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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皎的月光底下，長兄披著一身鶴氅，風(fēng)塵仆仆地站在院外，眼神很是不善。

    顧明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低低地喚了一聲：“長兄。”

    披散著綢緞似的秀發(fā)的少女像是一只溫馴的小獸，倒比平時(shí)順眼了幾分。她把他引到房里坐下，便拿出了抄得整整齊齊的幾頁佛經(jīng)，屏息坐在他對面，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側(cè)著身子拿右臉對著他，極力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顧連城看了一眼她藏不住的，高腫起來的右臉，皺了皺眉頭，問道：“很怕我？”

    豈止是怕？顧明微煞白了小臉，她知道長兄一向是厭惡自己的，日日教導(dǎo)自己不過是因?yàn)楦赣H的托付。上回她與顧明棠斗起來，長兄嫌自己給他添麻煩，便讓她抄佛經(jīng)。這回長兄好心給她裁新衣，為她佩頭冠，自己卻將長兄的好意毀了，也不知長兄要怎么處罰自己。

    “我記得，我上回提醒過你，注意你自己的身份。”顧連城見了她的臉，心中止不住生出一股怒氣。一時(shí)之間，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氣她不聽警告，又去招惹顧明棠，還是氣那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打他關(guān)照的人。

    顧明微見她長兄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壞，嚇得顫聲為自己分辨：“我知道棠棠愛出風(fēng)頭，便搶了她的風(fēng)頭。可棠棠本就打算報(bào)復(fù)我，我不過是先下手為強(qiáng)！”

    好一個(gè)先下手為強(qiáng)。

    顧連城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四姑娘，你真是好得很。不若我現(xiàn)在就去告訴你父親，說你是個(gè)姑娘家，我雖是你長兄卻也教導(dǎo)不了你，請他早點(diǎn)把你送到后院去，交給你母親管教，如何？”

    顧明微嚇壞了，咬著唇，白著一張臉。

    “你這又是做給誰看？”顧連城嗤笑一聲起身要走。

    顧明微小孩兒似的拉著他的袖子，雙眼紅通通的：“長兄總說我自己招惹棠棠，長兄又想過沒有，我為何偏與她不對付？棠棠有祖母疼，有她母親疼，還有父親和哥哥疼，她是顧家的嫡女，想糟踐什么人就糟踐什么人。我是清清白白的，我娘也是清清白白的，為什么總有人說我們下賤，覺得我們活該被人欺負(fù)呢？”

    顧明微自說自話，根本不管她長兄在不在聽。她上輩子和這輩子積攢的情緒，似乎在這一夜盡數(shù)爆發(fā)了出來：“什么人不希望自己一出生便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呢？長兄您出身高貴，身上流著皇室的血脈。沒人敢得罪您，惹您不高興。可阿微只是個(gè)外室女，他們都等著看阿微的笑話，阿微若是再軟弱可欺，什么人都會(huì)來踩阿微一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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