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不值。 這念頭在腦內升起之時,連祝升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 他曾祖在朝為官之時政績出眾,又曾立有救駕之功。 當時的墨氏帝王見他勞苦功高,又感念著他的救命之恩,便立他做了這乾平數百年來唯一的文侯,并準他的后嗣承襲這侯府爵位。 他給了他曾祖超然的地位,讓他們祝氏自此在京中站穩了跟腳,成了乾京內頂級世家中的一員。 他三歲習書,十五歲中舉,次年趕著新帝登基的恩科,以二甲傳臚(二甲頭名、殿試第四)之身入的仕。 他起初不過是個小小的大理寺正七品評事,待到二十八歲自他父親手中接過這“安平侯”的爵位之時,他已然做到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左少卿。 仕之一途,他一路走得順風順水,旁人見此,都道他是倚仗著父輩乃至祖輩的功勛,方能得的此般成就——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祖父一向是個嚴厲到甚至有些苛刻的固執老人,他父親又慣來軟弱而無甚主見,他祖父不準他動用家中的人脈,更不準他在外標榜自己“祝氏嫡子”的身份。 是以,從科考到入仕,再從入仕到爬上了大理寺次席……這十數年間他遇到的每一個臺階,每一個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踏出來的。 他曾被他祖父過于嚴苛的管教管到窒息,那股窒息之意,直到他十九歲那年他祖父因他大哥的死而一病不起到逝世之時,都不曾有過分毫的緩解。 他那軟弱又無主見的父親在祖父去世之后接管了侯府,同樣也接手過了祖父在世時苛刻的嚴厲。 他不懂得要如何打理這偌大的侯府,由是便只管模仿著祖父先前的樣子,循著他從前跟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力圖將一切都保持在他所熟識的范圍,甚至于,變本加厲。 ——他在那樣令人幾近瘋魔的環境里硬生生捱到了二十八歲。 但世人們不清楚,他們只看到他是侯府的嫡子,生來便已是那人上之人。 他們見他的仕途一帆風順,就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是靠著祖輩們的功績爬上的位。 他承襲爵位時的年紀太輕,朝中的老臣們輕視于他,與他同齡的士子們又畏懼于他。 他看著眾人在他面前對著他畢恭畢敬,轉頭卻又咒罵他輕狂不知天高地厚,說他“不過是靠著出身”。 他覺得可笑,并想盡了法子,將那些在背后咒罵過他的人,一一報復了回去。 后來朝臣們看向他的眼神里終于只剩下忌憚與諂媚,他在無人之處,亦終于再聽不到那些風言風語。 祝升想,年輕的時候,他大約還是聰明的。 否則,如何能把那些人收拾到這等境地、讓他們后來那般的懼怕他? 失控是在他父親去世之后,他三十四歲那年,他軟弱了一輩子的父親闔了眼,他身上也徹底沒了那道禁錮他的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