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接過外套之后，將外套抖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披在了我肩上，還細心地幫我扣好了扣子。語氣難得地帶了幾分不容置喙的強硬：“穿著。” “等一下還要拍照，我一個人這樣不太好。” “你總是為這個考慮，為那個考慮，能不能為自己考慮一次？”他的語氣中帶著慍怒，嚇得我不敢說話了，只能乖乖地聽從安排。 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惹他生氣了，看到我不說話了，他似乎更不開心了，邁開大長腿往婚房走，走了幾步，看我沒動靜，回頭，聲音仍然冰冷，語氣里多了幾分無奈：“還不跟上。” 我的理智這才回爐，忙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后，像個小跟班一樣。 我穿著中醫(yī)小哥哥外套，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我和中醫(yī)小哥哥成了伴娘和伴郎團里奇葩，一個沒穿外套，一個多了一個外套。 大合照里，攝影師還故意讓我和他站在一排，新郎把新娘接走之后，攝影師還特意將我們留下才放我們，讓我們說了一些祝福新郎和新娘的話，在快結(jié)束的時候，問我們：“兩位是情侶嗎？” 我被問得有些尷尬，不知道怎么回答，總不能說我是因為禮服太低，一直在走光，所以他才脫外套給我的吧。 中醫(yī)小哥哥面對鏡頭比我從容多了，他笑著調(diào)侃：“怎么，你想向我們推銷你的業(yè)務(wù)？” 一聽到推銷，攝影小哥就來精神了，也沒空八卦了，放下攝影機，遞上一張名片，開始拉起業(yè)務(wù)來。 中醫(yī)小哥哥笑著收下名片，和攝影小哥哥邊聊邊走，我躲過一劫，長舒一口氣，又可以安心地做我的透明人了。 婚禮的正式環(huán)節(jié)在酒店的大堂展開，我和中醫(yī)小哥哥趕到的時候，眾人早就已經(jīng)在等著我們了，看人到齊了，司儀開始交代流程，我被安排給新郎和新娘送交杯酒。 我看到新娘拉著大偉在門后嘀咕了幾分鐘，沒多久，大偉就走過來，將我拉到一邊，商量著：“你能不能把你外套取了？上鏡不太好看。” 我脫下外套，找到中醫(yī)小哥哥，將外套還給他，中醫(yī)小哥哥的臉色當場就變了。我第一次見他這么冷冰冰的樣子，嚇得我遞外套的手都縮了回去。 中醫(yī)小哥哥沒收外套，也沒理我，找到了正在接待賓客的大偉，和大偉不知道說了一些什么，中醫(yī)小哥哥的態(tài)度嚴肅，感覺語氣也很不和善。大偉就像是個被訓話的小學生，只有低頭認錯的份。 沒多久，另外一個伴娘送來了一塊頭紗，應(yīng)該是備用的，伴娘讓我用頭紗做成了一個絲質(zhì)的披肩，取代了外套，看來是大偉安排的。 這家伙被中醫(yī)小哥哥一罵，怎么腦子瞬間開竅了？ 繁瑣又漫長的婚禮流程總算結(jié)束了，我也終于換下了那個讓我全程尷尬的禮服，整個人都輕松不少。 我抱著禮服去還給新娘，走到門口，聽到休息室里，新娘和伴娘正在討論著： “那個半路充數(shù)的伴娘和伴郎是一對吧，調(diào)子好高的，明明是那個伴娘自己說沒關(guān)系的，搞得好像我們故意整她一樣，聽說還是你老公的前相親對象，被淘汰的次貨，怎么還有臉來參加婚禮的。你看你大喜的日子，本來都很完美，沒想到混進來這么一顆老鼠屎。” “別說了，大偉已經(jīng)生氣了。” “憑什么不讓我說，我看她啊，就會裝白蓮，博取男人的同情，我和你說，你可小心一點，這種女人手段高著呢。” …… 我聽不下去了，抱著婚紗轉(zhuǎn)身想走，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中醫(yī)小哥哥就站在我身后，我更尷尬了，拔腿就跑，用落荒而逃來形容都不為過。 直到跑到了陽臺上，我才停下來，卻不想中醫(yī)小哥哥也不慌不忙地跟了上來，我的窘迫在他面前無所遁形，我生氣了。 “你這人怎么回事，為什么總跟著我？” 中醫(yī)小哥哥噙著笑，笑容卻是冷的。“你對我這么兇，為什么剛才她們說你壞話的時候，你卻慫得不敢沖進去？” 我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不能。” “為什么！” “不為什么，我樂意。” “……”男人胡攪蠻纏起來，真的可怕。 中醫(yī)小哥哥背靠在欄桿上，感嘆道：“還是喝醉的你可愛一點。” “喝醉？”我突然想起來，對哦，我和中醫(yī)小哥哥認識之初，就是因為那一次我喝醉了闖進他的房間。 中醫(yī)小哥哥繼續(xù)說道：“你喝醉了罵人的樣子都比現(xiàn)在可愛。” “嗯？”我滿頭黑人問號，罵人的樣子很可愛？中醫(yī)的審美都如此與眾不同嗎？“我喝醉了罵誰了？” “你真的不記得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中醫(yī)小哥哥的眼神里還有幾分失望。 我搖搖頭。 他嘆了口氣，打開手機，嗖嗖點了幾下。 沒過多久，我的手機響起，提示我有新消息進來了。我點開一看，是中醫(yī)小哥哥發(fā)來一段音頻。 他就在我身邊，有什么是不能當面說的？ 我點開那段音頻，剛聽了幾句就關(guān)上了——這不是……新娘和伴娘在休息室討論我的話，中醫(yī)小哥哥當時居然一直在錄音嗎？ “你說過，被欺負了就要還回去，這是個好機會。” “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中醫(yī)小哥哥今天怎么盡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中醫(yī)小哥哥的表情更加無奈了，“反正錄音我傳給你了，怎么用它看你自己。” 我看著手機里的那個文件，發(fā)愁。 最后，我還是選擇刪掉了文件。 我是一個怕麻煩的人，怕給別人添麻煩，也怕自己惹上麻煩。 還是算了。 返程的路上，車剛開出沒多久，我就接到了大偉的電話，大偉在電話那頭不斷的道歉，弄得我一頭霧水。 掛斷電話之后，微信還提示我收到了一個紅包，點開一看：888！ 可是伴娘紅包他明明已經(jīng)給過我了呀。 我沒收，大偉很快就來催我收紅包了，大意就是他媳婦不該說那些話，他替媳婦來道歉。 可是……我明明沒有把那段音頻發(fā)出去啊。 我看向身邊正在開車的中醫(yī)小哥哥，他很坦蕩地承認了。 “我發(fā)的。” “其實沒必要這樣的，今天畢竟是他們的大喜日子，我沒關(guān)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中醫(yī)小哥哥這樣一弄，我都不知道以后如何面對大偉了。 中醫(yī)小哥哥這一路的表情都很嚴肅，這一刻更凝重了，他反問我：“真的沒關(guān)系嗎？” 真的沒關(guān)系嗎？ 我張張嘴，卻沒辦法給出肯定的答案。 我沒辦法騙中醫(yī)小哥哥，也騙不了自己。 怎么可能沒關(guān)系！ 其實當時在聽到伴娘吐槽我的時候，我也很想崛起一回，一腳把門踢開，學著電視劇女主的樣子，口若懸河，把他們罵個狗血淋頭，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恣意痛快。 可是我沒有那個膽，也沒有那個能力，我天生就不是個吵架的料，我每次都是白天被人罵完了，晚上躺在床上一個人琢磨半夜才能想到怎么反擊。 最多偶爾自己情景再現(xiàn)一遍，自己和自己吵一架，過過嘴癮。 但是讓我當著別人的面去“據(jù)理力爭”？ 不好意思，在犯慫這件事上，我還沒輸過。 中醫(yī)小哥哥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直接說出了我的心里話：“你很在乎。” 我瞬間炸毛了，“是，在乎怎么樣，有關(guān)系怎么樣，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看不得你受委屈，所以，這也是我的事。” 中醫(yī)小哥哥的話在我的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沒等我的心湖平靜下來，他繼續(xù)掀起了更大的浪花——“如果，你下次不想讓我?guī)湍悖蔷蛯δ阕约汉靡稽c。” “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我是醫(yī)生，救死扶傷是天職。” “我又沒病。” “你沒病就不會向我求救了。” “我哪有！” 我這么慫的一個人、別人稍微表現(xiàn)出一點不高興就會退步的一個人、努力想討好每個人，卻越活越透明的一個人。我受到了委屈只會往肚子里丟，生怕給別人添了一丁點麻煩，怎么可能去開這個口麻煩別人。 “你有。”他目視前方，語氣里有些惆悵，“只是你忘了。” 無論我如何軟磨硬泡，中醫(yī)小哥哥始終不肯再開口了，我只能一個人瞎琢磨。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喝醉斷片那一晚有可能了。 我當晚肯定是和中醫(yī)小哥哥說了什么，他才會對我的事這么上心。 第二天早上，我敲響了中醫(yī)小哥哥的房門。 很久，他才來開門。 他應(yīng)該是剛睡醒，穿著一件寬大的家居服，頭發(fā)凌亂，眼角有烏青，臉上還有被角印上的折痕。 說實話，認識他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這般不修邊幅的樣子。 他看到是我，打了個哈欠：“有事？” “那個……”雖然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可是對于一個天生就不會拒絕人的我來說，要對中醫(yī)小哥哥說出：“不管我以前對你說了什么，但是以后請讓我自生自滅，不要再費心思幫助我了。”這樣的話來，實在是一件很為難的事。 中醫(yī)小哥哥估計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問道：“你一大早來找我，不會還是為了昨天的事吧。” “不好意思……我給你添麻煩了，就是……以后……” 我話還沒說完，他卻已經(jīng)不容置喙地說道：“以后有這種事，我還會幫你的。” “啊！” “唐笑笑小朋友，或許你忘了，但是我沒忘，從你聘請我做你的醫(yī)生那一刻開始，就只有我能決定療程的結(jié)束時間。” 我聘請的他？還是我喝斷片那天發(fā)生的事嗎？可是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而中醫(yī)小哥哥居然像摸小咪一樣，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關(guān)心地問：“大偉有因為婚禮的事怪你嗎？” 我趕緊搖頭，大偉一直在跟我道歉，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啊，你在害怕什么呢？” 中醫(yī)小哥哥的話，讓我茅塞頓開。 對啊，我在害怕什么呢？我受盡委屈說著沒關(guān)系，換來的又是什么呢？ 最重要的事，我做了這么多，也并沒有獲得半點他人的喜歡。 不喜歡我的人，照樣不喜歡我。 心里有某些地方在悄然瓦解，我似乎有一點明白了中醫(yī)小哥哥的話了。我這懦弱自卑的性格，也許真的需要治一治了。 我抬頭，看著中醫(yī)小哥哥，他的眼神不像剛才那樣迷蒙，反而亮晶晶的，那雙眼睛就像變得會說話了一樣，在鼓勵我說：“唐笑笑，不要怕，說出你的想法吧。” 可是……就像我沒辦法拒絕他一樣，求他幫我，也很難說出口。 我看著中醫(yī)小哥哥的眼神由期待變得黯淡，心里也很難受。 我是不是，讓他失望了。 不過很快，我就沒工夫去想中醫(yī)小哥哥的事了。之前為了參加大偉的婚禮，我請了一天假，剛回到公司上班，工作消息就爆了，各種催單的消息閃動，多得我都來不及看。 好不容易處理完設(shè)計部的事，抬眼看了看時間，居然快下班了！ 而我忙到連中飯都沒吃。 我拿出手機，正想著要不先提前點個外賣，等會兒就在公司加班算了。 組長在這時候朝我走了過來。 她的面色在看到我手上的手機的時候，變得黯淡了。 “唐笑笑，工作時間，注意影響。” 我默默放下手機。 組長將一疊a4紙遞給我。 我翻開看了一下，這是我之前研究了很久抖音和快手這些視頻平臺，得出來的一些視頻方向的分析。 我看了一下內(nèi)容，恩，分了段，改了字體。 變化最大的當屬署名了，我的名字前面，多了組長的名字。 “這個方案領(lǐng)導(dǎo)看過了，覺得有操作的可能性，他準備拿這個去說服老板點頭，但是要求按照你列舉的這幾個例子，做出幾個視頻過來。下周就要，你辛苦一下，加個班，趕一趕。” “可是我設(shè)計那邊還有很多單子沒有做完。” 組長想了想：“那幾個單子不著急，我可以幫你去申請。”我本來以為她是要申請換個人做設(shè)計單，畢竟要在這幾天之內(nèi)趕出四五個視頻，工作量本身就不小了。 只聽組長想了想，說道：“壓一壓。” “……” 我小聲提出異議：“可是組長，這個方案明明就是我……” “你這個人……”組長突然就著急起來。“怎么就這么不知道感恩！這個案子是我牽頭的吧，方案也是我讓你寫的吧，而且要不是我整理出重點，在領(lǐng)導(dǎo)面前極力推薦，你以為你的案子就能被看上？而且我這是在給你機會，你這個案子要是做好了，副組長的位子就有希望了，我要不是為了給你表現(xiàn)的機會，我會讓你接手嗎！” 我一時之間竟無話可說，看到組長這么激動的樣子，我想起了網(wǎng)上看到的千萬不能得罪領(lǐng)導(dǎo)的各種段子，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您看這個視頻，要不我們一起……” “這不是你提的方案嗎？”組長擺明了已經(jīng)有點生氣了，“上班不認真就算了，自己的活還想推給別人？” 說著，也不聽我的解釋，將案子丟在我的桌子上就走了。 我看著踩著高跟鞋，氣勢洶洶地沖出去的組長，腦海里突然想起了之前中醫(yī)小哥哥說的那句話。 “所以啊，你在害怕什么呢？” 看著桌上的方案書，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它鎖進抽屜。 既然是工作，那就應(yīng)該只在工作的時間解決，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 拿上外套和包，打卡下班。 這一刻，我竟然感覺身心無比的輕松。 哪怕……遇到了晚高峰。 我很少正點下班，所以也從沒見識過晚高峰的下班大軍，居然連走進地鐵口都要排隊。 人群彎彎繞繞，變成了蜈蚣一般的長隊，被一道道的安保紅線，隔成了九曲十八彎。 我正無聊地刷著微博熱點，一抬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組長嗎？ 組長沒有注意到我，她和身邊的同伴聊得正歡。地鐵站里人聲鼎沸，他們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這導(dǎo)致他們的對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我聽到組長在輕蔑地笑：“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水逆，各種不順，底下人一個個鬧辭職不說，以前我手下最聽話的那個，今天居然也敢質(zhì)疑我？”她將方案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末了，還十分痛心疾首地說道：“你說，我身為她的上司，她能走到今天，還不都是我教的，而且方案本來就是我牽頭做的，她不過是執(zhí)行我的命令而已，居然連個署名都要質(zhì)疑我，要不是我在領(lǐng)導(dǎo)面前力保，她以為她有出頭的機會？” “那你要防著點啊，別到時候讓她爬到你頭上去了。” “就憑她？！”我聽到組長哼了一聲，十分輕蔑：“你知道同事給她起了個什么外號嗎？小透明，就是平時都發(fā)現(xiàn)不了她的存在的那種人，哪怕就算她方案做出來了，領(lǐng)導(dǎo)也記不住她的名字的，她還不足為懼。” 我的心里，升起無限悲涼。 小透明？不足為懼？ 原來，這就是在半個小時前，還說要重用我，提拔我的領(lǐng)導(dǎo)。 這就是我為之熬夜，奮斗，不斷努力的工作。 真可笑啊。 走出地鐵的那一刻，我的精神都還是恍惚的，走到家門口了，我才在恍惚間想起來——我就應(yīng)該當場戳穿她們的。 不然，錄個音做證據(jù)也行啊！ 唐笑笑，你可真傻！難怪被人拿捏。 “啊啊啊啊！唐笑笑你怎么這么笨！”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