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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一片寂靜。

    在場所有人，似乎都驚呆了。

    他們愣愣地看著秋蘭珊，似乎是誰都沒有想過秋蘭珊會說出這么一句話。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十分了解秋蘭珊對于趙白葉的感情，所以趙白葉威脅要把這些事告訴秋蘭珊的時候，她們才會那么緊張。

    但是此時最震驚最不敢置信的人，無疑是趙白葉。

    趙白葉下意識地說道：“你在騙我的吧？”

    他看起來有些慌亂，臉色蒼白，那個笑容似乎是苦笑又似乎在拼命地欺騙自己，他祈求般看著秋蘭珊，卻被秋蘭珊眼眸中的堅定刺傷，他踉蹌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深入絕境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懇求道：“你一定是騙我的吧？”

    秋蘭珊定定地看著趙白葉，緩緩地搖了搖頭，輕輕道：“對不起。”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秋蘭珊心口涌動，似乎是酸澀，又似乎是釋然，又仿佛是放下了，但可能還有幾分不甘。

    那種混雜的情緒在秋蘭珊心口交織，秋蘭珊知道這是屬于原主的情緒，那個真正愛了趙白葉一輩子卻最終什么都沒有得到的女孩子，是不是也終于決定放下了呢？

    秋蘭珊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一切都該了斷了。

    如果以前有人跟秋蘭珊說，你會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放棄自己重獲新生的可能，秋蘭珊一定覺得這不可能，哪有人不惜命的？

    尤其是在那么美好的未來許諾之下。

    但是秋蘭珊到底是小瞧了感情的力量，那個冰冷的末世中艱難掙扎了太久，之后得到的溫情就像火苗一樣點起了她心中那熄滅的火把，星火最終成燎原之勢，那些設定就像枷鎖一樣束縛著她，她終于無法忍受。

    “我真的不會再繼續喜歡你了，趙白葉。”

    秋蘭珊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她每個字都吐得清清楚楚，就算趙白葉想要繼續欺騙自己，都沒有了機會。

    “感情是相互的，沒有人可以在一次一次的傷害中繼續去保持感情，因為我們曾經的友好、因為你曾經對我的保護讓我堅持了那么多年，一直以來，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個英雄。”

    秋蘭珊唇角微彎，似乎是想要笑一下，但是眼眸中卻有淚光閃爍，讓這個表情無比動人，也讓周遭其他人心疼萬分。

    秋蘭珊這個時候，甚至都覺得和原主融為了一體，她甚至都沒有經過大腦思考，那些話語就自然而然地從她的嘴里流露出來。

    “我的意中人啊，是個蓋世英雄，他的正義感那么強，他是一個那么好的人，就是因為這樣傷害了我又怎么樣呢？

    我喜歡的他不就是這樣子的他嗎？”

    “所以我堅持了那么久，哪怕你討厭我、反感我，我也不想放棄。”

    “我們之間不顧是些誤會，我知道，你總會理解我的，你總會明白我的，到時候，你會對我更加愧疚，會一輩子都愛護我寵愛我。”

    “我靠著這個美好的幻想，堅持了那么久。”

    “現在，我那個幻想似乎已經變成了現實，我應該激動的對不對？

    我應該高興的對不對？

    我想要的終于要得到了，我終于可以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再也沒有人可以離間我們，再也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

    謝衣衣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秋蘭珊的肩膀，秋蘭珊現在沒有哭泣尖叫沒有歇斯底里，卻比那一切都讓謝衣衣心疼。

    “別說了，蘭蘭，你不要說了，”謝衣衣小心地擦掉秋蘭珊眼角的淚珠，更咽地懇求道，“別說了，蘭蘭，我們不跟他廢話好不好？

    你不是說等著我呢嗎？

    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謝衣衣知道，秋蘭珊這是在剖自己的心，這一句句話說起來輕松簡單，但何嘗不是秋蘭珊拿著刀子一下一下扎著自己的心，再把自己傷痕滿滿的心裸露在外呢？

    對于那么驕傲又倔強的秋蘭珊來說，這根本就是一場酷刑！

    謝衣衣寧愿秋蘭珊生氣憤怒打她罵她，都不愿意讓秋蘭珊繼續說下去，她第一次從秋蘭珊身上感受到了脆弱和弱小，那個外表高傲任性、仿佛一切都難不倒她的女孩子，此時正那么虛弱。

    虛弱的讓謝衣衣都無法控制地哭出聲。

    “沒關系，”秋蘭珊握住謝衣衣的手，語氣中帶著強作鎮定的輕松，“趙白葉有很多話想要跟我說，但是我也有很多話想要跟他說。”

    “做個了結吧。”

    謝衣衣拼命地搖頭，還想要再勸，秋蘭珊只看向趙白葉，語氣雖然很輕，但又十分堅定。

    “但是我并沒有感到開心。”

    “我也絲毫感覺不到快樂。”

    “甚至還沒有和衣衣姿姿吃頓飯開心。”

    “我知道你已經知道了那些真相，知道了我曾經為你做的事情，你現在很愧疚，又想起以前我們的要好，是不是覺得自己喜歡我？”

    “不是的趙白葉，你不喜歡我，你最多不過是感動而已，或許有喜歡的成分，但是那個成分實在是太小太弱，與我的一比，如同沒有一樣。”

    “你不過是不想失去我而已。”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你不是因為喜歡我才不想失去我，你僅僅只是不想失去我，說的更明確些，你是不想失去我對你的喜歡和在意。”

    “冉亞寧那件事情，就讓我明白了這一點，我只是不想承認，也不甘于這么多年的付出沒有任何回報，我以為我很喜歡很喜歡你，永遠不會疲憊厭倦，但是我錯了。”

    “沒有人可以在這么多的傷害之下依然保持初心，我也只是個普通人，我對你的喜歡，或許早早就變成了求而不得的不甘而已。”

    “而你，也只是不甘于失去我的注意和愛慕罷了，所以你一邊說著我是你妹妹，一邊又不讓其他男生接近我，一旦發現我和其他男生走得近，你就會大發雷霆。”

    “冉亞寧是這樣，謝斐然是這樣，葉云平還是這樣。”

    “你看，這樣的我和你，還有什么必要繼續互相傷害呢？”

    “很抱歉，趙白葉，為了你，我自己束縛了自己那么多年，現在，我終于決定放自己自由了。”

    “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秋蘭珊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但是她笑了。

    趙白葉近乎于絕望地看著她，他的唇角一直在動，最后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秋蘭珊后退了兩步，堅定而溫柔地說道：“永遠也不會。”

    趙白葉上前，想要抓住秋蘭珊，秋蘭珊后退了一大步，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蘭蘭！”

    “不是這樣的蘭蘭！蘭蘭！”

    “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蘭蘭！”

    秋蘭珊將謝衣衣、黎玉姿和謝斐然都拽到秋家大門里面，趙白葉也想要進去，但是被秋蘭珊攔在了外面。

    漂亮的女孩子眼底還有著淚光，但是唇角卻是上翹的，她看起來仿佛是如釋重負一般，眼睛里仿佛有光一般。

    “對不起，趙白葉。”

    “以后，你還是不要過來了吧。”

    “我不想再見到你。”

    聲音輕柔，卻足夠堅定，趙白葉撲到門上，想要阻止這扇門關掉，但是卻被謝斐然用力地推了出去。

    “蘭蘭——！”

    趙白葉狼狽地喊道，所有的一切在他眼底仿佛都成了慢鏡頭，他拼命沖上去想要阻止這扇門的關閉，最后卻眼睜睜看著這扇門在他面前關上。

    “蘭蘭！”

    “你不能這樣！蘭蘭！”

    “你不能就這樣判我死刑！你聽我解釋！蘭蘭！”

    趙白葉頹然地倒下，愣愣地看著秋家的門，恍惚間，竟然想起了許多自己一直沒有想起的事情。

    他想起秋蘭珊一次次被自己丟在后面的時候，他想起和秋蘭珊發生沖突時毫不猶豫離開的樣子，他想起秋蘭珊在他身后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追他，卻被他置若罔聞的時候。

    他曾經丟下秋蘭珊那么多次，次數多到他自己都記不清，但是這是第一次，他被秋蘭珊丟下。

    原來被人丟下的滋味，是這么難受啊。

    他真的不喜歡秋蘭珊嗎？

    不。

    他不是。

    他真的喜歡秋蘭珊。

    他只是不敢承認而已。

    他被秋蘭珊寵壞了，他一直都居于上風，他太習慣這樣了，現在看到秋蘭珊漸漸不再那么關注他，他著急害怕，卻又不愿意放低身段，他真的被寵壞了。

    可是寵壞了他的那個人，已經不愿意要他了。

    趙白葉感覺自己臉上很濕，他下意識地摸了一把，發現自己臉上都是淚。

    原來他哭的這么慘嗎？

    他很后悔，也很難受。

    如果他沒有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他沒有那么幼稚和可笑，他是不是就能順順利利地和秋蘭珊和好，而不是弄成這幅樣子？

    別說秋蘭珊她們了，就是他自己，都討厭現在的他。

    “蘭蘭……”

    “求求你……”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是真的……喜歡你……”

    趙白葉閉上眼睛，淚如雨下。

    他終于肯承認他有那么喜歡秋蘭珊了。

    可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也終于決定不喜歡他了。

    難道就這樣了嗎？

    就這樣放棄了嗎？

    不——！

    趙白葉突然爬起來，用力地敲著秋家的大門，撕心裂肺般喊道：“——蘭蘭！”

    但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人給他開門了。

    秋家大門關上之后，秋蘭珊有些發愣地看著那扇門，心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卻沒有了剛剛那些復雜不甘的情緒。

    或許原主也已經放下了？

    秋蘭珊有些恍惚地想著，謝衣衣和黎玉姿一左一右抱住她的胳膊，謝衣衣哭的眼睛都紅了，黎玉姿稍微比她好一些，兩個人都怕秋蘭珊難過，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想要安慰她吧，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生怕不一小心就踩了雷，讓秋蘭珊更難受。

    往日的情商和能言善辯都發揮不出任何作用，兩個人突然覺得自己嘴笨的不行，又不敢長期盯著秋蘭珊引起她注意，只能時不時地扭一下頭，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的樣子，就像受了欺負的小媳婦一樣。

    秋蘭珊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就看到黎玉姿和謝衣衣這副模樣，那模樣實在是很可愛很逗笑，秋蘭珊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感覺心里那些負面情緒突然消散了一些。

    “你們怎么這副表情？

    誰給你們氣受了？”

    秋蘭珊這一笑讓黎玉姿和謝衣衣都松了口氣，謝衣衣把頭靠秋蘭珊肩膀上，仿佛在撒嬌一樣，黎玉姿也把頭埋在秋蘭珊的胳膊上，依偎著秋蘭珊。

    她們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來安慰秋蘭珊。

    秋蘭珊想了想，輕聲道：“其實我也沒有那么傷心。”

    “更多的，似乎是塵埃落定，或許有一些不甘，但并不是……”秋蘭珊頓了頓，輕輕道，“……那么傷心。”

    “或許是我沒有想象的那么喜歡他吧。”

    “才不會。”

    謝衣衣摟住秋蘭珊，知道秋蘭珊是為了安慰她，可是明明此時蘭蘭才是最傷心的，卻還需要安慰她們。

    “行了，回家，我餓了。”

    秋蘭珊推了謝衣衣一把，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謝斐然眼神柔和地看著秋蘭珊，第一次感覺謝衣衣也不是那么讓人生厭。

    三個人一起進了門，客廳里不一樣的裝扮讓謝衣衣和黎玉姿微微一愣，秋蘭珊拍了拍手，同時，生日歌的音樂響了起來。

    秦姨推著生日蛋糕從廚房走了出來，許多謝衣衣熟悉的傭人跟著秦姨走出來，她們跟著音樂一起唱著生日歌，一步一步向她們走來。

    “衣衣，生日快樂。”

    當音樂停止的時候，秦姨和其他的傭人一起說道。

    謝衣衣愣了一下。

    秋蘭珊扭頭看向謝衣衣，溫聲道：“衣衣，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謝斐然也開口道。

    “原來今天是你生日啊，”黎玉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這是趙姨送你的禮物，”柴琴韻將手里的禮物盒子遞給謝衣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事情發生的比較突然，我的禮物沒有拿過來，晚一點再給你。”

    謝衣衣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只感覺腦海中亂亂的，她曾經不是沒有羨慕過秋蘭珊的生日宴會，但是她被秋家收養，秋家供她吃穿上學，她哪里好意思提出要生日宴呢？

    而現在，她曾經羨慕的、夢想過的生日宴，似乎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是誰為她準備的一切？

    肯定是秋蘭珊。

    也只有秋蘭珊。

    謝衣衣下意識地扭頭去找秋蘭珊，就見秋蘭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沙發旁邊，她手里有一個看起來就十分精致漂亮的盒子，正微笑著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

    秋蘭珊的眼角還有些紅，應該是剛剛落淚的原因，但是此時含笑走過來的模樣，讓謝衣衣只覺得自己見到了九天之上的玄女。

    謝衣衣已經無法用任何言語去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她只能看著秋蘭珊一步一步向她走來，大腦里一片空白，就只有秋蘭珊的身影。

    “生日快樂。”

    謝衣衣看到秋蘭珊對她笑，謝衣衣只覺得那個笑容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笑容，她的眼睛越發酸澀起來，她張開口，卻只能說出“謝謝”這兩個字。

    那個盒子也被遞到她手里，謝衣衣低著頭看著那個盒子，發現那個盒子竟然在晃，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都在抖。

    她并不是第一次收到秋蘭珊的禮物，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謝衣衣只覺得這個禮物與以往的禮物完全不一樣，沒有任何可比性。

    謝衣衣吸了吸鼻子，啞著嗓子問道：“我可以拆開嗎？”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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