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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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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能不知道,這斷手的殘疾會跟隨他一輩子了;他也可能知道,只不過是見過太多這樣的情景而變得麻木無感了。

    【不會疼嗎?!窟@是后來那則新聞的標(biāo)題。

    做完一切后,他們起身,站在非洲的紅色土壤上。

    舒涵平靜卻莊重地說:“如果你沒法阻止戰(zhàn)爭,那就把真相告訴世界?!?

    .

    他們駐扎的上尼羅州是蘇丹和南蘇丹交界的地方,緊鄰埃塞俄比亞,是近年來動亂最頻繁的地方。

    他們在上尼羅州的一個名叫納賽爾的小鎮(zhèn)上,夜以繼日地報(bào)道,拯救傷員,不辭辛勞。

    納賽爾駐扎了一支中國維和的軍隊(duì),就在他們的居住地旁,但居住地也并不安穩(wěn)。

    陳青芒時常被床和窗的顫動聲震醒,在一片炮火和塵土飛揚(yáng)中醒來。

    因此她很淺眠,一但有動靜立刻就醒了,而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便拿出筆記本開始寫稿。

    南北蘇丹之間內(nèi)戰(zhàn)不斷,種族分裂,饑餓,貧窮,死亡,戰(zhàn)爭,這里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陳青芒見多了鮮血,也變得麻木,職業(yè)使然,每次無論哪里有戰(zhàn)亂,在人們四處逃竄的時候,她總是要逆著人流往最危險的地方去,要用相機(jī)記錄下一幕一幕真實(shí)殘酷血腥的畫面。

    在這種疲累又忙碌的生活中懇懇切切地工作,時間一晃到了六月份,是盛夏的季節(jié)。

    土地干裂,饑渴燥熱蔓延開來。

    日間太陽直射,溫度能夠高達(dá)四十五度以上,人走在烈陽下,幾乎都要被烤化。莊稼草木因極度缺水而干枯,連成一片,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浸沒在黃沙中,是荒原上最破敗凄涼的景色。

    陳青芒在在工作的這幾天里認(rèn)識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女孩叫l(wèi)ilia,講話天真稚氣。

    她愛頂著烈日走過長長的土路,來找陳青芒玩,幾乎每天都來,她用著生澀的普通話叫她“記者姐姐?!?

    陳青芒低頭輕輕摸她的頭發(fā),微笑著教她畫畫,給她拍照,還喂她吃了巧克力。

    只不過那巧克力因?yàn)楦邷匾呀?jīng)化掉了,但lilia吃得津津有味,大眼睛眨呀眨,她說著前幾天陳青芒教給她的中文:“我愛你,姐姐?!闭Z調(diào)不是很準(zhǔn),但很真誠。

    細(xì)指輕輕揉了揉l(xiāng)ilia柔軟的臉,聽見她的話,陳青芒心里忽的一顫。一時心緒復(fù)雜又難過。

    lilia天真地問她:“what'slove”(愛是什么?)

    陳青芒淡笑著回:“是在某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一天,突然想到他,心臟就驀然一痛,眼淚不自覺就流下了?!?

    “是有他的過去,就像遙遠(yuǎn)的神話?!彼瞄L長的中文說這句話,lilia懵懵懂懂,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彎上唇露出小兔子一樣的白牙齒,微笑回:“isee.loveisapersonhidinginmysister'sheart.”(我知道啦,愛就是有一個人藏進(jìn)了姐姐的心里。)

    陳青芒欺騙自己說:“我已經(jīng)把他掏出來了。”

    .

    那天傍晚,她換了一件天藍(lán)色的印花長裙,開著外派的汽車,沿著納賽爾小鎮(zhèn)的邊緣駛出去,開了近半個小時,她到了最近的青尼羅江邊,下車,佇立在江邊,看著江面,波濤翻滾。

    她站在一塊巖石邊,劃燃了一根火柴,點(diǎn)燃了她從mike那討的一支煙,她吸了一口,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突然無法抑制地想念起喻欽,很想很想,比來非洲以后的任一時刻都要想念。

    那只煙她只吸了一口,就快要受不了,而喻欽,她好像每次見到他他都在抽,煙癮有那么大嗎,還是生活得根本不快樂。

    數(shù)了數(shù),距他們上次相見,好像已經(jīng)快過去一年了,而他們在一起的那些記憶卻越來越深刻,烙印在她的腦海里,無論如何也撕不碎抹不滅揮不掉。

    她被困在他的囚籠里,好多年。

    陳青芒在那條江邊站立了半個小時,然后離開。在路上,她能輕車駕熟地避開流彈碎片,沒有任何恐懼。

    她見慣生死,見慣離別,卻忍受不了愛恨。

    .

    翌日,上午。

    陳青芒正拿著相機(jī)在外記訪拍照,她意外地拍到了野生麋鹿,一對鹿角纖巧漂亮,像珊瑚枝,眼睛也很有神采,晶亮清澈。

    他們之間隔著七八米,麋鹿正埋著頭在吃草。

    陳青芒輕輕地蹲下身,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它,輕閉左眼,用相機(jī)講麋鹿圈進(jìn)取景框里,對焦,摁下快門,“咔”的一聲,麋鹿抬頭與她對視,抓拍住了那個神情。

    下一秒,麋鹿靈巧矯健地跑走了。

    麋鹿跑走了,alice卻微笑著朝她迎面跑過來。

    她笑得小白牙露出來,對她開心地說:“themilitarydistricthasgivenyouamissiontointerviewthenewlytransferredofficer.”(軍區(qū)交給你一個任務(wù),讓你去采訪新調(diào)過來的長官。)

    “ahandsomesingleman.”(一個很帥的單身男人。)alice笑得眼波盈盈,眼里的大海忽然有了游魚。

    陳青芒點(diǎn)頭回好,相機(jī)掛在脖子上,她和alice一起往駐扎地的方向走。

    約二十分鐘后到了,陳青芒去拿濕毛巾沾濕了臉,收拾完畢就抱著相機(jī)和筆記本去了。

    她穿著白襯衣牛仔褲,扎著簡單的馬尾,清爽又干凈。

    singleman?

    維和部隊(duì)駐扎的地方不遠(yuǎn),幾步路的距離,到了門前,她敲了敲門。

    為她開門的是一個中國士官,向她筆直地敬了一個軍禮。

    陳青芒微笑著道謝:“麻煩您了,謝謝?!?

    士官領(lǐng)著她往屋內(nèi)走。那位長官是在二樓,他們?nèi)チ硕恰?

    進(jìn)了二樓房間,她只隱隱約約看著個熟悉的側(cè)臉,那人一身軍綠色軍裝帽沿壓得低,側(cè)對著她,直能瞧見刀削般的側(cè)臉。

    陳青芒上前幾步,她站在他身側(cè),禮貌地問:“長官您好,我是外派記者陳青芒,現(xiàn)在想采訪一下您。

    試探著開口:“請問,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钡统晾滟穆曇?。

    這聲音未免太過熟悉了。陳青芒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他們的距離不過兩三米。她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提問。

    “不知長官姓名?”她低頭準(zhǔn)備記錄,卻很久都沒有聽見答案。過了很久,她聽見他的回答,很啞很淡的一聲。

    “喻欽。”

    握筆的手一頓,在白色的稿紙上劃出一條黑線,她錯愕地抬頭,他們目光對上,那一瞬間,陳青芒的眼淚就涌了上來。

    喻欽看著她,瘦了也黑了,很心疼,很想把她抱進(jìn)懷里。

    上一次見面吵得那么厲害,現(xiàn)在好像通通都不重要了,他只是克制不了地想她,想見她,想愛她。

    他們沉默地對視,而后又雙雙移開眼,陳青芒注視著腳下的一方地板,緘默良久,她盡量平靜地提問:“為什么來這里?”頓了頓,繼續(xù)問:“怎么找到這里的?”

    喻欽回答得很輕佻,散漫,他說,“為了你???”為了找你,不辭千里,越過茫茫大洋,越過硝煙戰(zhàn)火,獨(dú)自開著越野車,幾乎走遍了蘇丹的每一個地方,受了很多傷,流了很多血。

    都是為了你啊,為了找到你,擔(dān)心你受傷,所以想要寸步不離地保護(hù)你。

    是因?yàn)樵诼犝f你來了這樣危險的地方,就害怕?lián)鷳n得心緒不寧,才會出任務(wù)時又在最脆弱的地方挨了一刀,舊傷新傷疊加,鮮血止不住地流,痛至淋漓。

    可是他卻淡淡地笑笑,眼角微微挑起,用最平淡的口吻提起,“是巧合。”我來這里,是巧合,我們重逢是巧合,我為你不顧一切,是巧合。

    世上再沒有這樣的巧合了。

    指甲陷入了肉里,陳青芒緊抿著唇角,是的,她難受,她痛苦,在她回答之前,她又聽見喻欽散漫地說,“開個玩笑?!?

    ‘為了你’是玩笑,還是你就是玩笑?

    陳青芒忍住離開的沖動,她抬頭看他,不卑不亢,固執(zhí)溫和地點(diǎn)頭回:“嗯?!?

    她繼續(xù)往下采訪,看著筆記本上的問題,年齡,籍貫,她通通替他答了。

    只剩下婚姻狀況那一欄,她想起alice對她說的singleman。

    心底最深處莫名燃起卑劣的希望,卻又偽裝成漫不經(jīng)心,她例行公事般地開口提問:“長官,你結(jié)婚了?”

    喻欽聽見這之后明顯愣了一下,片刻后,他抬眸,看著陳青芒的眼睛,似笑非笑:“和你啊。”

    陳青芒也是一愣,輕咬著唇角,心中又酸又澀,補(bǔ)充提問:“你沒結(jié)婚嗎,那你怎么女兒都有了?”

    心臟咚咚的跳個不停,陳青芒捏緊手指,咬住下唇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女兒,肖梨嗎,”喻欽看著她垂著眼睛小心又在意的模樣,無奈的笑笑,“她是我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

    是為這事難過嗎,是因?yàn)檫@樣才和我永遠(yuǎn)不可能嗎,你怎么這么傻啊,我的阿芒。

    陳青芒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唇色被咬得發(fā)白,好看的杏仁眼里氤氳著一層水汽,哀傷又欣喜,她看著喻欽,輕道:“你個騙子?!?

    “你女朋友呢,你一個人跑這里來,她不擔(dān)心你嗎?”這么遠(yuǎn)的地方,這么危險,硝煙戰(zhàn)火遍地生的土壤上怎么就是我們重逢的地方呢。

    還在擔(dān)心,還在試探,陳青芒恨自己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點(diǎn)。她害怕插足別人的感情,是因?yàn)殡y以啟齒還是根本不對他們之間抱有信心?

    她對面的那把椅子被一雙大手拉了她的身邊,喻欽彎腰坐下,然后不由分說地緊緊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感受著她柔軟的黑發(fā),近乎貪婪地嗅著那方淡淡檸檬味的清香。

    還是和從前一樣讓她安心,原來一直沒有變過。

    喻欽低頭吻在她的額頭上,輕輕道:“我的女朋友,一直都只有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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