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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一箭如故-《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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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八十八年秋,七月。

    夜雨溟蒙,涓細的水流沿著陳舊木紋潺潺而下,滑下屋檐,落成一滴滴摻了灰的水珠。屋子里傳出的二胡聲幽咽低回,雨不大,但雨聲仍是掩蓋了大部分樂聲。

    這是一間破舊客棧,雖然舊,但不小,大堂中整齊擺著十幾張桌子,仍顯得有些空。這也難怪,早幾年來,還能看到原本放在門口的雕花屏風跟屋角的青瓷花瓶,掌柜說這是門面,若不是幾年前老太爺發了風病,也舍不得拿去換一口柳木棺材。現在只剩下墻上掛著的幾串大紅燈籠,每盞足足有三尺大小,當中幾個破損的,被漏進的細風逼得偏偏倒倒,仍在奮力搖曳著,像臺上的盲眼樂師一般,硬撐著福居館曾有的氣派。

    福居館在青城派轄內,就座落在前朝馳道旁。那是一百二十年前的事了。這個叫易安鎮的地方曾有個驛站,平時車馬往來,雖然算不上繁華,總是個熱鬧地方。自從沒了皇帝,整個天下就被各個大小派門控制著,隨著地圖上重要地點的變動,舊的馳道逐漸失去功能,勢必要被新的馳道取代。

    青城派是九大家之一,昆侖共議排得上席次,經過近百年的積累,財力人力早非當年一個小小門派所能比擬。三十年前青城派開了新馳道,新的馳道只與易安鎮隔著一座小山丘,驛站也跟著遷移,路客漸次少了,易安鎮也就慢慢荒廢了,鎮上的年輕人不是搬到城里就是跟著新驛站移居到一山之隔的新安鎮,只留下眷戀故土的老人與他們的居所一同頹傾。

    奏二胡的琴師是今天請來的,皓發斑雜,約摸五六十歲,微張的眼皮底下露出一對濁白眸子,像是把牛奶倒進茶中,在里頭暈染開來的白。他揉弦拉弓流暢無礙,琴曲滄桑,琴藝卻不算高明,看來似乎是半途出家,偶有錯音,聽得掌柜不住搖頭。早知道今天有貴客光臨,就不該可憐他眼盲,被看了笑話,指不定還得少了打賞。

    只是掌柜的操心多余了,福居館里頭二十幾名男女老少,兩兩三三,幾乎把桌子占滿,他們各自交談,掩蓋了老琴師的琴聲,沒人注意他在彈些什么。

    一名臉色黝黑的壯漢朗聲喊道:“小二,再來一斤竹葉青!”

    跑堂的小二應了聲好,掌柜忙不迭地喊道:“竹葉青沒了,就剩錦江春啰!客官酒量這么好,一斤怎么夠,要不來兩斤唄?”

    店小二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眉頭,他知道店里還有竹葉青,只是錦江春比竹葉青貴了兩成,掌柜的想占點便宜。

    坐在壯漢對面的大胡子道:“還在干活,別喝多誤事。”壯漢揮手道:“說一斤就一斤,哪這么多廢話?去!”

    店小二來到后堂的酒架,看了看錦江春,又看了看下邊架上的竹葉青,猶豫了一下,就聽到腳步聲,回頭見是掌柜的跟了進來。掌柜的見他猶豫,罵道:“想什么呢?錦江春在上邊!”

    說著,掌柜的拿了個空酒瓶走到酒架前。他身材矮胖,墊了腳尖才把錦江春拿下,倒了三分之一到空瓶里,掂了掂份量,又從下邊取了竹葉青倒進錦江春里。店小二吃了一驚,忙道:“掌柜的,這樣不好吧?”

    掌柜的道:“客人愛喝竹葉青,我套點給他。就知道你死心眼,剛才是不是想著拿竹葉青出去?”

    店小二道:“做生意,實誠點好,外面那客人挺兇的。”

    掌柜的回道:“這些粗人哪分得了這么仔細?沒套水進去就算便宜他們了。”

    店小二道:“可他們今天來……要是鬧了事……”

    掌柜的說道:“鬧事更好,我還怕他們不鬧事。砸店賠錢,青城派底下還是有人管事的。”

    掌柜說的倒不是反話。易安鎮荒涼了,福居館也就居者不福,生意日漸冷清,除了他,就剩一個廚子老張,還有這才干了兩年的店小二。老太爺在世時不忍出賣祖業,日子湊合過,老太爺撒手后,掌柜的就想到城里開張,一問城里的店鋪,賣三間福居館都換不了一間小鋪子。

    “要是他們真把店砸了,我就帶你進城里開張。對了,待會要是真打起來,你多記掛著那幾串燈籠,別給砸壞了。”掌柜的說完,把兌了竹葉青的錦江春遞給店小二,徑自走了出去。店小二看了看手上的酒壺,又看了一眼竹葉青,有些猶豫。

    店小二端著酒上來,那黝黑漢子就與大胡子斟著喝,剛喝了一杯就罵道:“不是說沒竹葉青?這不是嗎?”

    掌柜的吃了一驚,趕忙上前一試,果然是半點不摻假的竹葉青。店小二低著頭說:“原來還有一甕,剛找著的。”

    掌柜的忙陪笑道:“原來是這樣,唉,客官運氣真好,請慢用。”說罷瞪了店小二一眼。店小二知道,待會少不了一頓好念叨。

    那大漢喝了兩杯,酒意上涌,對著對桌的大胡子道:“白師叔,那夜榜的殺手真有這么可怕,需要這樣勞師動眾?”

    這句話音量雖不高,但在場不少人都聽到了,不由得都看向那名白師叔,似乎也有相同的疑問。

    那姓白的大胡子搖搖頭,似乎不想多說。突然一個聲音說道:“眾人百無聊賴,大元師叔若知道些什么,不妨說些掌故,也好提醒眾人注意。”

    說話那人坐在大廳角落,恰好是燈火最微弱處,看不清樣貌,只能看出一身華服,與客棧內這些作尋常百姓裝扮的人大不相同。

    白大元先是對著那青年拱手行禮,也不多說,從桌下摸出劍來,走到客棧里一張空下的桌前,正對著長凳,忽地飛起一腳,將板凳踢得高高翻起,在半空中打了三個轉,隨即拔劍疾刺。

    只見眼前白光閃動,板凳又穩穩落下。眾人看向板凳,只見板凳面上七道凹槽,各自間隔三寸。這板凳翻轉如此之快,七劍還能如此整齊,有人喝采道:“好快的劍!”

    白大元道:“我這招七星奪命還算不上精熟,七劍深淺不一,比起我師叔莫昆,那是差得遠了。”說完,他看向那大漢,說道,“七年前,我師叔在湖南遭襲,一劍封喉,身上別無外傷,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那大漢臉色一變。沒有其他外傷,就表示沒有經過苦戰,對手實力必然是高上一大截,方能一劍致命。

    白大元道:“殺他的人就是夜榜高手。他的劍,比我師叔的更快。”

    眾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白大元回到座位上,把劍塞回桌下。

    “除了大元兄所說的那樁事外,關于夜榜,老夫也略知一二。”另一張桌上,一名老者開口說道。

    白大元道:“常兄也聽說過夜榜的事?”

    在場眾人都認得這名老者,他是鐵拳門掌門常不平,一雙鐵拳黔東一帶甚是知名,是在場人物除了那青年外,身份最高的。

    常不平道:“我出身鐵拳門,大家是知道的。除了鐵拳門,湖南武當轄內還有個鐵掌幫。鐵掌鐵拳系出同源,鐵拳從鐵掌幫分出,百多年前的江湖掌故就不提了。我與鐵掌幫前任幫主廖一飛向來交好。廖幫主的功夫如何?十八年前,大庸出了一群馬賊,為首的七人被稱為大庸七匪,為禍之劇甚至驚動了武當掌門。廖幫主受命率眾剿匪,孤雄斗七惡,靠著一雙鐵掌擊斃七名賊首,威震湘陜。”

    “難道這樣的英雄人物也死在夜榜手上?”一名青年驚道,“這夜榜真有這么厲害?”

    常不平道:“不僅如此,廖幫主死時掌骨、臂骨俱碎,顯是跟人比拼掌力,被震碎了手骨。”

    眾人瞪大了眼,對夜榜的恐懼又多了一分。

    常不平接著道:“如果只是一名高手也還罷了,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夜榜中藏著絕世高手也不足為奇,但二十二年前,廣西首富陶大山成了夜榜的對象,他聽到消息,不惜重金延攬了兩廣一帶武林高手一百零三名,又在少林寺捐銀萬兩,懇求少林寺覺字輩高僧坐鎮,一百位高手護持,總算穩妥了吧?”

    眾人聽他這樣說,知道這名陶富翁也遭到毒手,就不知在這一百名高手護衛下,夜榜中人難道還能闖入殺人不成?

    常不平道:“陶員外讓這一百余名高手固守內外,前呼后擁,水泄不通,就這樣過了六個月安穩日子,眾人只道夜榜知難而退,有了松懈之心。某日清早,陶員外剛走出房間,護衛的保鏢沒及時上前招呼,忽地不知自何處飛來一箭,正好穿過陶員外眉心,貫穿腦門。陶員外當場斃命,竟無人察覺這一箭從何而來。”

    常不平頓了一下,接著道:“守了整整半年,那保鏢不過漏了一步,陶員外就遭襲擊。額骨是最硬的骨頭,一箭貫腦,可見這殺手弓術之妙,勁力之雄。事后那百名武林高手把方圓十里的地皮都翻了個遍,抓了幾十個嫌疑人,卻都查無實據,只能放走。”

    那大漢道:“那夜榜的人如此厲害,真的防不勝防?”

    常不平倒了杯茶喝下,緩緩說道:“那也未必,這幾樁都是江湖上的大事,被殺的也都是一流人物。夜榜失手也是所在大有。五十年前唐二少在江西遇伏,就擊斃了一名夜榜高手,就此一戰成名。不說遠的,七個月前,嵩山在山東也收拾了四個夜榜刺客,還剿滅了他們的巢穴。”

    一名女子問道:“收金買命是天下共誅的大罪,難道就沒人阻止他們?”

    常不平道:“九大家也不是易與的,自然會循線追蹤,然而百年來,不知攻破了幾十個夜榜巢穴,沒一次抓到背后主謀。倒是好幾次,九大家抓到了自己門人在夜榜營生。”

    那女子驚道:“夜榜中的人還潛入九大家了?”

    常不平點點頭道:“幾年前五虎斷門刀彭家就抓到一個奸細,還是個姓彭的。敵人在暗,九大家在明,行動前每每走漏風聲,讓對方有了提防,至今連幕后主使是誰也不知道。”

    女子道:“收金買命的邪門組織,怎能吸引那么多高手投靠?”

    常不平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一些犯了重罪的高手要找個地方托庇,夜榜便是最好的去處。”

    常不平見眾人面面相覷,似在擔心,又道:“夜榜里臥虎藏龍是真,但也不是個個可怕,我們不知道對頭是誰,派來的是貓還是老鼠。講這幾個故事不是要滅你們威風,讓你們膽寒,是要你們提高警覺。在場二十幾人,難道真有高手能把我們全滅了?更何況我們還有……”

    坐在屋角的青年輕輕咳了一聲,常不平臉色驟變,忙住口道:“總之,提高警覺便是。”

    眾人不再多問,倒是那店小二聽著這些故事,似乎有些入神,隨即又擔憂了起來。

    昨天夜里,青城派就通知要包下這家店,他覺得古怪,想勸掌柜的推掉,掌柜的自然不依。等來了這二十幾名“客人”,他便知道今晚將有大事,等聽他們講起夜榜的事來,不由得更加憂心。

    到了二更天,琴聲依舊,掌柜的有些乏了,趴在柜臺上假寐。店小二盯著門外,心想:“都這個時間了,應該不會有事了吧?”

    這念頭剛起,他就看到遠方模模糊糊有了人影,店小二凝神再看,燈火幽微處,兩條單薄的人影撐著紙傘從細雨中走來,面貌儀態逐漸清晰。

    傘下之人是個眉清目朗、翩然俊雅的書生,他身著白絲袍,頭戴青玉冠,眼神帶著自信,手執一扇,合攏在掌中,彷若將一切盡收掌中一般。為他撐傘的人衣著素雅,看起來是他的書僮,雖不及書生器宇軒昂,也是二十幾歲年紀,面容俊秀,輪廓較深,只是瞇著一雙眼,顯得無精打采。

    料不到荒郊野店竟來了這樣兩個標致人物,店小二暗自驚訝。只見那書僮落后書生半個腳步,既不失了禮數,也恰好能為書生和自己遮蓋掉所有雨滴。

    兩人緩步走進客棧,書僮不慌不忙收起紙傘,分毫不為這雨勢所擾。店小二忙上前道:“客官,掌勺的休息了,今晚只有些瓜果點心,只怕招待不周。”

    書生道:“不礙事,帶位。”

    店小二把兩人引到大堂側邊的位置上,這是最后一張空桌了。書生坐定,要了一壺龍井、一盤瓜子和兩碟點心,打開折扇,泰然自若地扇了扇。照理說夜涼,下雨的夜尤其涼,然而此刻客棧里人氣濕氣混雜一處,卻是略顯悶熱。

    那把扇子的扇骨是遠自西南而來的白象牙所做,白象牙較尋常象牙更為細白通透,觸感更甚于上好玉石,很是珍稀。制扇的扇工曾提議請當時名動西北的畫師來繪制扇面才配得上這珍貴良材,書生偏偏拒絕了。他什么也不畫,扇工心生惋惜,又勸了幾次,書生仍不為所動。

    單看這把扇子便知這書生來歷不凡,不是富貴世家出身便是武林名門之后,否則,這來歷便有些古怪了。

    大廳里的客人都是一般心思,這書生是否就是他們等的人?

    書生自是察覺到周圍的人雖然身不動頭不偏,眼神卻是暗地里往他這邊送來,他也不作聲色。店小二送上茶水點心,心下仍有些擔憂,問道:“這雨今晚看來是不會停了,要不客官你等天亮了再走?”

    書僮笑道:“這是什么話?現在還不到三更天,等到天亮,上哪休息?”

    店小二道:“我們還有間倉房,平時我就在那睡的,讓你一晚吧。”

    書僮道:“我家公子睡不了那種地方。”

    白大元道:“他們要趕路就讓他們去,這里人多,指不定誰有空陪他們走一段,進了城,還怕沒地方睡覺?”

    店小二猶豫了一下,不好多說,徑自離去。書生看向白大元,微微一笑,似是致意,白大元卻轉過頭繼續喝酒,一個眼神示意,那黝黑漢子心下會意,突然對著盲眼琴師喝道:“操他媽的,一晚上盡拉些哭調,聽著心煩!換首熱鬧點的成不?”

    琴師一愣,手上的二胡停了,問道:“客官想聽些什么?”

    壯漢道:“來曲《十面埋伏》,熱鬧些!”

    琴師搔搔頭:“那是琵琶曲,我不會。”

    壯漢道:“你個賣唱的還有不會的曲子?”

    黝黑壯漢的聲音粗獷,此時音量又大了些,琴師似是被嚇到,不由得一縮。店小二忙上前勸道:“客人別這樣,會驚擾到……其他客人。”他頓了一下,這里都是壯漢的伙伴,除了那名書生,哪來的其他客人?

    壯漢笑道:“你倒是個好心人。”說著瞪向店小二。他似乎惱火剛才店小二出言提醒書生,想要借題發揮。

    店小二被他瞪得不舒坦,卻也不怕,只是回道:“別為難老人家。”

    壯漢一把拎住店小二領口,怒道:“我便為難了,怎樣?”

    店小二卻也硬氣,挺起胸膛道:“你學武功,是用來欺負人的嗎?”

    壯漢聽了這話,更是惱怒,道:“就欺負你了怎樣?”說著作勢要揮拳。那店小二只是瞪著眼,不閃不避。

    壯漢拳頭舉起,卻未揮下,又看向那名書生,道:“還有誰要管閑事嗎?”

    那書生淡淡道:“諸位若是沖著在下而來,何苦為難一位店小二?”

    那壯漢聽他出言點破,反倒怯了。他方才聽說夜榜各種傳聞,只怕這人身負絕學,自己不是對手,不敢走近,只得松開了店小二的領口,罵道:“你這小子有膽量。干你的活去,滾!”他一時不知該怎么繼續,又轉頭對老琴師說道:“換首熱鬧點的曲子!”

    這場小小的騷動雖然引起了眾人注意,但他們的視線都不在壯漢與店小二身上,他們轉過頭,看似注意這場騷動,其實眼角余光都盯著那個書生。而那書生自顧自喝茶,渾不當一回事,倒是書僮很仔細地看了這場熱鬧,先看了壯漢,又看了店小二,最后把視線放在老琴師身上,似乎想看老琴師準備拉哪首新曲。

    老琴師揉了弦,演奏了一曲《漢宮秋月》,仍是一首悲曲。書生不禁噗嗤笑了出來,又引來了眾人的側目。

    那大漢怒道:“笑什么?找事嗎?”

    他雖發怒,卻不敢靠近,只站在離書生十余尺處大呼小叫。白大元不斷拿眼神催促,他卻只是叫罵,不敢再往前走。

    那書生搖搖頭,站起身道:“在下謝孤白,誤闖寶地,驚擾諸位好漢。若是各位缺盤纏,謝某絕不容辭,若是尋仇滋事,謝某絕非諸位的對象。”

    弄了半天,他竟將眾人當成了攔路搶劫的盜匪。只是他口音清朗,不驚不懼,也是個有膽色的人。

    白大元道:“你怎知我們是一伙的?”

    謝孤白笑道:“他們這樣盯著我看,能不知道?”話音一落,眾人紛紛將目光轉了開去。

    白大元道:“閣下眼光犀利,只怕不是尋常游客,敢問出身哪處仙鄉,何處洞府?”

    謝孤白道:“在下就只是名游客,稍后便要進城。”他想了想,又道,“諸位在等人,看這模樣,等的不是相善的熟人。”

    那書僮忽道:“若是尋仇,怎會不認得仇家?”

    謝孤白笑道:“就你話多,那你說怎么回事?”

    書僮道:“自是等人,可等的是不認識的人,還是很厲害的人,而且還是對頭人,只是不知道是誰。”

    謝孤白道:“你倒是聰明,全給你說中了。”

    那書僮道:“畢竟跟了公子這么久,也懂得些許察言觀色。”

    這謝孤白一語中的,連他的書僮也如此精明,在場眾人都覺訝異。

    白大元道:“兩位是不是我等要找的人目前尚不可知。兩位若要自清,暫且留在客棧中,你們不妄動,我們也不會動你們分毫。”

    謝孤白緩緩點頭道:“也好。”

    白大元招呼壯漢回到座位上,眾人又恍若無事般喝茶聊天,只是都不敢輕心,全神關注著謝孤白與他的書僮。

    那謝孤白倒也膽大,絲毫不以為意,一邊喝茶,一邊與書僮閑聊。只是他越是鎮靜,眾人就越是懷疑。

    白大元責備壯漢道:“你怎地不動手試他一試?”

    那壯漢訥訥道:“我……我見他是個書生,怕認錯人,誤傷了,少主會生氣。”

    白大元知他膽怯,只道:“我會護著你。”

    這時,客棧的門發出“咿呀”聲響,又一人出現在了門外,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只見來者年約三十有余,一身青衣,衣料看不出好壞,面上一雙濃眉,與輕挑不羈的眼神顯得極為不搭。

    也不等店小二招呼,青衣人大步踏進客棧。突然,“啪!”的一聲,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此時眾人正自緊張,刀劍出鞘聲霎時此起彼伏。然而刀劍還未盡出,眾人已發覺這一聲響是那名書僮起身給書生泡茶,不小心碰落了板凳上的傘。拔出兵器的人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場面甚是尷尬。

    “哦,客滿?真是罕見。”青衣人環視一圈,說道,語氣中幾分玩世不恭。

    “噗哧”一聲,那店小二先是被劍拔弩張的氣氛給嚇了一跳,又見眾人尷尬,雖然心知不該,還是禁不住笑了出來。他這一笑倒也化解了尷尬,場中眾人各自收起兵器,吃茶的吃茶,用點心的用點心,權當沒事發生一般。白大元對店小二道:“有客人,你不招呼嗎?”

    那店小二忍了笑,上前招呼道:“客官,店里沒空位了,要不您跟那兩位公子擠擠?”他指著謝孤白那桌。

    那青衣人卻指著屋角一處道:“瞎說個□□毛,那不是位置?”

    眾人順著青衣人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確有一張桌子,一張板凳,不巧的是會漏雨,水自天花板的縫隙滴落,在桌上積成個小水洼,再不巧,周圍地方狹窄,無處可挪。

    “那里漏雨呢。”店小二面有愧色。

    “也只有那里了。真鬧不懂,大半夜的,這么多人不睡覺,跑來這荒郊野外做啥?難不成青城派成了強盜窩嗎?”那人一面走向那張桌子,一面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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