怖的事情,當即抱著頭嗷嗷亂叫,竟推開眾人想跑!
“抓住他!”
一群人飛奔在后,不過幾步路就把楊小水按住了。
可楊小水就跟瘋了一樣拼命掙扎,身上又黏糊糊的,幾個壯年男子一時竟按壓不住,還被他打了好幾下。
“頭兒,有傷!”
掙扎間,楊小水的衣袖和褲管都掀翻開來,露出里面滿是青紫的皮肉,還有脖頸上,也頗多淤青。
林家良嘖了聲,上去一拳把人打翻了,一抬手,“帶走!”
他皺起眉頭,順著楊小水剛才跑過來的方向找了找,發現滿大街都是百姓,實在沒什么異常。
他又問了幾個人,大家都說好像確實有個乞丐經過,但也沒太在意,只好帶著滿頭霧水回來,順便驅散圍觀的百姓,“散了,都散了,沒什么好看的!”
楊小水的出現直接轟動了整個衙門,大家都好奇他在過去七天中到底去了哪兒,又為何會傷痕累累的回來。
度藍樺聞訊趕來,又請宋大夫來替楊小水查看情況,結果老頭兒把脈之后,本就不大好看的臉色就瞬間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怎么樣?”
度藍樺問道。
宋大夫也不言語,滿臉肅穆地走出屋子,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這才意味深長道:“腎水大虧,體虛難當。”
度藍樺:“……”
呃,如果她沒有理解錯誤的話,就是過去幾天楊小水……日太多了?
不光她,負責本案的馮三聽了這話后,表情也是相當精彩。
度藍樺用力捏了捏眉心,強行壓下混亂的思緒,“所以說,過去幾天我們到處找人,他就在暗處跟人顛鸞倒鳳?”
這他爹的什么神展開!
可就在這時,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曾經看過的詭異的案例,忙對宋大夫道:“您老受累,勞煩再給他看看,是不是自愿的。”
宋大夫和馮三的眼睛一時間瞪得比牛還大,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想到了什么,同時老臉微紅。
那楊小水也不知多少天沒洗澡沒換衣裳了,身上簡直跟包了漿一樣,但為了存留證據,又不好現在就洗凈,只能委屈宋大夫。
可憐他一大把年紀了,出于真心才跟著小主子離京,臨了臨了了,還要遭遇這一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仰頭看著明媚的藍天,滿是皺紋的眼角微微濕潤。
分明是盛夏,但某宋姓老人身上卻明顯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蕭索。
宋大夫以一種慷慨赴義的悲壯往屋里走了幾步,手都碰到門板了又突然停下,轉回身來,空前誠懇地向度藍樺推薦其他人,“小雁這幾年也跟著我學了不少醫術,他又擅長解剖尸體,不如”
這種展現自我的機會難得,就該年輕人上嘛!
他就是個大夫啊,平日給人看病抓藥臟點累點無所謂,但這種事?
根本不對口嘛!
度藍樺沉默片刻,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摸出來一個口罩,還順手往上面噴了點花露水,用力塞到宋大夫手中,“楊小水……還活著呢。”
再怎么說也是重要的嫌疑犯和人證,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雁白鳴把人活體解剖了吧?
稍后肖明成也聞訊趕來,得知大體情況后表情一瞬間變了好幾變,相當精彩。
度藍樺跟他在游廊下排排坐,一邊扇風一邊天馬行空的假想起來,“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肖明成:“……你想法確實挺多的。”
怎么什么都能想?
度藍樺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笑道:“難不成你沒想到?”
都是成年男女了,對床笫之事并不陌生,遇見楊小水這種情況,不往那方面想就怪了。
想不想是一回事,當眾討論又是另一回事,肖明成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別鬧。”
度藍樺知道他臉皮兒薄,也不繼續逗了,“你那頭的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
肖明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臉上略有些疲憊,“差不多了。”
現在是和平時期,最重要的就是糧食,所以肖明成也還是將糧食增產放在首要位置。
只是云匯府的自然條件跟平山縣差別很大,并不能完全套用以前的經驗。
好在種地這種事情也算某種意義上的一通百通,只要詳細了解了當地情況后,再具體分析、另擬計劃就是了。
這段時間肖明成一直在研究歷朝歷代云匯府的種植記錄,又詳細分析了本地人文水土,暫時定下來一個新的種植計劃,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實地考察。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遠比平山縣還熾熱的日頭,自我調侃道:“想必要不了多久,風干醬油雞又要橫空出世了。”
云匯府更靠南,日照時間和強度也比平山縣更強,曬起來……想必也會更黑。
度藍樺噗嗤一笑,“我就喜歡風干醬油雞。”
她只需要干想干的事就好,膩味了隨時可以撂挑子,但肖明成不行。
她時常會對對方源源不斷的精力和強大的意志力感到震驚,分明是個書生,年紀也不算大,但不管堆起來的事情有多么繁雜多么棘手,他似乎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解決辦法。
不論春夏秋冬,除了放假,每天早上六點準時起床,洗漱后花一個小時讀書練字,用過早飯后打一段五禽戲,之后去辦公。
中午十二點吃午飯,飯后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然后一直工作到傍晚六點下衙,飯后還要騰出兩小時處理公務、讀書練字、考核孩子作業……
已經這么忙了,可最近他竟然還能努力擠出來約莫半小時,跟著孫青山鍛煉體魄。
【顯然,黑水鎮公主抱失敗的事情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他就像一臺設定了程序的精密機器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不出錯,簡直比度藍樺的那塊金懷表還要精確。
度藍樺最佩服的就是有著超強自控力和計劃性的人,顯然肖明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據管家周伯交代,在遇到度藍樺之前,肖明成工作起來更玩命,因為當年的他壓根兒就沒有什么娛樂,生活中也沒有能說的話上的人,只能拿工作和讀書當消遣。
馮三就在不遠處,雖然并不想聽墻角,但院子統共就這么大,還是有只言片語落入耳中。
他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天,心道莫不是大人和夫人還不清楚云匯府的天氣?
在這種地方想要做風干物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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