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鏡像(21)-《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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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鏡像(21)
“他沒有不在場證明,有作案可能。”花崇盯著錢闖江的背影,低聲自語。
此時仍在派出所出沒的,都是在第一輪調查中被劃歸“待查”一方的人。他們無法證明命案發(fā)生之時,自己不在現(xiàn)場。
“他的狀態(tài)一直很奇怪。”柳至秦看向轉角處的樓梯,錢闖江已經(jīng)從那里下去了,“上次和這次,他都給人一種木訥卻又無情的感覺。”
“我主觀上認為,像他這種人,做得出任何超乎常人想象的、殘忍的事。而且他是生在洛觀村,長在洛觀村的村民,他熟悉這里的一切,知道山上和村里每一個攝像頭的拍攝范圍,想搞到一套工作人員制服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作案之后,他能輕松地、神不知鬼不覺地逃離現(xiàn)場。”花崇說著搖搖頭,“但是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證明他就是兇手。而且我想不出他為什么要殺害范淼三人,他根本沒有動機。”
“我在想,錢闖江和袁菲菲會不會存在某種我們不知道的關系?”柳至秦雙手揣在沖鋒衣的口袋里,“我只能查到袁菲菲住過‘山味堂’,但沒有辦法查到袁菲菲住在‘山味堂’期間,和錢家兄弟有無接觸。如果有接觸,他們會聊什么?”
“錢鋒江倒是好推測——他喜歡跟女性互相撩撥,自詡風流倜儻。袁菲菲獨自前來,化妝打扮之后,是城市熟女的派頭,和錢鋒江平時接觸的女人全然不同。錢鋒江肯定對她感興趣,接著主動搭訕,聊一些無關痛癢、娛人娛己的閑話。”
“聊著聊著,袁菲菲就把話題引到了十年前的村小案上。”柳至秦突然道。
花崇眼尾一動,眉心輕微蹙起。
柳至秦繼續(xù)說:“袁菲菲三次來洛觀村,每次都住在村小案受害者的家中。范淼三人被燒死時,她不僅去了虛鹿山,還去了村小。之前我們一直認為她或許和村小案有關,但事實卻是,十年前她根本沒有到過洛觀村。那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她是個好奇者?她對村小死了五個小男孩的案子極有興趣?”
花崇馬上明白過來,點頭,“村口那家菌子店的老板娘說過,一些游客是因為對十年前的案子感到好奇,才跑來旅游。”
“如果這是一條線索。”柳至秦來回走了幾步,“她好奇的原因是什么?”
“有人只是單純地對某件事感興趣。了解感興趣的事,會給他們帶來無以倫比的樂趣。”花崇目光一凜,“而有的人在試圖了解一件事時,帶著極強的目的性,他們是為了模仿!”
柳至秦神色也有了細微的變化,“從袁菲菲的性格來分析,她不像是那種單純對兇案感興趣的人。相反,‘懼怕兇案’才符合她的性格特征。她到洛觀村來,住在受害人家里,與受害人家屬接觸,‘為了模仿’的可能性更高。”
“那假設這就是村小案、虛鹿山案的一個連接點,袁菲菲三次前來洛觀村的原因是想要實地了解村小案,從而模仿出虛鹿山案。到這里,邏輯上沒有問題。”花崇低頭沉思,語速很慢,“但是即便拋開她不符合我們所做的側寫這一條,她作案前后跑去村小的行為也很古怪。時間緊迫,她完全沒有必要去村小。有去村小的工夫,為什么不處理掉鞋底的泥土?去村小有什么意義?難道是還愿?”
柳至秦搖頭,“這不可能。”
“對,不可能。”花崇無意識地摸著毛衣的紐扣,“所以倒推回去,得出的結論就又和以前一樣——她的行為在邏輯上與兇手是撕裂的。”
柳至秦的目光落在花崇玩紐扣的手指上,一時有些走神。
花崇的手指說不上漂亮,但比很多常年與槍為伴的特警修長,骨節(jié)也很好看,帶著十足的力度,雖然有繭,但毫不影響整體觀感——大約是底子太好的緣故。指甲像是不久前才剪過,剪的時候可能太匆忙,或者是不走心,只是剪短了,卻沒有修整,線條并不圓滑,右手無名指和食指剪得太深,都貼著肉了,不知道剪的時候有沒有很痛。
如此想著,心尖居然麻了一下,痛癢痛癢的。一個想法躍躍欲出,又被強行摁了回去。
“小柳哥?”大概是注意到身邊人正盯著自己發(fā)呆,目光直直的,花崇突然叫了一聲。
柳至秦連忙回過神,輕咳一聲,掩飾剛才的失態(tài),說:“最開始時,我們其實是在分析錢闖江。說著就扯到袁菲菲身上去了。”
花崇眉梢一挑,手指從紐扣上挪開,摸了摸下巴,“不排除多人作案的可能,盡管從過去的經(jīng)驗看,這種講究儀式感的案子,兇手幾乎都只有一個人。”
“嗯,因為喪心病狂者很難找到一個完全信任的人。他們心理扭曲,仇恨一切,除了自己,誰也不相信、瞧不起。而殺人這種事,必須合作得天衣無縫。”柳至秦說:“對兇手來說,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拖累。”
花崇捂住臉抹了一把,“別說兇手,有時我都覺得,人多了是拖累,尤其是那種不大容易指揮、悟性較差的人。但人少了又忙不過來,就像現(xiàn)在,突然接手兩個性質惡劣的案子,重案組人手不夠,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
“積案組做事效率確實差了些。”柳至秦明白花崇指的是誰。
花崇嘆氣,“不過沒有他們,單靠重案組和刑偵一組還真不行。就說肖隊吧,我有時看著他就著急,但他其實也做了事,也出了力。”
“嗯,每個人的能力都有差別。”柳至秦說,“不可能讓每個人都一樣出色。”
花崇脫口而出,“如果我手下的每一個人,都像你一樣就好了。”
柳至秦眼中一閃。
“我就打個比喻。”花崇發(fā)現(xiàn)自己說溜了嘴,解釋道:“你比較聰明,悟性特別高,我心里想什么,不說你都知道。”
解釋完又發(fā)現(xiàn),這解釋好像也有些糟糕。
氣氛一時有些緊張,花崇索性繼續(xù)說案子,“我明天去見錢鋒江,問一問錢闖江的情況。如果錢闖江確實有問題,照他們這岌岌可危的兄弟情,他這個當哥哥的也許能提供一些線索。”
“嗯。”柳至秦抬手在耳根撓了兩下,“我去錢慶、羅昊家,看他們還記不記得袁菲菲。”
此時夜已經(jīng)深了,但是派出所仍然一派忙碌。和錢闖江一樣,一些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游客和村民被留在警室,繼續(xù)接受調查。
從一間警室經(jīng)過時,花崇聽到一把熟悉的男聲——“你們還要我說多少次?我喝了酒!在房間里睡覺!”
花崇駐足,“仇罕?”
柳至秦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掃了一眼,“去看看?”
?
再次見到仇罕,花崇險些沒認出來。這個長相普通的男人像幾天之間蒼老了十幾歲,還算茂密的頭發(fā)白了許多,胡子拉碴,皮膚油膩粗糙,眼中布滿紅血絲,穿著一件深棕色的夾克,上面糊著不知道是什么的污跡,整個人顯得分外邋遢。
一看到花崇和柳至秦,剛還怨聲連天的仇罕突然安靜下來,嘴唇微張,眼中漸漸浮出恐懼與焦急,“你,你們……”
“這案子也歸我管。”花崇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將手中的煙盒拋給仇罕,“自己點。”
警員見這架勢,知道這里不需要自己了,跟花崇說了一下仇罕的情況,就快步離開。
柳至秦坐了警員留下的座位。
花崇翻了翻問詢記錄,眼皮一動,“你住在‘羅家客棧’?”
洛觀村只有一戶人家姓羅,“羅家客棧”是羅昊父母開的農(nóng)家樂。
“便宜果然撿不得!攝像頭壞了居然不換!這不是整人嗎!”仇罕罵完表情一僵,心虛地垂下眼瞼。
花崇險些冷笑出聲。
問詢記錄上寫得明明白白——仇罕稱,自己來到洛觀村后,一直住在價格相對便宜的“羅家客棧”,平時上上山,逛逛村,喝酒睡覺,很少與人交流。事發(fā)之前,他覺得很困,買了酒回房間喝,之后就睡了,直到被外面的喧嘩吵醒。
如果“羅家客棧”有監(jiān)控,那么必然拍得到他進出客棧的時間。但不巧的是,攝像頭壞了一周,沒修。工作人員也說不清他是什么時候回來,更說不清他后來有沒有再出去。
如此,他根本無法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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