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他-《喬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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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手上的短暫溫存沒了,他站起來將手放在窗臺上,窗臺邊沿被他越抓越緊,因此手背上的骨頭透過皮膚泛了白。“我的確也想像東陽一樣,結束一切回憶的噩夢,結束周而復始的折磨,讓一切停止,可是我不能啊,我媽太苦了,我不能倒下,就算是吊著一口氣,也得活在她眼里。”
東陽就是那個自殺的轉校生。
當喬語氣平靜地說出這些話,我的心情到了一種從未如此復雜的境地,一時我安定了,一時又抽心地痛,他仿佛是一個死了靈魂的人,只行尸走肉地活著,但是他必須...為了我們這些口口聲聲說需要他的人而活。
房里的寂靜,像過去他獨處時一樣靜。厚重的窗簾在過去大多數時間里,也是合著的。書桌抽屜里壓放著一張張扭曲詭異的素描畫,會越積越多,它記載了沉重的過去,像是被他所釋放的...
我記得他屋里的所有陳設,透過這些熟悉的物件,我可以涉想到,他在無數個時間段里,一個人于冰冷的暗房里承受巨大的壓力,一個人于冰冷的暗房里獨自舔傷,困獸不是被房子困住了,困住他的枷鎖,常人無法想象。
我閉眼,咬緊牙關,鼓起勇氣從身后輕輕環住了喬,我的兩只手置于他的腹上,相互不安地撫動。“要是難受,你可以擁抱我們,朋友是可以拿來依靠的,我會一直在,放假了我就來找你,上學了我就跟你打電話...還有廖思行,他比我更有空看你,周姨也只有你了,她為了你操碎了心,我們都很在乎你...”
他的身軀有些僵硬,但他沒有推開我,而是發出低沉的鼻音。“嗯...”
這不是我們的第一個擁抱,但在意義上,它是的。
我將它命名為朋友的擁抱,實際上,這個擁抱是我的私心。
幾十秒的擁抱仿若隨風即逝的泡沫,它快要飄蕩到我心口時,呠的一下,就碎了,碎的氣息如熱浪一樣襲來,襲得心口似癢非癢。
這種癢隨著烏隆隆叫的綠皮火車,帶進了離家的路途中,漸漸歸于平靜。走前,喬來送行了,舊年他好的時候,也隨周女士來送過行,不過那次,沒有這次親近人。
八尺余的喬筆握拳直立于風中,他身上的那件白襯衫因風拍打褲腰,英姿瞧起來竟有一點小颯爽。他和周女士、廖思行一樣揮手目送我,我盡量將前身探出窗外也沖他們揮手。
突然,他同火車一樣順流奔跑起來,青年跑步的姿勢矯健有力,滿含沖勁,和記憶里他在校園里田徑賽跑的樣子朦朦朧朧重合。久看著,又一瞬生出了他在馬背上盡情奔騰的錯覺,重現了青春、美好.....但他在我眼里更像沉積許久的月光石,微微泛出一道朦朧幽藍的光暈,直照進了我干涸的心底。
我捏緊鐵窗邊緣,吃驚地看著他,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情緒隱隱沸騰了起來。
后面的周女士和廖思行擔心地追著,喬邊跑邊回頭安撫他們。“我沒事!你們讓我跑一跑!”
他們這才漸漸止步,掉著心,緊緊盯住他。
我朝他大喊道:“你干什么呢?!”
哐嘡...哐嘡...火車越來越快。喬咬牙,努力跟上了速度,他左邊一直握著的拳頭緩緩張開了,一塊純白的掛墜掉了出來,黑繩在勁風中帶著尾端的牛骨來回搖擺,他再次努力向我高高舉起手,喘息著說:“拿好了...保佑你...…”
“是你刻的嗎?”我竭力伸手過去一抓,它就從喬的手中徹底轉到了我掌心上。喬在同時緩下了腳步,慢慢停下來撐著膝蓋,濃濃喘氣。
他濡濕的短發上滑落幾滴汗珠,一滴掉在濃密的睫毛上,一滴掉在秀白的鼻頭上,倒有一種野性感。他就這么喘氣看著我,我以為他沒有聽見,等我快看不見他了,才見他終于輕輕點了一下頭。
回火車內坐了好一會兒,撲通大跳的心臟才得以平息,緩了神,我將緊握的汗手攤開,親眼確定了,掌心里是一塊玲瓏牛骨,與眾不同的牛骨。上面的紋路細致精巧,刻得鳳凰圖案栩栩如生,驚艷了我的眼睛,如果不是得他承認,我大概會以為這是買來的雕刻品。
我小心翼翼戴上這塊牛骨掛墜,若有若無地撫著它,離家的孤單好像因它的陪伴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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