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消逝前,極光絢爛-《天晴雨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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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嗎?”她問。
暗忖少許,他笑著點點頭。
這時,嚴展晴露出猶疑的神色,遲疑地問:“那我能不能在你家再待一會兒?”
溫霖暗自嘆息,看來要讓她別拿自己當外人,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溫霖拿出了自己屋子里的鑰匙放在她的手上,說:“以后這也是你家?!?
聞言,嚴展晴有些臉熱。
“我什么時候回家說不準,可能是晚上,也可能是明天,你身體要是再不舒服,就吃點藥,藥就放在餐廳那個白色柜子的第二個抽屜里?!迸R走時,溫霖細心地交代,嚴展晴一一應下。
她站在門口目送,在進電梯前,溫霖又回過頭對她笑了笑,可嚴展晴就不成熟多了,只是別扭地回到屋里??墒情T一關上,臉上的暖意就漫了上來。
怎么有那么溫柔的人……而這樣的人,為什么會想要親近她呢?
下午三點,一架飛往北京的飛機在虹橋機場準時起飛。
溫霖走后不久,嚴展晴就發現,原來她想待的地方不是這個房子,而是有他在的地方,現在他一離開,電視節目都變味了。
嚴展晴關了電視,簡單地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公寓,只是沒多久她就接到事務所的電話,老板讓她現在回公司一趟,語氣聽起來不太對,看來沒什么好事。
回到公司時,嚴展晴推開門進去,熱鬧的氣氛一下降至冰點,就像一鍋沸水突然被熄了火。那些小女生大女人看了嚴展晴好幾秒鐘后,迅速地低頭匆匆分散開。
看來她敗訴的消息已經被傳得很徹底了,搞不好整棟樓都知道了。
在她進老板辦公室前,黃雅琳憂心忡忡地跑過來,在她身邊悄悄地說:“司法部的人剛剛來過?!?
嚴展晴的表情微微一頓,走進了辦公室。
老板正在看一些卷宗,很大的一堆卷宗,見嚴展晴進來他把那些資料推到了一邊。
“坐吧?!闭f完,他又去泡咖啡了。
每次要跟嚴展晴說一些他自己自認為很重要的事情時他都要泡上一杯咖啡,像是給她壓驚似的。
“司法部的人來過,是因為我嗎?”
老板的動作一滯,看著嚴展晴平靜的模樣,他也不拐彎抹角了,點點頭說:“他們拿走了一些資料,說是要對你以往接手過的案子進行一番調查。”
嚴展晴不說話,這次倒悠閑地喝起了老板泡的咖啡。
“我會怎么樣?被吊銷律師執照?”
“怎么可能那么嚴重,這只是一次例行公事,我已經看過了,你的那些案子沒有任何問題,包括蕭煒的這件案子也完全符合司法的程序……”說到這里,男人停頓了一下,暗自觀察著嚴展晴的表情,“總之你不用擔心你的律師資格會被撤銷,這就像公職人員暫時被停職調查而已,調查完就沒事了?!蹦┝怂终f。
“我沒擔心?!?
嚴展晴說的是實話,身為律師的她不可能愚蠢到去挑戰法律的權威。就蕭煒的案子來說,不知情的人只會看到一名律師為了受害者在鞠躬盡瘁,就算少部分的人知道內情,那么嚴展晴對于蕭煒所做的事情頂多也是見死不救,就像看到老人摔倒,你不去扶會被批判道德淪喪,但絕對不犯法。
“不過外頭有些流言,對你有點不利?!?
當今社會最大的利器之一,輿論壓力。
“所以我也希望你暫時休息一段時間,等風聲過了,也等你調整好心態再回來上班。”他再三強調道,“記住是休息不是辭退,別的不說,你是我公司的王牌,我不會蠢到把你趕到同行那里來跟我競爭?!?
老板說完半晌,看嚴展晴依舊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有些氣惱地說:“你倒是說句話啊?!?
嚴展晴抿了一口咖啡,剛想說話,手機就響了起來,有點熟悉的“陌生號碼”。
“抱歉,我接下電話?!彼f。
接通了她才發現,為什么會覺得這個陌生號碼有點熟悉了。
“姐姐!”
嚴展晴的第一反應就是掛電話。
“你別掛!是伯伯!伯伯他出事了!”
轟——
嚴展晴的思緒直接炸開了。
“我爸怎么了?”
“他在家里……他、他現在昏倒了,臉色好可怕……姐姐,怎么辦?!”
“打120!”
說完,嚴展晴奪門而出,只是走著走著就不顧形象地跑了起來,全然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
在進電梯時,嚴展晴混亂的思緒里終于想起要打電話給溫霖求救。
——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機械的女聲一響起,嚴展晴愣了一下,隨即包圍過來的恐懼讓她開始手腳發涼。
嚴展晴回到小區的時候,救護車已經到了,醫護人員和一些好心的鄰居正幫忙把父親抬上車。
“我是他女兒!”嚴展晴邊說邊擠進人群,此時父親躺在擔架上,鼻子以下的部分幾乎都染上了暗紅色的血。
嚴展晴的胃忽然出現生理反應,她條件反射地捂住嘴巴,茫然無措地站在車子外面。
這時有人拉了她一把,嚴展晴有些踉蹌,最后坐在擔架旁邊的椅子上,在護士幫父親擦嘴上的血時她才顫顫巍巍地握住他的手。
蕭煒看著嚴展晴反常的樣子頓時更加緊張,雖然她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他看得出來她在害怕,非常害怕的那種,她的臉色是蒼白的,手在發抖,這些都是她再冷靜的表情也掩蓋不了的。
“姐姐……”蕭煒叫她,這可憐的孩子顯然自己也嚇壞了。
自始至終嚴展晴都無動于衷,她只是緊緊地握著父親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虛弱的臉。
十幾分鐘后,車子終于到達醫院,老人被急匆匆地送進急診室。嚴展晴雙手抱臂站在門口,她依舊站得筆直,只是握在手臂上的指甲幾乎快要扎進皮膚里。
蕭煒看著她,表情有點無助和無辜,他索性什么都不管了,就那樣陪嚴展晴一直站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身邊的人問:“你怎么會在我家?”
蕭煒幾乎可以用受寵若驚來形容,他開始極其認真地一五一十跟她解釋原因。
之前給嚴展晴打完電話被掛斷后,他左思右想無論如何也要見嚴展晴一面,他去了事務所一趟,可是她不在,所以他找到她家里來,但是按了很久的門鈴都沒人應門。他本來想放棄了,可是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驅使著他,所以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可他萬萬沒想到按了那么長時間的門鈴,門被打開后,會看到老人趴倒在門邊,不省人事了,而且還一臉的血。
事后想想,還好他這么執著地按著門鈴沒離開,否則……
他的聲音陡然停住,沒敢再說下去。
不過聽完后,嚴展晴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蕭煒的情緒又萎靡了下來,但是他還是很堅持地說:“我要跟姐姐一起等伯伯出來?!?
嚴展晴冷漠的眸子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氣氛寂靜又緊繃,就在這時,蕭煒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見屏幕上的號碼后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他走到一旁接起電話,一開始就支支吾吾的樣子,半天才胡謅了一個地方,最后估計被對方什么話惹惱了,氣呼呼地就把電話掛了。
等他回到身邊后,嚴展晴又淡淡地開口:“回去吧?!?
“……我說了我要跟你一起等伯伯出來。”小孩底氣不足地反駁。
嚴展晴終于轉過頭去看他:“你要把你的家人引到醫院來你才開心嗎?”
小孩一聽,沮喪地垂下腦袋,良久他說:“我明天要回北京了,跟著就出國,可能很久以后才會回來?!?
嚴展晴收回目光,一副事不關己的凜然。
“你很恨媽媽嗎?”他突然問。嚴展晴本來不必理會的,可是看著此時正在搶救的父親,心里騰起的是一絲空靈的悲愴。
“如果你知道你媽對我們做了什么,你就不會問我這個問題了。”
蕭煒張了張嘴,可最后只是說了一句:“對不起?!?
嚴展晴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世界上這三個字是最無用的話,而且這三個字從一個沒有關系的小孩嘴里說出來更加蒼白無力。
只是很奇怪,跟小孩談起沈裴瑛的時候她的心里沒有多大的恨,只是很深很深的悲哀。
沒過多久,蕭煒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這次的談話似乎比上一次更加不愉快。可小孩卻執拗得很,堅持不走。
大概是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嚴展晴的心里有一絲不忍,她嘆了口氣,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冷漠,她說:“回去吧,你這樣只會打擾到我,你現在要做的不是陪著我,而是不要讓那些我不想見到的人出現在我面前,更別讓他們知道我不想讓他們知道的事?!?
蕭煒怔了好一會兒,明白了嚴展晴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墒沁€是會擔心,老人看起來很嚴重,而嚴展晴現在只有一個人在面對。
在電話第三次響起的時候蕭煒終于妥協。
“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回去,不會再發生之前的事了!”說完,蕭煒憤憤地掛掉電話,只是面對嚴展晴時,他又是一副乖巧的樣子。
“那……我就先走了。”他說,嚴展晴不應。
“再見。”他又說,嚴展晴依舊無動于衷。
他嘆氣,沮喪地轉身離開,走了沒幾步,他回過身來,很認真地問:“你會恨我嗎?”
她不明白小孩為什么會在自己恨或不恨這個問題上這么堅持,或者說,她不明白小孩為什么這么希望自己別恨他,在一個多月前他們僅僅還只是陌生人而已,更何況她險些讓他陷入牢獄之災,難道是那所謂的血脈情深?
呵,嚴展晴都快被這個念頭逗笑了,那個女人生出來的孩子會跟自己血脈情深?
只是,當轉過頭看見小孩那雙亮得幾乎快要溢出水來的雙眼時,嚴展晴深埋在血肉里某處柔軟幾乎被觸動了。
末了,她收回目光,還是淡漠的樣子,她說:“我對你不會有任何想法,對我來說,你只不過是那個被我爸收留的小孩而已。”
嘴角一彎,他抬起手臂迅速地擦掉來不及落下的淚。
“再見,姐姐,我會變得很強大的!”
說完,他轉身跑開,只是在進電梯前,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她,她孤零零地站著,卻沒有一絲頹然,筆直的身軀透著一絲傲然,不容侵犯。只是她的剛強究竟是如何堆砌起來的,沒人知道,卻想象得到。
現在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在年輕的身體里叫囂,我要變強大,強大到可以令你安心地褪下你的保護色,媽媽給你造成的傷害,由我來補償。
下午五點二十分,飛機準時在首都機場降落。
出了機場,溫霖坐進一輛出租車。司機在聽到溫霖報的名字時,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還沒到王府井,車子駛進了一條幽靜的胡同,拐了幾個彎以后,在一個四合院前面停下。溫霖付了車錢,其間出租車司機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他。
溫霖打開車門時,司機終于忍不住說:“在北京還能租到這個地方,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溫霖禮節性地勾勾唇,奶奶在這里住了快五十年了。
一進院子,溫霖就發現門板明亮了,花窗也比自己離開時要嶄新一些,顯然又經過一番保養。這座古樸的小院一直是奶奶最珍貴的寶貝,也承載了自己所有的回憶,好的,不好的……
進屋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蕭茵,只是這次她見到自己沒有以前那種顯而易見的喜色,那眼神,反倒有些幽怨和委屈。
“溫霖哥?!边B招呼都不情不愿的。
溫霖神色如常地對她笑了笑。
屋子里有暖氣,溫霖脫掉外套整齊地掛好,然后走到一直背對著他的,往魚缸里撒魚食的老人。
“奶奶。”他喊。
“你還知道有我這么一個奶奶啊。”老人沒回頭,仿佛此時喂魚才是最重要的事。溫霖不說話,只是若無其事地站在她身后。
良久老人終于喂好了魚,轉身看向溫霖的眼神有些漠漠的。
老人偏瘦,但是氣色極好,慣于著唐裝,看起來像上世紀豪門深宅里的人,那副金框眼鏡更讓她有種不怒自威的氣派。
“聽說你結婚了?!泵黠@有些嘲諷的語氣。
溫霖不躲不閃,微笑道:“是。”
“哦?是嗎?對方是什么人?”
“一名律師?!?
“律師?!崩先艘馕渡铋L地重復了一遍,“那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很單純,很正直,很孝順?!币琅f是平靜的語氣,但是眸底卻隱匿著不易察覺的柔軟。
而一旁聽著的蕭茵幾乎快聽不下去了,氣得肺都要炸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這么夸獎一個人,弄得我這個老太婆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她了。”
聞言,溫霖開始警覺起來。
“等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帶她來見您?!彼f。
老人點點頭,像是贊同,但是那令人費解的眼神多少讓人覺得有些不懷好意。她坐到榻上,慈祥地看著溫霖,慈祥地問:“你看上她什么了?”
“我沒看上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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