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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納托斯這樣說完，兜帽下的雙眼不動聲色地看向雅典娜。

    雅典娜一雙眸子清澈湛藍(lán)，宛如平靜的海灣，宛如雨后的天空。塔納托斯明知道這雙眸子后面藏著深沉的心機(jī)，過人的城府，可是從它的清澈湛藍(lán)之中，愣是看不出半點(diǎn)。這雙美麗的眼睛，仿佛就屬于一位天真爛漫，純潔無暇的青春少女。

    “想不到冷酷無情的死神，竟然同意赫斯提亞姑母的話。”少女微笑，明媚如朝霞：“可是，冥后大人說得也對：如果凡人不信仰諸神，就算他們再繁榮，人口再多，文明再先進(jìn)，對諸神又有什么用呢？”

    “凡人是一群人，不是一個(gè)人。”塔納托斯道，“凡人數(shù)量千萬，秉性各異，各有思想，各有靈魂，所以永遠(yuǎn)不可能都信神，也永遠(yuǎn)不可能都不信神。

    “凡人之中，有極端的瀆神者，有溫和的無信者，有勢利的搖擺者，也有真正的虔誠者。

    “那些極端的瀆神者，即便明知瀆神會遭受地獄刑罰，還是會侮辱對抗神靈，這是他們的本性；而那些真正的虔誠者，就算諸神給予他們?nèi)f般苦難，他們也會將之視為試煉和考驗(yàn)，微笑面對，還心懷感恩，這也是他們的本性。

    “所以，凡人是否信神，是凡人的選擇，諸神不可能控制。諸神的行為只能影響這一選擇，而且這影響，其實(shí)也是虛妄的，是不確定的。諸神嚴(yán)懲無信這么多年，瀆神者因此滅絕了嗎？同樣，大洪水將人類幾乎滅族，可是廢墟上建起來的城邦，不還是有很多主動敬神的嗎？

    “信仰，本質(zhì)上，是人的一種需求。擔(dān)心‘如果凡人不信仰諸神’，這本就是對凡人不夠了解的表現(xiàn)。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雅典娜：即便這世上沒有真神，凡人也會自己造出神來去膜拜！

    “所以，諸神要做的，不是像防賊一樣盯著那些不信神的人，動輒懲罰，美其名曰‘以儆效尤’。諸神要做的，是讓人類繁榮起來，讓凡人數(shù)量變多，人口爆炸！當(dāng)他們從百萬變成千萬，從千萬變成上億，即便諸神不去要求，信神的人，也會比現(xiàn)在多得多！”

    塔納托斯的話令雅典娜笑容收斂，雙眸低垂陷入沉思。而她身邊雍容美麗的赫斯提亞，目光炯炯盯著塔納托斯，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和贊嘆。

    之前幾次交談，塔納托斯可沒有發(fā)表過這樣精深的言論。相反，他一直表現(xiàn)得對凡人并不在意，似乎毫不放在心上。所以這番高論，讓赫斯提亞十分意外。

    不過，也聽得如癡如醉，仿佛句句都說在心坎上。

    塔納托斯啜一口蜜酒，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圍坐的幾位女神。他說這番話，自然是有目的的。

    要對付宙斯，必須動搖他的統(tǒng)治。無信之城科林斯的存在，是在人間動搖宙斯統(tǒng)治的一件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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