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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算這輩子就坐在這抽煙抽死嗎？”

    剛好抽完一根，他伸出手把煙蒂熄滅在煙灰缸里，又伸出手從煙盒里抽出另一根。

    我忙伸手壓在他的手背上，死死地按著。

    這一按卻與他的肌膚相接觸，手背上的溫度灼人，我趕忙把手探向他的額頭，滾燙一片。

    “你在發(fā)燒？”

    他仍然沒有太大的表情，仿佛這些都與他無關(guān)，包括他的身子。

    “走，跟我去醫(yī)院。”

    這場景多么熟悉。

    “你很煩，蘇念錦。”終于，他開口，冷冷地道，眼神中卻不是不耐煩，而是空。

    是的，空空的，看起來依然是那張臉、那個身子，卻似乎少了靈魂，只是一具尸體。

    不過，即使真是一具尸體，他也是高貴的、好看的。

    我松開了手，笑著坐在了沙發(fā)上，看著他抽出煙，點燃火，然后慢慢地抽著，那些明滅的煙火在他手中變幻成孤寂的煙圈，四散開來

    “秦子陽，這些煙你可得省得點抽，熊貓煙，中央特貢，呵呵，抽光了不是誰都能買得起的。就像那些女人，你的那些馬子，一個個愛得死去活來的，到頭來呢，不是全棄你而去？樹倒猢猻散，你這棵樹倒了，她們就去尋覓其他的，反正森林里多得是，不怕找不到。”

    “你怎么不去？蘇念錦，你也去吧，我這里不適合你。”

    “誰說我沒去了？我不是可憐你，你沒什么值得可憐的，我只是想看著你，看你這副樣子我心里就覺得特別的痛快。你們這種人啊，一向自視甚高，不把女人當(dāng)人看，只是一場游戲一場夢。征服、占有、刺激，這些東西是你們閑暇時玩耍的樂趣，卻不知?dú)Я硕嗌偃说娜松！?

    “人生嗎？”他呢喃道，突然一笑，“你說這是不是報應(yīng)？”

    我沒有回答，我見不慣他這種表情。我曾說過，他秦子陽不該這樣，他就應(yīng)該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那種別人來求他他都不屑一顧的人，那種和誰說話都疏離淡漠的人……

    可是不可否認(rèn)，除了不太習(xí)慣與覺得不該外，心里的某根弦、某根神經(jīng)，仍在跳動著。它們在說，秦子陽，你也有今天。

    甩上門自己靠在那兒，久久難以動彈。我覺得累，一種說不出來的累爬上心頭，心里有小蟲子在鉆，鉆心的難受。

    深吸了口氣往外走，卻發(fā)現(xiàn)竟然下起了雨，雨勢很大。t市到了這個季節(jié)總是有著連綿不斷的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出來時忘記帶傘，我搭車回了家，往樓里跑時還是被淋了個透。

    我急忙掏了鑰匙進(jìn)了屋，把自己丟進(jìn)大大的浴缸里泡著。

    外面的風(fēng)呼呼地刮，時常弄得玻璃發(fā)出乒乓乒乓的聲響。

    哐當(dāng)——

    聲音特別大，但在這種天氣里像外面有什么被刮掉了，因此我也沒太在意。

    但很快又是一聲，接連幾聲，還有玻璃掉到地面上發(fā)出的清脆響聲。

    我把淋浴器關(guān)了，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是樓上傳來的聲音。

    忽然想到許莫然的腿，還有這樣的天氣，我急忙套了一件浴衣，趿拉著鞋就往上跑。

    砰砰砰。

    “莫然在嗎？”

    沒有人回應(yīng)。

    我加了力氣猛敲。

    “許莫然，開門。”

    砰砰砰。

    接連幾聲還是沒有人來應(yīng)門。

    我有些急了，剛要打電話找人幫忙，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粋€虛弱的聲音，雖然不是很清晰，但依稀可以辨認(rèn)出是許莫然的聲音。

    “莫然，你怎么了？快點把門打開。”

    又是一些東西與地面相碰撞發(fā)出的聲音。過了一陣，門開了一條縫。我伸出手推開，里面一片漆黑，低下頭就看見許莫然蜷縮在地上。許是剛剛太用力去夠門鎖，他這會兒正喘著粗氣，掙扎著坐在地上。

    我急忙把門反帶上，費(fèi)力地?fù)纹鹚纳碜油蛷d里的沙發(fā)走去。

    我把他放到沙發(fā)上，按了燈的開關(guān)。

    橘黃色的燈光下，許莫然的一張臉慘白得嚇人，毫無血色，唇因為咬得太用力已經(jīng)流了血，眼神迷蒙，那里面蘊(yùn)著深深的痛苦、掙扎以及隱忍，他的臉頰上、額頭上有大滴大滴黃豆一般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落。他緊抿著唇，雙手不自覺地按住自己的左腿。

    “走，我?guī)闳メt(yī)院。”我起身就要架著他走。

    “不用……”他說話已然有些困難，粗喘著，說話的每個音節(jié)都因疼痛而顫抖著。

    “都疼成什么樣了！許莫然，走，現(xiàn)在立刻跟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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