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段白焰感到新鮮。

    認識姜竹瀝這么多年,她在人前永遠積極向上樂于助人，表現(xiàn)得活潑樂觀無可挑剔,裝得跟真的似的。就連他們分手，他威脅她要是敢走就再也別回來，她也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仔細回憶一下，她還真是頭一次，這么認真又平靜地跟他說，“我們談?wù)劇！?

    可他不想談,也沒有放手。

    皺著眉，吩咐熊恪去開車：“車開過來，去醫(yī)院。”

    “我不去。”姜竹瀝一只手擋著鼻子,血一滴一滴順著指縫往下流,想要掙脫他，“你放開我。”

    段白焰火氣上頭：“你都這樣了,不去醫(yī)院還想去哪？”

    “我去哪里——”她無力擺脫,眼眶氣得發(fā)紅,“關(guān)你什么事？”

    周進一路追上來。

    “姜小姐,你包上的掛墜掉了。”

    他說著伸出手,想把那只懶洋洋的毛絨兔子還給她。

    段白焰皺著眉,一把搶過來，作勢就要將它扔遠。

    姜竹瀝連忙趁機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兩步。

    “姜小姐？”周進有些訝異,這才看見她手上的血漬,連忙抽紙遞給她,“你還好嗎？”

    “我……”

    她后半句話沒說完，被一股大力按住。

    他強迫她抬頭，眼底有燃燒的怒意：“不關(guān)我的事？”

    “段先生。”姜竹瀝平靜地對視，“你清醒一點，我們分手很久了。”

    段白焰幾乎被氣笑：“自欺欺人有意思嗎？那你為什么要回來？”

    鼻血迅速浸濕了周進遞來的紙帕。

    姜竹瀝微微仰頭，安靜沉默地看著他，目光仿佛穿透十年光陰，望見十年前那個乖張叛逆的小少年。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

    他被她追著跑，狀似敷衍地擺出不耐煩的模樣，真正建立起戀愛關(guān)系之后，卻又把她當做他的所屬物，表現(xiàn)出不同尋常的控制欲。

    ——反正先動心的人是她，先說喜歡的人也是她，那無論怎么對待她，都沒有關(guān)系。

    ——她不會離開的，她只會一遍又一遍地妥協(xié)。

    出國之后，姜竹瀝一直在自虐般地猜測，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這樣想。

    那段戀愛關(guān)系里，段白焰從沒說過喜歡她，卻很喜歡干涉她的生活。上一個這樣對待她的人，是她的母親。

    姜媽媽總說自己為她付出了很多，姜竹瀝認同她的說法，于是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為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夸獎，不敢出一點差錯。

    這種刻在骨子里的密碼被帶進戀愛關(guān)系，她變得同樣不敢違背段白焰，哪怕他的某些決定，讓她感到不悅。

    她知道根源，卻無法改變。

    以明含的死為契機，她決定永遠離開這段關(guān)系。可他年重逢，他只是將態(tài)度稍稍軟化一點點，她竟然就無法招架。

    她仍然喜歡他，也仍然無法改變他。

    二者遙相呼應(yīng)，構(gòu)成她無可救藥的原罪。

    “對不起。”姜竹瀝沉默一陣，疲憊地嘆息，“是我誤會了你。”

    誤會他不再那樣強勢，學(xué)會了交流，懂得了如何尊重她。

    誤會他發(fā)生了改變。

    她想起自己曾對程西西說，維持婚姻最好的方法，是不對另一半產(chǎn)生期待。

    可真正落到她頭上，她同樣無法制止自己，對段白焰產(chǎn)生期待。

    希望他寬容，希望他大度，希望他變得溫柔。

    ……卻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段白焰不明白，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輕聲道，“對不起，我還是喜歡你。”

    段白焰一動不動。

    她的下一句話，讓他眼底猛然出現(xiàn)裂紋：“但我以后會很努力很努力地，學(xué)著不再喜歡你的。”

    “你……”

    “對不起。”姜竹瀝第三次道歉，嗓音柔軟，態(tài)度謙和。

    落到段白焰眼里，卻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想讓她閉嘴。

    “很抱歉，我還是在期待，你能跟我交流。”但“交流”作為一種手段，本身也是為了達成“改變”。

    她垂下眼：“但你既然不喜歡，那我們以后都不做了。”

    “姜……”

    段白焰的感覺很糟糕。

    哪怕四年前，他都沒有這樣強烈的感受。

    仿佛一旦這次放她離開，她就再也不會回頭。

    “佛擋殺佛的賬號已經(jīng)封了，何筱筱短時間內(nèi)也不會再來找我麻煩。”血小板緩慢地凝結(jié)，姜竹瀝鼻腔內(nèi)殘留著一股血腥味，“你以后不用再精分兩個賬號，想方設(shè)法地給我送錢了。”

    段白焰身體一僵。

    “跟蹤器和望遠鏡，也沒必要再放在我這兒。”她微頓，輕聲道，“讓房東也回來吧，他手上還有我的押金。”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