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亮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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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龍和田雨只在一起度過了三天的蜜月生活,就要分別了。因為李云龍師所屬的a兵團已逼近廈門,廈門戰(zhàn)役馬上要打響,李云龍急得連新婚妻子都顧不上了,他急著趕回部隊。田雨理解丈夫的心情,他是個職業(yè)軍人,要是沒了仗打,他會很痛苦的。何況田雨的野戰(zhàn)醫(yī)院也要隨戰(zhàn)線推進,近幾天也要南下了。
野司留守處的一個參謀告訴李云龍,入閩的鐵路雖已通車,但前方戰(zhàn)事吃緊,大批的物資彈藥需要運上去,所以貨車優(yōu)先,客車要幾天以后才有。
李云龍點點頭說:“我們就搭乘貨車?!?
參謀說:“首長,這哪兒行呢?路這么遠,路上隨時都會出現(xiàn)敵情,這列貨車裝的是彈藥,守車上只有一個班的兵力負責彈藥的安全,無法抽出兵力來保衛(wèi)您的安全。”
李云龍眼一瞪說:“誰要你保衛(wèi)我的安全?給我們兩支沖鋒槍,編入警衛(wèi)班當戰(zhàn)士總行了吧?別說廢話了,執(zhí)行吧?!崩钤讫埡途l(wèi)員小陳拎著美制m3式?jīng)_鋒槍爬上守車,他對站在車下送行的田雨揮揮手說,“你回去吧,不要等開車了。”
站在站臺上的田雨不滿地噘起嘴:“你這沒良心的老李,就這么走了?也不和我道個別?你給我下來?!?
李云龍看看小陳,小陳把眼光移到別處。他只好又從守車上下來。
田雨溫柔地幫丈夫整理一下衣領(lǐng),低聲說:“親愛的,你要保重自己,別惦念我,這大概是最后一仗了,千萬保重。”她的眼圈紅了,但很快克制住了。為了緩和一下氣氛,她又小聲地開玩笑地說:“戰(zhàn)場上的大將軍應(yīng)該八面威風,別兒女情長啊,要只是個床上的將軍就沒勁了?!?
李云龍笑著大聲說:“是將軍在哪兒都是將軍,不管是在戰(zhàn)場上還是……”
田雨捂住他的嘴:“噓,該死的老李,這么大聲音,你不覺得臉紅嗎?”
“這有什么?我又沒摟著別人的老婆睡覺,我自己的……”
“行了,行了,把嘴閉上,我該走了?!碧镉昝偷卦谡煞蚰樕嫌H了一口。
在守車上的小陳嚇得一閉眼說:“師長,我可什么也沒看見?!?
田雨笑著說:“你看見又怎么樣?我告訴你小陳,你要看好我家老李,要是少了根汗毛我饒不了你,聽見了嗎?”
小陳忙不迭地答應(yīng):“放心吧嫂子,師長要少根汗毛你扒我的皮?!?
田雨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守車上有一個班的戰(zhàn)士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抱槍坐著,班長大概早接到了通知,他立正敬禮,報告道:“報告首長,我姓張,1945年在蘇北入伍,現(xiàn)在全班聽您指揮?!?
“稍息,稍息,大家隨便點兒。張班長,你打算怎么布置你的兵力呢?”李云龍問。
“車頭派兩個戰(zhàn)士,一挺機槍,其余人守在車里,守車經(jīng)過鋼板加固,能扛住子彈?!?
李云龍搖搖頭說:“這招太蠢,兵力大部分集中在守車上,人家隨時可以爬上任何一節(jié)車廂,把鉤一摘就把咱甩了,要是對方打算偷襲的話兩顆手榴彈就能把咱們?nèi)珗箐N了。這樣吧,我和小陳在守車上,你帶其余人全部上車頂,每節(jié)車廂放一個人,不要隨便走動,隨時作好戰(zhàn)斗準備。記住,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扒車上來,不必警告,立即開槍。”
張班長布置兵力時,心里還在嘀咕:這首長真是多事,全班人都趴在車頂上,有這必要嗎?八成是嫌守車太擠,讓我們給他騰地方。
不過他很快就會知道李云龍這樣布置兵力的重要性了。
一路無事,火車過了南昌,天快黑時進入武夷山區(qū)。從車窗向外望去,近處青山如黛,山上青松翠柏,高下相間,飛瀑奇石和山坡上的野花雜樹顯出一片絢麗的色彩,紅的火紅,白的雪白,綠的碧綠,青的靛青。遠處的山峰,白云繚繞,迤邐北延,各具奇姿。山坡上的一片白花映襯著帶水氣的斜陽、河流、飛瀑,幽靜的山谷和險峻的峰巒構(gòu)成一幅天然的水墨畫。
警衛(wèi)員小陳趴在車窗上貪婪地看著山色,嘴里嘖嘖地贊嘆著。這個出生在北方農(nóng)村的孩子第一次領(lǐng)略南方的湖光山色,顯得很沒見過世面。李云龍微微叉開雙腿,四平八穩(wěn)地站在窗前。他凝視著窗外卻對美麗的景色視而不見,他以軍人的直覺似乎嗅到一絲不祥的氣息。職業(yè)軍人對地形太敏感了,在他看來,這里的地形太險惡了。他很熟悉山,從小生在山里,長在山里,紅軍時期的川陜根據(jù)地他也是在連綿的群山中參加過多次反圍剿??箲?zhàn)時期的第二戰(zhàn)區(qū)內(nèi)也多是山地,他在晉西北的山區(qū)打了多年的游擊。
從南方到北方,他對各種類型的山都很熟悉。北方的山由于氣候原因,水土流失導致山體缺少植被,巖石裸露著,山體從遠處望去呈鐵灰色,顯得陰沉、冷峻,色彩單調(diào)。這種山不養(yǎng)人,很貧瘠,人在山區(qū)的生存能力受到限制,在游擊戰(zhàn)中很容易暴露目標。天然隱蔽物少,破碎的山體使山路變得極為復雜,限制了部隊的運動。用李云龍的話說,這種鳥山,要多操蛋有多操蛋。而南方的山多是石灰?guī)r地區(qū),地質(zhì)學稱喀斯特地貌。由于雨水的切割,溶洞遍布,河流縱橫,很少有破碎的山體,完好的植被既是天然的隱蔽物又能提供野生食物,是理想的游擊戰(zhàn)地區(qū)。
像李云龍這樣的游擊戰(zhàn)專家不可能看不出這里的兇險。這片山區(qū)方圓幾百里,自古匪患嚴重。翻開地方志,里面記載的多是不同朝代的成名土匪首領(lǐng)和圍剿官軍之間的活動,字里行間透出一股血腥氣。這里的土匪分兩類:一類是業(yè)余的,白天種地勞動,割草砍柴,對上孝順父母對下呵護妻兒,乍一看,百分之百的良民。到了晚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約上幾個親朋好友,起出藏匿的刀槍,找個僻靜處就開始了夜生活。遇到走夜路的客商無論有無財物,一律殺死,為的是不留活口,以免后患。尸體也要弄到僻靜處埋掉,不留半點痕跡。劫得財物一律平分,補充家用。這種土匪隱蔽性極強,又心狠手辣不計后果,他們打生下那天起就沒人告訴他們,世界上還有良心一說。在他們看來,人的生命和螞蟻的生命似乎沒什么區(qū)別,他們沒有犯罪感,只認為這是正常營生,和種地砍柴一樣。他們即使發(fā)了大財也不動聲色,照樣衣衫襤褸地扛著鋤頭種地,因此很難抓住他們的把柄。
另一類土匪屬專業(yè)型,天生就不喜歡過安分日子。一到好人群中就找不到感覺,你若用好人來稱呼他,他會覺得你在罵他,非跟你急不行。他們嘯聚山林,打家劫舍,內(nèi)部等級森嚴,有自己的王法,有自己的價值觀和是非觀。他們分工有序,各負其責,充滿敬業(yè)精神,執(zhí)著地保持個人崇拜傳統(tǒng)。首領(lǐng)的意志是不可違抗的。他們一個匪窩就是一個小社會,甚至還有內(nèi)部流通貨幣。這類土匪和中國大部地區(qū)的土匪無大區(qū)別,無非是殺人越貨,綁票勒索,販賣點兒煙土什么的,沒什么特色。但近來大批的國民黨散兵游勇進入了這個地區(qū),和原有的土匪團伙混到一起,這就變成了帶有政治色彩的武裝團伙了。兵敗如山倒的國民黨當局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又是空投武器電臺,又是濫發(fā)委任狀,弄得司令少將滿天飛,連手下只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的小土匪團伙也成了一個旅,土匪頭子成了少將旅長。
國民黨當局也想開了,反正不就是一身將軍服,一張委任狀嗎?只要你反共,授你個上將也沒關(guān)系,在國民黨總參謀部的兵員表上,這么方圓幾百里的山區(qū)中,愣是有幾個軍的番號。李云龍出發(fā)前,看了野司發(fā)的敵情通報,搖頭嘆道:“這就是國民黨當局的不對了,好歹也是個政府,也是支正規(guī)軍,怎么墮落成這樣?連這么烏七八糟的土匪也收編,還要不要臉了?”
前些日子,三野大軍的主力從這里掃過,沒有停留,只沿鐵路線留下少量的守備部隊和一些剛剛組建的地方部隊守衛(wèi)這條鐵路大動脈。有限的兵力只能駐扎在沿線的縣城及主要車站,土匪早惦記著弄塊肥肉吃,李云龍的彈藥列車算是趕上了。李云龍感到一種巨大的危險悄無聲息地向他逼近,一陣輕微的戰(zhàn)栗迅速掠過全身,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在多年的軍事生涯中,每當要投入戰(zhàn)斗之前,都會出現(xiàn)這種感覺。他叫來張班長,增加了一道命令:列車一旦受阻或與敵人發(fā)生戰(zhàn)斗,馬上派出預先指定的戰(zhàn)士沿鐵路線出發(fā)到最近點求援。
他布置完任務(wù),看看表,已是晚上8點多了。他從干糧袋中抓了兩把炒面,用手捧著,一下送到嘴里,又對著水壺咕咚灌了幾口涼水,抹了抹嘴對小陳說:“你也吃飽點兒,今天夜里肯定有情況?!?
小陳說:“你咋就這么肯定?要是沒情況呢?”
“你還別抬杠,我要說得不準,我那支‘勃朗寧’就歸你。”他肯定地說。
警衛(wèi)員小陳剛調(diào)給李云龍時,很拘束,見了他連大氣都不敢出。相處一段時間后,他發(fā)現(xiàn)這個首長挺好處,根本沒架子。別看他平時說話罵罵咧咧,那純粹是不拿你當外人,他心情好時,你頂他幾句也沒關(guān)系。于是小陳和師長說話也隨便起來,甚至有點兒放肆。他見李云龍四仰八叉躺在地鋪上合眼要睡過去,便耐不住寂寞沒話找話:“師長,你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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