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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麻子是收夜香的，收了夜香后拉到城外去指定地方倒了，這樣的活計因為臟，工錢又低，又累，倒是成了張麻子一家的傳家行當，到他這一輩，已經(jīng)是第三代了。

    就這樣，三代人節(jié)衣縮食才買下了緊挨著城墻不遠的一個一進小宅，只不過別人家院子里花花草草，腌菜臘肉啥的，他的家中就只有夜香桶，大的夜香桶，更大的夜香桶，以及一個板車和一頭驢。

    剩下的兩間房子，他和婆娘一間，他娃和他爹一間。

    最近這城里面風云變化，他也發(fā)愁，他就是一個倒夜香的，原本就吃紅薯過日子，如今更是連紅薯都吃不上，他也想過將娃和婆娘裝在夜香桶里面運出城去，回老家種地得了，好歹還吃得上紅薯。

    可每當這樣想的時候，抬頭看見這間小屋子，又生出萬分不舍來。

    這可是他們老張家攢了三代才攢下的城墻內(nèi)的屋子……

    張麻子從炕上起來，裹著那件已經(jīng)臟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皮裘，穿上那雙早已不保暖的棉鞋，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走到院子中，透過那薄弱的木門板的縫隙看向門外的道路。

    只看見那城門大開后，從外走了進來茫茫多的叛軍。

    張麻子心里一個咯噔，

    狗日的，這城里原本的叛軍就已經(jīng)讓他家連紅薯都吃不上了，這再來這么多的叛軍，豈不是連紅薯葉子都吃不上？

    不行！逃！明天就逃！一天都不能多待了！

    就在張麻子盤算著明天要先帶誰走的時候，就見那進城的叛軍忽然拔刀砍向那城內(nèi)原本的叛軍。

    ！！

    張麻子就這么看著進城的叛軍將那原本守城門的將士給全部砍殺，最后壓著剩下的幾人朝著城內(nèi)走去，那個方向，他熟悉的很，那就是最近那幫子叛軍睡覺的地方，春風樓。

    他們要去春風樓樓？去，去將那些叛軍像方才一樣殺了嗎？

    張麻子只覺得這個猜測讓他整個人都冒出了一股熱血，大概是他偷看的時間太久了，其中一新來的叛軍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透過門縫看了他一眼。

    張麻子被嚇得連忙后退幾步，跌坐在地上，等到再抬起頭起身趴在門后向外看去時，城門已經(jīng)合上，如果不是地上那一地的尸體還在提醒著他，方才的一切不是一場夢，他恐怕會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不過，這一切是真的，是真的有人來結束這場難熬的臘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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