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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提到過，必然會經(jīng)常出差，原則上不允許拒絕。差旅費(fèi)可以報銷。至于怎么貼發(fā)票，這個是有具體要求的，不按規(guī)矩貼，不能報銷。該怎么貼發(fā)票等下你讓秦謙宇告訴你。”

    “辦公環(huán)境其實你是熟悉的，接下來麻煩你盡快熟悉一下你自己的新身份。”任炎語風(fēng)一轉(zhuǎn)，說完最后一句話，語氣里有淡淡戲謔的味道。

    他的語速一點都不照顧人，楚千淼差點把胳膊寫折了。

    好不容易記錄完畢，她一抬頭，對上任炎精光一閃的眼神。

    “楚千淼。”任炎眼神筆直地看著她，說，“你以前嘻嘻哈哈的時候我跟你說過，要是把你放到我手下來干活，你已經(jīng)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所以之后請你打起精神，小心點，認(rèn)真點，爭取別死在我手里。記住了，在我這里工作不容許犯低級錯誤。”

    楚千淼一邊聽一邊向耳朵后面掖頭發(fā)。她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受到了什么死亡威脅似的。

    任炎最后總結(jié)就三個字：“出去吧。”

    抱著本子走出任炎的辦公室，楚千淼有一種感覺。她覺得自己之前和他之間的所有私人交情、所有愛恨情仇，在她以直系下屬正式叫他一聲“任總”時，好像通通歸了零。他們今天又變成了在職場上第一次見面、重新相處的陌生人。

    盡管他還是那個外表溫淡骨子清冷的任炎，和誰也不太多計較，但誰也都別想真正走進(jìn)他的人和心。

    楚千淼從任炎辦公室里出來，走回工位。懷里的本子還來不及放下，她旁邊位子的秦謙宇就一呲溜轉(zhuǎn)椅，滑到了她跟前。

    “兄弟，任總叫你過去干什么？”秦謙宇小聲問。

    楚千淼把本子放到桌面上，翻開，給他看她剛才用斷手一般的手速記錄下來的內(nèi)容。

    秦謙宇掃了一眼，先說：“你早前學(xué)過醫(yī)吧？這字快寫飛了！”辨認(rèn)了一下內(nèi)容后，他略驚，“這些東西讓我來告訴你就行了啊，任總他還親自把你叫進(jìn)去說了一遍，他可真是莫名其妙地平易近人不把自己當(dāng)腕兒。”最后他瞄著楚千淼的本子“咦？”了一聲。

    這聲“咦”拐了七十二道彎。

    他騰地翻過本子封面看了一眼，發(fā)出質(zhì)疑：“你怎么往任總的本子上記東西呢，記完怎么還把他的本子給帶出來了？”

    楚千淼：“……哈？”

    秦謙宇扭頭看著她，對她進(jìn)行嚴(yán)肅科普：“這是公司給每個保薦代表人專門定制的記事本，這本子我特想要一個，跟任總磨了好久，他每次都說：想要？那你就考上保代啊。”

    楚千淼透過秦謙宇的轉(zhuǎn)述能毫不失真地還原任炎那副性冷淡又拽兮兮的欠打語氣。

    “所以你怎么把任總的本子給夾帶出來了？”秦謙宇又問。

    楚千淼誠實回答：“……任總說這本子給我了。”

    下一秒秦謙宇騰地就起了身，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著任炎辦公室去了。

    楚千淼：“……”

    這部門的人都什么毛病？怎么說話說一半都這么愛勇闖領(lǐng)導(dǎo)辦公室的！

    過了一會兒秦謙宇灰溜溜地回來了。

    他往工位前一坐，“唉”地長嘆口氣。

    這回輪到楚千淼滑著轉(zhuǎn)椅呲溜到他那里，小聲地問：“秦哥，怎么了呢？”

    秦謙宇看著她，一臉的不甘心：“我剛才去找任總，我說我也想要一個皮面的記事本，可他不給我！他居然不給我！我問那憑什么他肯給你？——當(dāng)然好弟弟我不是針對你啊，我是就事論事——任總就說，因為你是全部門唯一的女組員，所以優(yōu)待一個皮本子，他問我對此有意見嗎？有意見的話就跟你要，只要我好意思要！”

    楚千淼一個沒憋住，噗嗤樂了出來。

    她發(fā)現(xiàn)雖然在工作方面，任炎像個兇神惡煞大夜叉，招股書錯了個標(biāo)點符號他都能殺人。但平時他讓他的手下和他相處得真的很自在，誰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騰地站起來沖去他辦公室直接跟他提。比如劉立峰，又比如剛剛的秦謙宇。

    她想真像秦謙宇說的，除了工作，任炎可能真的不在乎什么，**寡淡得什么也都無所謂。

    下午兩點多，冬日陽光透進(jìn)窗子，照出一片溫馨昏黃的暖暈。中央空調(diào)開得熱火朝天，整個辦公區(qū)都在熱烘烘的暖流中陷入一種昏昏欲睡的氛圍。

    楚千淼覺得自己的上眼皮正在找下眼皮打架，眼看它們就要廝殺在一起，一道聲音突兀地傳了過來，做了拉架先鋒，分開了她的上下眼皮。

    她抬眼去瞄說話人，這人她見過，是力通投行部另一個部門的負(fù)責(zé)人闞輕舟。她聽到過秦謙宇對任炎吐槽這個人，也聽過任炎的隱晦提點，說這個人說話愛刨大坑，也愛把別人往他刨的坑里拽。

    闞輕舟溜達(dá)過來，把她的困意驅(qū)散的開場白是這樣一句話：“聽說你們部門新來一個員工，我這么一看，喲，小秦啊，這不是原來跟你們一起做項目的的律師嗎？”

    楚千淼看著闞輕舟，沒輕易搭腔。因為秦謙宇也沒搭腔。

    闞輕舟嘖嘖感嘆起來：“要我說任總就是厲害，做個項目都能把合作方給吸收過來納入囊中！哎小劉，”闞輕舟召喚著楚千淼背后工位的劉立峰，“我聽說你同學(xué)也來參加面試了？還是個博士呢。不過可惜，沒被錄用。”

    頓了頓他一副感慨的樣子：“所以小劉你看看，現(xiàn)在這個社會啊，臥虎藏龍的，博士也不一定行，不一定能打過小姑娘。”他忽然換上一副開玩笑逗趣的語氣，打量著楚千淼，說，“不過任總好哪口，我現(xiàn)在大體知道了！”

    楚千淼以前只覺得闞輕舟有點油膩，現(xiàn)在她認(rèn)為他的個性標(biāo)簽里不差多一個猥瑣。她很奇怪為什么每個公司里，不是有個喬志新就是有個闞輕舟，就不能大家都是任炎嗎？

    她剛要說話懟一懟這個闞坑王，不管他剛剛的話里挖了什么坑。但她開口前看到秦謙宇給她打眼色，又搖了下頭，意思是不讓她出聲。

    她閉了嘴，靜觀其變。

    她身后的劉立峰開了口：“闞總，請問您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

    闞輕舟看向他：“沒什么意思啊，這不就話趕話隨便聊天么。”

    劉立峰直來直去：“可我怎么聽著您剛才有點挑撥離間呢？”

    闞輕舟臉色有點掛不住了：“小劉啊，你是什么級別？你看我又是什么級別？我和你們?nèi)慰偸且粋€級別，你說你怎么這么跟我說話呢，你平時也這么跟任總說話嗎？”

    劉立峰不吃他用級別壓人這一套，對他說：“闞總，麻煩您，想說誰就直奔著那一位專門地說，不要夾帶我們?nèi)慰偅矂e好像替我同學(xué)抱不平似的，我謝謝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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