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法蘭西的路易先生的祈禱室-《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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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陛下!”
“你說這些人是針對司法宮的典吏來的?”
“好像……是……的!”雅克結結巴巴說道,國王的前后變化讓他摸不著頭腦。
“你是在哪里遇到暴亂分子的?”國王又問道。
“我剛才來的時候在歐項熱橋上碰見的,我聽見他們在喊:打倒司法宮典吏!”
“難道司法宮做了什么讓他們不滿的事情嗎?”
“哦,司法宮的典吏正好管轄這幫人。”
“真的?”
“是的,陛下!這幫亂民來自奇跡宮殿,他們與典吏早已結下冤仇。他們反對典吏獨自擁有司法權和道路征稅權。”
“哦,哦!”國王說道,而且他臉上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盡管他竭力掩飾,但還是被人看到了笑容。
“這群暴民向高等法院遞交的請愿書上說:他們只承認自己有兩個主子,一個是陛下,另一個是上帝。不過我想,他們說的上帝肯定是魔鬼。”雅克又說道。
“嗯,嗯!”國王說道。只見他使勁兒搓著手,盡管心中的竊喜已經表現在臉上,但他還是竭力掩飾,強裝鎮定,盡管如此,仍舊掩蓋不住他心頭的興奮。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連奧里維也被國王的表情搞糊涂了。國王沉默了一會兒,神色若有所思,不過很顯然,他的心情非常愉快。忽然,他對著雅克問道:“他們人多嗎?”
“嗯,人非常多!”雅克連忙答道。
“估計有多少?”
“至少有六千多人!”
“好極了!”國王忍不住說了一句,“那他們都拿的什么武器?”
“他們手里拿的全是極為鋒利的武器,有匕首、長劍、大砍刀、長矛、斧頭什么的。”雅克說完,見國王也不著急,無奈之下,他只能繼續說道,“如果陛下不趕緊派兵鎮壓的話,恐怕司法宮的典吏就會完蛋的!”
“放心吧,會派兵的!”這時,國王嚴肅地說道,似乎很重視此事,“我們肯定會派兵鎮壓的,別忘了守備是我們的朋友!這群烏合之眾,竟敢如此膽大包天,氣死我了!不過,現在我們沒有那么多兵將,明天派兵也來得及。”
“陛下,您就現在下令派兵救援吧,如果等到明天的話,估計整個司法宮都會被洗劫一空的,領地也必然會被踐踏。到時候,典吏肯定也被他們吊死了。看在上帝的份上,陛下,您就下令吧!”雅克著急地說。
“我已經說了,明天派兵!”國王緊緊盯住雅克說道。那眼神已經明確地告訴了雅克,他的話就是圣旨,絕對不能違抗。過了一會兒,國王再次提高嗓門說道:“雅克先生,你肯定清楚,以前……現在典吏的管轄范圍有多大?”
“陛下,典吏目前管轄著加朗特街直到蔬菜市街的范圍,擁有圣米歇爾廣場和郊區圣母院(這時,國王抬了抬帽檐)附近被稱為垣墻的地方。那里有十二座府邸,還有奇跡區,還有被稱為郊區的麻風病院,然后是從麻風病院直至圣雅克門的整條大道。在這一帶,典吏是大路管理官、各級司法官,是全權領主。”
“嗨!”國王用手抓了抓耳朵,說道,“原來典吏先生擁有這么多地盤啊!”說完,他便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他好像在自言自語:“好極了!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典吏嘴里竟然咬著這么一大塊肥肉!”突然,他變得激動起來,只聽見他大叫著說道:“上帝啊!到底是怎么搞的?這幫人在我的地盤上竟敢自稱什么執行官、審判官、老爺和主子!真是豈有此理!是誰給他們的權力讓他們征收路稅的?還在百姓中濫用司法權?這樣一來,就會像古希臘一樣,有多少泉眼,便有多少個神。還像遠古波斯,有多少星星,就有多少神。這樣看來,法國有多少絞刑架,豈不是有多少國王了?上帝啊,怎么會存在這樣的局面?我都不知道該如何管理了?我用我的靈魂發誓,總有一天,我會使整個法蘭西只有一個國王,一位領主,一個法官,一個執行司法的官。就好像天堂只有一個上帝一樣。”
說到這里,國王掀了下帽子,好像還在思索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他又繼續說道:“好啊!我的百姓們!干得好,把這些假大人們統統砸個稀巴爛!大膽干吧,抓住他們,吊死他們!……哼!讓你們想當國王,想當領主,想當老爺!干吧,百姓們!動手快點啊!”猛然間,他停了下來,先是咬了咬嘴唇,仿佛是要追回逃逸了一半的思想,然后用銳利的目光冷冷地掃視著其他人。忽然,他一把把帽子抓在手里,瞪著它說道:“哼!你要是能猜出來我腦子里的想法,我就把你燒掉。”緊接著,他向四周看了看,眼神就像剛回洞穴的狐貍一樣,惴惴不安,過了一會兒,他假裝鎮靜地說道:“先不管這些了!我們還是要救司法宮的典吏,可是我們現在的兵力真的很少,根本鎮壓不了那么多的暴民,只有等到明天派兵鎮壓了。到了明天,要嚴格清剿內城中的暴民,抓住直接處死。”
“哦,對了,陛下,還有一件事忘記跟您匯報了。剛才,巡防隊抓到了兩個暴民。如果您想現在審問一下的話,他們就在那邊!”這時,夸克紀埃忽然想起這件事情,趕緊對國王匯報道。
“我見不見?當然見了!”國王立即喊道,“上帝啊!你都干了些什么啊?這么要緊的事情你都能忘!快去,奧里維,馬上把他們給我帶來。”
過了片刻,奧里維就從外面帶進來了兩個俘虜。其中一個人長著一張大臉,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另一個是一個笑嘻嘻的臉色蒼白的人,讀者朋友們也認識。
“你叫什么名字?”國王路易十一先是一言不發地打量著這二人,然后,他朝著第一個人問道。
“吉付華·潘斯布德。”
“干什么的?”
“無賴漢。”
“你們發動暴亂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我看別人去,我也就跟著去了。我想可能有便宜可占吧!”這個無賴漢一臉無辜地看著國王,呆呆地回答道。
“難道你們不準備搶劫司法宮和絞死典吏嗎?”國王瞪著眼看著眼前的無賴漢,問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要去一個地方,好像是要去取一件什么東西。”這個無賴漢糊里糊涂地答道。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士兵把一柄砍刀交給了路易十一,這柄刀是從這個無賴漢身上搜出來的。
“這是什么?難道不是你的武器嗎?”路易十一問道。
“是,這是我的砍刀。我是個種葡萄的!”無賴漢回答道。
“那你認不認識這個人?”說著,路易十一指著另外一名俘虜問道。
“不認識。”
“好了,特里斯丹伙計,這家伙交給你處置了。”國王剛說完,便走過來兩名士兵,把這個無賴漢帶走了。隨后,國王又看著另一名無賴漢,也是我們的朋友。他一看見國王盯著自己看,便嚇得冷汗直流。
“你叫什么名字?”國王對著他問道。
“我叫比埃爾·甘果瓦,尊敬的陛下!”
“那你是干什么的?也是個無賴漢?”
“不,我不是個無賴漢,尊敬的國王陛下,我是一個哲學家。”
“放屁!如果你不是無賴漢的話,那你干嗎要參加攻打司法宮的暴動呢?都到這里了,還不老實交代?”
“哦,不,不,尊敬的陛下,我發誓,我沒有參加他們的暴亂。”
“一派胡言!你都已經被我的巡防隊抓到這里了,還不承認?”
“我說的都是真的,陛下!我真的跟他們沒有關系。您是知道的,我們搞哲學的人都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來散步,思考問題。今天我是碰巧遇見了他們,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會從那里經過。剛才您不是已經問過那個人了嗎?他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呀!我用我的靈魂發誓……”
“閉嘴!”路易十一端起銀杯喝了口湯藥,說道,“你這個混蛋,我的腦袋都快被你吵炸了。”就在這時,特里斯丹走了過來。他指著甘果瓦問道:“這個人也要絞死嗎?陛下?”
“我看也沒什么不好的。”路易十一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瞥著甘果瓦說道。
“不,不要,這絕對不行,陛下!”我們大哲學家的臉色此刻變得比橄欖都綠,他看見國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想現在如果要活命,只有動之以情,講一些極為感人的話了。于是,他便一下子撲倒在路易十一的腳下,捶胸頓足,言辭懇切地乞求道:“尊敬的陛下,請您開恩呀。陛下啊,您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而我只不過是一介草民,我在您的眼里甚至都比不過一只螞蚱,您犯不著為我生這么大氣啊!您是這個世界上最英明神武的國王,請您寬恕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可憐人吧!您好好看看我的樣子,我就是一個寒酸的書生,怎么可能參加那樣的暴亂呢?您就是借給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以下犯上啊!仁慈英明的陛下啊,如果只有嚴厲苛責,這只能嚇唬住我們的心哪!凜冽冰冷的寒風不能讓人們脫掉外衣,只有溫暖的陽光照耀在我們身上,讓我們汗流浹背,才能脫掉外衣啊!您知道嗎,陛下?您就是那溫暖的太陽啊!我的國王,我的上帝,我的主人!我敢用我的靈魂向您發誓,我絕對沒有參加這次暴亂,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書生,從來都不與偷盜、搶劫這種惡劣的行為沾邊呀!我可是陛下最忠實的良民啊!我比埃爾今天在這里發誓,我絕對忠誠于陛下,我愿意為陛下的宏圖大業當牛做馬。如果像我這樣的人也敢參加暴亂,那我肯定瘋了,可是我現在沒瘋呀,我仁慈的陛下!請您不要因為我的破衣爛衫就一下子認定我是個無賴漢,如果仁慈的陛下能夠饒恕我,我愿意為陛下早晚祈福,為陛下祈禱,希望您長命百歲,千歲!我之所以穿成這樣子,是因為我窮,我沒錢啊,可這也不是我的過錯啊!誰都知道,就算再有學問,哪怕學富五車,可這些也不會自動產生半點財富啊!就算天下最有學問的人,也有揭不開鍋的時候!詭計多端的惡訴訟師獨吞了所有收獲的食物,只給其他科學行業留下了麥秸稈。如果您還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講四十幾個關于哲學家揭不開鍋的笑話給您聽。仁慈的陛下啊,只有寬容大量、心地仁慈才能閃耀靈魂的偉大光芒,寬容大量更是排在眾多德行之首啊!如果失去了它,我們就會成為在黑暗中尋找上帝的瞎子。慈悲、大度才能成為萬民愛戴的資本,這也是一個君王保護自己權利地位的最有力武器。陛下過于嚴厲,萬民敬而生畏,而這個世界上存在我這樣一個可憐的窮酸哲學家,對陛下而言,又有何妨呢?何況,我是一個純粹的知識分子,偉大的國王都會視知識分子為皇冠上的明珠。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并不鄙視馭者馭者:指阿波羅曾經給繆斯當過馭者。的頭銜;馬蒂亞斯·果爾凡馬蒂亞斯·果爾凡:即馬提亞一世(1440—1490),匈牙利國王。就對著名數學家若望·德·蒙華亞爾恩寵有加。因此,提倡文學又絞死文人,這是極壞的做法。亞歷山大如果沒有絞死亞里士多德的話,那他就更加完美了!還有陛下,我曾經寫過一首婚禮贊歌,專門為即將大婚的弗朗德勒公主和高貴威嚴的王子殿下創作的。我的這份心意足以證明我對陛下的忠誠,我怎么可能參加什么暴亂啊?還望陛下明察,我絕對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哲學家,并非什么冒牌貨,我學富五車,出口成章。請仁慈的陛下饒恕我吧。我向陛下發誓,一想到我就要被絞死,我就嚇得魂飛魄散!”
一邊說著,悲痛欲絕的甘果瓦還趴到國王的腳上,親吻他的拖鞋。這個時候,只見居約姆·韓對著襪子商科勃諾爾悄悄說道:“你看他趴在國王的腳上,演得多么逼真。因為國王從來都像克里特島上的朱庇特,耳朵都是長在腳上的。”科勃諾爾并沒有留意居約姆的話,他緊緊盯著甘果瓦,說道:“嗯,不錯,我看見他就好像看見了雨果奈樞密官在向我求饒!”
這個時候,甘果瓦已經把能說的話全部說完了,他只能氣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不再言語。過了一會兒,他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看向路易十一,可國王好像根本沒在意他似的,只顧剔除自己指頭上的污點。就這樣,又過了一會兒,國王伸過脖子又喝了口湯藥,然后才看了看甘果瓦,說道:“你可真是個煩人精!”隨后,他扭頭對著特里斯丹說道:“呸!把他放了吧!”而甘果瓦聽到這句話后,更是直接癱軟在地上。
“就這么把他放了?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難道陛下就不想讓他在囚籠中受一受苦嗎?”特里斯丹明顯有些不滿,說道。
“老伙計,你覺得他這種小鳥兒配關在那樣的籠子里嗎?那可是我們花了三百六十七利勿爾八蘇三德尼埃打造的大鐵籠啊!聽我的,把他放掉吧!你們趕緊用棍子把這家伙給我打出去!”路易十一接著話頭說道。
“啊!”甘果瓦興奮地喊道,“您真是一位英明仁慈的國王啊!”唯恐國王變卦,甘果瓦急忙沖著門口跑去。特里斯丹極其不情愿地給他開了門,而那些士兵們更是拳腳相加地催著他趕緊離開。甘果瓦對于這一切都選擇了忍受,因為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性命。
自從獲悉民眾暴亂的消息后,國王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剛才那種罕見的“法外開恩”就是一個表現。特里斯丹依舊緊繃著臉站在角落里,好像一條獵犬明明看到了獵物,卻又什么都沒有得到。這時,路易十一興奮地用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打著一首曲子。他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但他掩飾煩惱的本領卻遠遠超過掩飾喜悅。每當聽到好消息,他就會喜形于色,有時甚至會得意忘形。比如,當他得知莽漢查理的死訊后,他就直接向圖爾的圣馬爾丹教堂捐助了銀質欄桿;而他在繼位的時候,卻忘記了傳旨為自己的父王舉辦葬禮。
“啊!陛下,我來這里是為您診斷病情的。不知道您的情況如何?”這個時候,雅克·夸克紀埃突然大叫道。
“嗯,是的,我讓他們一攪和差點忘記了。這種病都快讓我難受死了,老伙計。我耳朵里現在嗡嗡直響,胸口里更像有一團火在燃燒,疼死我了。”路易十一答道。雅克立即抓住國王的手腕,裝模作樣地給他號起脈。
“科勃諾爾,你瞧,”居約姆低聲說道,“國王一邊是夸克紀埃,一邊是特里斯丹,這便是他的全部王朝了。醫生是為他自己準備的,劊子手則是為了對付別人。”
這個時候,只見給國王把脈的雅克,神色越來越慌張,而國王更是一臉焦急地注視著自己的醫生。隨即,雅克的臉色完全暗淡了下來。這個老家伙唯一的生財之道就是國王的病痛,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天哪!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啊!而且還有些糟糕!”只見雅克喃喃地說道。
“真的嗎?到底怎么樣?”國王焦急地問道。
“脈象非常不穩,時快時慢,有時還會突然停一下。”雅克信口胡謅起來。
“哦!我的上帝啊!”
“三天之內,必會有生命危險。”雅克胡說道。
“什么?那可怎么辦啊?老伙計?”路易十一被嚇個半死,隨即驚叫起來,“如何才能救治啊?”
“我也正在想辦法呢,陛下!”夸克紀埃裝出一副思考的樣子。過了片刻,他讓國王伸出舌頭,看一看,搖一搖頭,忽然,他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天哪!陛下,我必須趕緊告訴您,現在有一個肥缺,我有一個侄兒……”
“少廢話,我把這個肥缺給你侄兒了,你趕緊給我治病啊,老伙計。”國王說道。
“沒有想到陛下竟是如此的宅心仁厚。既然如此,我現在在圣安德烈建造房屋,想必陛下不會對此袖手旁觀吧?”夸克紀埃又接著說道。
“嗯。”國王回答得很干脆,他現在只想趕緊治好自己的病。
“我那座房子還沒有屋頂呢,可是我已經沒有錢了。說實話,房子倒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主要是為了墻上若望·富爾波的畫,您知道的,它會讓墻壁與眾不同的。有一副狄安娜在空中飛翔的畫,您知道嗎?她是那么溫柔嫻靜,儀表大方,皮膚潔白,頭飾精美。還有一副收獲女神像,艷麗無與倫比,女神坐在麥稈上,頭戴麥穗花環,點綴著婆羅門參和其他花卉。她含情脈脈,玉腿圓潤,儀容矜貴,絕對稱得上是畫中的佳作。”
“貪得無厭的家伙!”國王嘀咕道,“你到底還有完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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