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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如歸懸著的心緩緩落地，低頭看向掌心。

    疤痕遍布的手掌里，明珠熠熠生輝。他重又攥緊五指，動作小心又謹慎，仿佛再次握住了夏朝生蒼白的指尖。

    他能給他的，或許就像這顆夜明珠，華而不實。

    于夏朝生而言，夜明珠不過是玩物，隨時可以棄之如敝履。

    可對他自己而言，已是人生不可多得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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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榮山拎著太醫(yī)的衣領(lǐng)，虎目圓瞪，勉勉強強聽見了讓自己滿意的答案，才發(fā)現(xiàn)穆如歸還賴在夏朝生的床邊，登時有些不滿。

    他不樂意兒子嫁入東宮不假，可到底是做父親的人，就算嘴上不答應(yīng)，心里還是留有余地。

    生兒性子倔，非要嫁給太子，便嫁吧，大不了賠上整個侯府，換他一生平安。

    若在侯府逗留不肯走的是太子，夏榮山絕對不攔，偏偏是九王爺……那他就得為兒子著想了——夏朝生自昏迷中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是穆如歸，豈不是又要吐血？

    他的生兒還有多少血可以吐啊？

    “王爺。”夏榮山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妥，只得硬著頭皮說，“時辰不早了。”

    穆如歸低低地“嗯”了一聲，卻沒有如鎮(zhèn)國侯所愿，起身離開夏朝生的病榻。

    臥房內(nèi)鴉雀無聲，剛被關(guān)上的窗戶在風(fēng)中發(fā)出磨牙般的細響，燃燒的炭盆順勢爆出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夏榮山的手心里沁出了薄汗，生怕穆如歸語出驚人，說出要娶夏朝生的話，那樣圣上的賜婚就再無周旋的余地了。

    好在穆如歸只是靜靜地看了夏朝生片刻：“本王身邊的黑七做錯了事，就讓他留在小侯爺身邊贖罪吧。”

    夏榮山一愣，拒絕的話剛涌到嘴邊，穆如歸已經(jīng)走出了臥房，黑七也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

    黑七作揖：“侯爺。”

    夏榮山僵著一張臉，一時無言。

    黑七沒那么多顧忌，厚著臉皮在屋里給自己找了個角落，抱著劍一靠，倒真的像那么一回事。

    月色昏沉，黯淡的星辰在烏云后閃爍。

    東宮里的梧桐樹在風(fēng)里簌簌作響，穆如期擒著酒杯，歪在榻前。

    金吾衛(wèi)跪在他腳邊，帶著寒意的月光在銀甲上流淌。

    “你說……朝生為了抗婚，從侯府的院墻上摔下來了？”

    “回殿下的話，是。”

    “穆如歸又是怎么回事？”

    “九王爺帶身邊的侍從去侯府負荊請罪，出府的時候，剛好從小侯爺跳下來的墻邊經(jīng)過。”

    穆如期輕輕嗤了一聲，自言自語：“我說他為何沒有像之前那樣，從馬背上摔下來，原來是翻墻的時候被穆如歸逮住了……呵！”

    金吾衛(wèi)垂頭不語。

    不該他聽見的話，他就什么都聽不見。

    “罷了，許是我做了什么，改變了……”他蹙眉起身，兀自嘀咕了片刻，然后抬起胳膊，拍了拍金吾衛(wèi)的肩膀，“小侯爺如何？”

    “小侯爺……見了九王爺便吐了血，至今還昏迷不醒。”

    “他被穆如歸嚇吐了血？”穆如期一愣，繼而扶著床沿，哈哈大笑，“穆如歸啊穆如歸，無論何時，你都是這般沒有長進！”

    穆如期笑完，狹長眼里閃過一道陰冷的光：“父皇知道此事了嗎？”

    “小侯爺病重，鎮(zhèn)國侯告假至今，尚未歸朝……”

    “也就是說，父皇還不知道？”穆如期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瞇著眼睛趕走了金吾衛(wèi)。

    身穿青衣的小太監(jiān)很快走進了殿內(nèi)。

    “殿下。”

    穆如期懶洋洋地問：“九皇叔將夏朝生嚇吐血的事，父皇可知道？”

    “陛下尚未知曉。”

    “這可不行啊……”穆如期垂下眼簾，目光在太監(jiān)面上刮了一圈。

    太監(jiān)跪趴在地，感受到宛若實質(zhì)的視線，立刻諂媚道：“太子殿下說得極是……鎮(zhèn)國侯可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定會因為小侯爺吐血之事對九王爺和賜婚的陛下心生不滿。殿下，您得給陛下提個醒啊！”

    “數(shù)你機靈。”穆如期伸出一條腿，在小太監(jiān)肩頭不輕不重地踩了一腳，“去吧，讓咱們的人上幾道折子。”

    “……還有，這么大的事，當(dāng)然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穆如期剔了剔指甲，慢條斯理道，“知道怎么做了嗎？”

    “奴才知道。”小太監(jiān)心領(lǐng)神會，走前替穆如期帶上了宮門。

    不消片刻，寢殿里就傳來了**的歌喉。

    衣不蔽體的歌女趁著夜色，靜悄悄地涌入那扇太監(jiān)剛關(guān)上沒多久的門。

    夏朝生再次清醒，已經(jīng)是三日后的事情了。

    他醒得不是時候，眼睛剛睜開，太醫(yī)就將銀針戳進了他的手背。

    “嘶——”夏朝生倒吸一口涼氣，用另一只手掀開了被角，啞著嗓子問，“九……九王爺呢？”

    跪在榻前的夏花和秋蟬垂著頭，誰也不敢開口，屋內(nèi)只有藥爐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夏朝生倉促起身，又軟綿綿地倒回去，“什么……什么時辰了？”

    “小侯爺，您已經(jīng)昏過去三日了。”夏花替他將被子掖好，又用眼神示意秋蟬拿手爐，“侯爺說了，從今日起，您……無事不得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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