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羅納德看了看第一本的封面,是寶琳·卡爾的第一部影評集結“親吻和槍聲(kiss kiss bang bang)。他翻了翻幾本書的目錄,里面有評論過馬丁·斯科塞斯的“出租車司機”,弗朗西斯·科波拉的“教父”,布萊恩·德·帕爾馬的“魔女嘉利”,還有邁克爾·西米諾的“獵鹿人”。 而猶太人導演則和黃金年代比起來減少了很多,她只喜歡斯皮爾伯格。傳統的清教徒導演,她則推崇羅伯特·奧特曼。 “確實是,這是為什么?”羅納德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意大利裔為什么在七十年代以后,在好萊塢大行其道? 肯定不是錢的問題,意大利黑幫投資電影,還是在“教父”取得出人意料的成功以后。 也不是所謂的裙帶關系,族裔照顧問題。要說對族裔的照顧,猶太裔才是其中翹楚,而且他們的黑幫也比意大利裔要厲害的多,早在二十年代就涉足了電影業。 羅納德撓了撓頭,他對老太太這個犀利的問題覺得很有意思,但是想不出答案。 見羅納德像一個孫輩一樣看著自己,想知道答案的樣子,寶琳·卡爾笑了笑,這次罵罵他,算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她不像眼看著一個大師的料子,滑落到爆米花商業片的拍片機器。 “因為越戰改變了阿美利加人的想法,笨蛋。” “嗯?越戰?” 羅納德抬起頭,他發現自己跟不上老太太的思路,自己是越戰老兵家庭出身,沒覺得和其他人有什么想法上的不同呀? 寶琳·卡爾知道羅納德沒想過這種電影市場深層次的藝術風格轉變,接著說了下去。 “原來我們阿美利加人,是自我覺得天命昭昭,上帝眷顧的新巴比倫的。但是越戰讓我們從道德層面上面跌下來,派窮人的孩子去越南轟炸那些無辜的民眾,還失敗了,讓我們知道了自己并非在道德上沒有瑕疵。 而東瀛人的產品物美價廉,則更加加劇了這一問題。我們除了在道德上,在工業和技術上也沒有優越感了。” 羅納德點頭稱是,越戰確實對阿美利加人的心理沖擊極大,一個非常明顯的轉變,就是嬰兒潮結束了,新一代的年輕人不愿意生孩子了。 “越戰最嚴重的后果,是對負罪感的理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阿美利加人對什么是負罪感,有了全新的,和過去完全不同的理解。” “負罪感?” “我們失去了五月花號上移民中,清教徒的那種道德上的優越感。我們曾經相信,我們會變得越來越好,我們會戰勝所有的邪惡和惡魔。 而越戰之后,我們發現,也許邪惡不是那么容易戰勝的,我們有失敗的可能,也許我們會不得不和他們共存。我們在道德上,技藝上,對其他人類并沒有我們想象的優越感。” 羅納德不太明白,這種所謂的負罪感,和意大利裔主導了新好萊塢運動有什么關系呢? “意大利裔,和很多新一代的導演,都是天主教徒。和阿美利加立國的清教不同,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都包含了充分的負罪感教育。我們都是有罪的,每周都要去找牧師告解。 正好這種心態,和現代阿美利加人的普遍感受一致,所以他們拍的電影,也在心理上符合那時候觀眾的心理狀態。 再加上視覺化是意大利人的強項,看看那些文藝復興的繪畫和建筑,他們天生就能把電影拍的像世界名畫一樣。” “哦……” 羅納德陷入深思,寶琳·卡爾作為頂尖的影評人,看問題的角度和導演非常不同。他很確定,至少斯科塞斯和科波拉拍電影的時候,絕對不會考慮什么天主教的負罪感。 不過不同的角度也許也有一些真相。這些都是融入了導演思維底層的潛意識。你也許平時不會意識到他們的存在,但是在拍電影的時候,卻無時無刻不被影響。 “那么自己的的潛意識底子,是什么文化呢?好萊塢新一代的消費主義?還是前世華裔的孔夫子教誨呢?”羅納德想到了自己身上,老太太的厲害之處,不在于她罵人還是夸人,而是啟發思考。 “看來你同意我的看法”,寶琳·卡爾誤以為羅納德在想新好萊塢的導演風格。 “我聽說你接受過科班教育,你看過不少黃金年代的好萊塢電影吧。那個時候,清教徒和猶太人的導演主導了好萊塢。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時代。 猶太人,很喜歡暴露社會的陰暗面,然后糾正他,所以他們和三十年代,二戰時期的社會現實很合拍。社會有問題,有人曝光他們,然后有人糾正他們,我們的社會繼續前進。 清教徒則有更多的天命昭昭的信念,比如我們打德國佬和小日本,整個世界都要靠阿美利加人來拯救……”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