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毒心(41)-《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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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毒心(41)
手腕發(fā)麻,像血液被截停在那里。
柳至秦食指顫抖著壓向扳機,目之所及漸漸變得扭曲。空氣中仿佛彌漫起黃沙與硝煙的味道,一切靜謐的聲響成為刺耳的尖嘯,心臟失控地跳動,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每一寸骨骼都疼痛難忍,像被生銹的鈍刀子來回切割……
他的右手仍然握著槍——槍與手臂一同顫抖,左手撤回,用力捂住上半張臉。
掌心是灼熱的,眼眶與前額也是灼熱的,眼睫在掌心顫動,一股令人暈眩的力量忽地沖向頭顱,如同迎面而來的重拳。
他難以躲避,只是徒勞地搖了搖頭。
腦海中,安擇原本清晰的面容逐漸變得模糊,好似戈壁灘上突然揚起沙塵、落遍戰(zhàn)火,安擇站在那沙塵與戰(zhàn)火中,眉目被籠罩,五官看不真切。
哥,哥……
他在心中嘶聲喚道,就像小時候一樣。
小時候,安擇總是走在他前面,為他開路,為他擋去一切危險,然后半側(cè)過身,伸出手,笑著說:“走不動了?要哥哥牽還是哥哥背?”
心血翻涌,胸腔被陳年往事填滿,每一樁都擠出溫柔的淚。
“哥。”喉結(jié)滾動,干澀低沉的呼喚從唇邊泄出,腦中的畫面投映在現(xiàn)實中,安擇似乎就站在不遠處,面帶微笑,輕松地招著手,聲音一如往昔——“怎么這么慢?快點兒!”
腳步像被無形的繩索牽引一般,他開始緩慢地向前挪去。臉上有溫熱的東西滑過,用手一抹,竟是眼淚。
他堪堪停住。
“哥對不起你。”槍聲從遠處傳來,還有武裝直升機特有的囂張轟鳴,安擇的神色突然變得悲戚,一雙總是很明亮的眼中流露出暗淡的光,就像是揉進了所有內(nèi)疚、懊惱與不甘。
“你,你說什么?”柳至秦喃喃低語,脖頸的筋肉痛苦地痙攣起來,打亂了呼吸的節(jié)奏。
“我不是一個好警察。”安擇身上的荒漠迷彩已經(jīng)浸滿鮮血,胸口、肩膀、腿腳……全是大面積的血。柳至秦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跪下,滿是傷痕的手抓緊了地上的黃沙。
“哥……”柳至秦的聲音變得更咽,仿佛五臟六腑都在抽泣。
“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尋找當年的真相。”安擇低垂著頭,半張臉被籠罩在陰影中,淚落下,卻是血的顏色。
“哥!”柳至秦不住地顫抖,下意識地搖頭。
“是我。”安擇忽地抬起頭,雙眼血紅,臉上已經(jīng)滿是血污,“那個人是我!是我!害死我的不是別人,是我自己!”
說著,安擇猛力捶著自己的胸膛,那聲音沉悶而空洞,每一下都狠狠刺在聽者心上。
柳至秦無法動彈。
“可是我沒有辦法。”安擇的聲音低了下去,絮絮叨叨的,“我被那個人控制了,成了他的‘棋子’。他說,我是他的第一枚‘棋子’,是最好用的一枚‘棋子’。”
“不!”柳至秦瘋狂地搖頭,“不可能!”
安擇眼中盡是悲憫與無奈,“我害死了我的兄弟、戰(zhàn)友,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硝煙的味道更濃了,武裝直升機那火箭彈撕裂空氣的聲響幾乎刺破耳膜。
——五年前的莎城,當是這般景象。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是我,為什么是我被他盯上。”安擇苦笑著說:“那么多兄弟,他為什么偏偏盯上了我?你知道‘棋子’是什么嗎?”
柳至秦近乎機械地搖頭,發(fā)不出像樣的音節(jié)。
“我被關(guān)在自己的軀殼里,看我害死自己的兄弟,卻什么都做不到。”安擇俯下丨身軀,臉幾乎埋進黃沙,“是我害了他們,我不配當警察,我不配當你的兄長……”
柳至秦目眥欲裂,太陽穴里有什么東西正在激烈地鼓動,像是要從皮肉骨骼中鉆出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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