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肚子里來感覺時,溫昕正坐在床邊看暖暖畫畫。六一節,暖暖難得沒吵著出去玩,而是在家做作業。 美術課上留下的作業,題目是《我的一家》。 溫昕手支著桌沿,看著溫暖先在白紙兩端較矮的地方各畫了一個圓,之后又在一個圓下面花了條線,另一個圓下面又畫個圓。溫昕問溫暖:“這是什么啊,暖暖?” “啊?”抿著嘴沒理會溫昕的溫暖低頭繼續邊畫邊想邊說:“圓的是頭,這個和這個是身子。”小胖爪指指那根棍和另一個球繼續解釋。 “那這個呢?”溫昕盯著那根棍下面延伸出來的兩個圈兒,臉上的表情幾乎都找不到形容詞了。暖暖是在畫初中幾何模型嗎? “哎呀姑姑,你不要打擾我創作!那個是毛毛的腳,等下你也有!” 被打擾的大藝術家不滿地下命令,溫昕笑得無可奈何,想象一下,一個腰部被加大加球的孕婦,腳下踩著兩個大片兒腳,她直接化身唐老鴨算了。 小錢最近有點蔫,不大出門,甚至連它最愛的一元鋼镚都提不起興趣,此時正窩在溫昕腳下搖著尾巴。可就是這樣的貓小錢突然站起身,抬頭瞧了外面,就“噌”一下躥出門去。 把本部移到溫家的厲少校當時正蹲在廚房里盯著爐臺上的火苗,“先大火把水燒開,至水半干后,文火至收湯……” 厲銘辰邊對著菜譜,邊判斷著這火苗能不能算文火。就在他努力鉆研不得要領時,腳下突然一痛。正式進入夏天,穿慣軍裝的厲銘辰雖然沒像其他年輕人那樣穿什么齊膝短褲,但料子變薄的褲腳被貓小錢一撓,感覺還是很明顯的。 “嗯?怎么的?怎么的?怎么個情況啊這是!”就這說話的工夫,厲銘辰的腿直接隔著布料被小錢照顧了幾道子。 季梅今天剛好把兒子丟給自家老媽帶,偷空出來看下溫昕,估摸著這幾天就是預產期了。可這前腳剛進屋,左邊廚房里少校就在和貓小錢奮斗,那鍋里咕嘟咕嘟燒得很響,右邊臥室這頭溫昕早低低地開始哼上了。 開始還專心畫畫的溫暖也覺出了姑姑的不對勁兒,放下蠟筆,去摸姑姑的胳膊,有點害怕地說:“姑姑,你怎么了……姑姑……” “厲銘辰,你媳婦兒都快生了,還在和貓磨蹭什么呢!”隔著個門檻,季梅一拍大腿,喊了厲銘辰一聲,就直奔著臥室進去了。 少校這才清醒,忙去開車。 手術車把溫昕推進手術室時,本來沒什么的醫生護士突然被來自身后的一嗓子嚇得不會走路了。要知道,換作任何一個普通老百姓,沒幾個經得起厲少校那個大嗓門的,雖然只有倆字:等下! 趁著他們發呆的功夫,滿頭大汗的厲銘辰連臉都沒顧得上擦一把,幾步跨到溫昕旁邊,滿是硬繭的手包上溫昕的,用力一握,“老婆,沒事啊。” “好了好了,要進手術室了。”緩過神的大夫開始催促,這種情況他們做醫生的早司空見慣,明明是生孩子的好事,偏偏弄得和生離死別似的,快五十歲的中年女醫生皺眉直接指揮著把車推了進去。 溫昕進了手術室后一小時,溫嶺外加劉冬這個腿腳還沒恢復的半殘人士這才相互扶將著到了醫院。沒辦法,兩家都不是光有大人,暖暖倒還好說,在鄰居家待慣了的,小猴子似的往哪家一塞都是照樣躥騰一天。劉冬家難辦點,丈母娘一個人在家看孩子肯定不行,為了陪溫嶺來,劉冬特意把他們隊上在家的、抽得出時間的唯一一個警嫂請回來。 溫昕被厲銘辰抱上車時,溫嶺差點沒直接跟著上了車,但車小,自己去了還是負累,這么想著,他才答應季梅等劉冬來接他。前前后后折騰了一個小時,到了醫院,溫嶺已經嘴唇發抖、臉色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在女人生孩子這件事情上,溫嶺有很大的陰影。當年媽生溫昕時,爸爸正在做一個很難的手術,長達10小時的手術做完,溫爸下了手術臺,那邊媽也在手術床上整整奮力了快7個小時了。 雖然家里有位總動刀的大夫,但在順產和剖腹產的選擇上,媽的態度還是很堅決,多年過去,溫嶺仍然記得當時那個大夫出來和爸征詢意見時說的話,“位置不大好,但嫂子堅持順產,溫大夫怎么辦?” 母親的執拗堅持到了最后,而溫昕也以爸爸手上五個刀刻般的指甲痕為代價來到了這個世界。 周佳怡生暖暖時比媽的情況好很多,兩小時,同樣有代價——肚子上一道小卻深的刀口。 “準爹呢?”沒經歷陪產那段的劉冬最輕松,只當生個孩子和解決掉一個超大生日蛋糕一樣,沒有技術問題,只存在時間長短問題。 “嚴肅點。”季梅沒客氣,對著劉冬胳膊就是一捏,“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人家當爹的都有個由準到是的過程,誰和你似的,抗次洪,回來就當了現成爹,不知道我辛苦……” 說完這話,季梅和劉冬臉色同時有些不對。 “得了得了,過去陪陪他,正在那邊緊張得直轉磨磨呢。”為了避免尷尬,季梅一句話把老公打發走了。 “哦。”劉冬撓撓頭。他只知道懷孕那會兒季梅脾氣不小,也許真是沒在最后那段陪在她身邊吧,所以老婆發火,他理解。劉冬慢慢抬腳,朝少校那里挪去。 又一個半小時過去,手術室的門開了,可“手術中”字樣的紅燈依舊亮著。邊摘口罩邊往往外走的小護士對站得最靠近門邊的厲銘辰說了句,“誰是家屬,里面有點難產,要人進去陪下,你是她丈夫嗎?”小護士對著眼睛已經不能正常調焦的少校問。 “啊?”雖然明知道即便緊貼著手術室大門,里面的聲音他肯定聽不到,但剛剛從門縫里傳出的隱隱風聲傳進厲銘辰的耳朵,橫聽豎聽都能被他聽成是溫昕在和他喊:疼!疼! 他沒見過生孩子,但也知道總歸就這么一個字。 所以直耳鳴的厲少校就看得見眼前站著個人,至于她嘴一開一合到底在說啥,只有天知地知…… “想什么呢,還不快進去陪你媳婦兒。”劉冬腿傷了,可看樣子這勁兒倒是沒浪費,全長胳膊上了,一巴掌出去,厲銘辰直接踉蹌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自動滑門再次閉攏,這次,壓力改換到了門外的溫嶺身上。但坐著的哥哥,比起剛剛站著的少校淡定多了,最起碼在劉冬看來,溫嶺臉上沒有那種被幾十只小白鼠從臉上一起過境的痛苦表情。 溫嶺心里也緊張,現在的醫療水平,生孩子出現危險的可能性是小之又小,但里面那個是他親妹妹。 又是格外漫長的一小時過去,懸在人們頭頂的紅燈終于熄滅。 門開了,幾個藍色手術服魚貫而出。季梅搶先一步沖過去,“醫生……” “母女平安。” “太好了!”季梅興奮得躥了個高,“這下咱兒媳婦有了,少校的心愿也總算了了。謝謝你啊大夫,謝謝你!” 一直提顆心的溫嶺也總算松口氣,趁著大夫沒走,他問:“那我妹妹和妹夫呢,大夫?” “產婦已經直接由電梯送去病房了,至于另一位……”大夫口罩沒摘,可就連腦子有點二的劉冬都看得出,女大夫在笑,“去病房等吧,估計他一會兒就到。” 大夫走光了,溫嶺他們也沒多留。緩過神的季梅知道自己剛剛脾氣有點大,從劉冬手里接過溫嶺的輪椅,三人一起往婦產科病房走去。 事出突然,大家誰都沒想到知會左家一聲,等溫嶺進到病房,看到熟睡的溫昕,這才想起應該和那邊說下。打電話的任務被季梅自告奮勇認領了。 接電話的是小sean。回國待了幾個月,小少爺淡定的脾氣依舊沒怎么變,說起話來慢悠悠的:“嬸嬸生了妹妹是嗎?我這就告訴他們。” 隨后,竟啪的掛斷了電話。 被掛了電話的季梅先是莫名其妙,緊接著有點生氣,這什么孩子啊,不尊重長輩! 給妹妹掖好被角的溫嶺回頭對季梅說,“謝謝你啊,季梅,心心有你這個朋友是她的福氣。” 正被那個美國飛來的“小爺”氣得半死的季梅聽了溫嶺的話,再搓火也不好發作了。“和我還客氣,當初心心幫我的可比這個多,再說不是少校,我家劉冬指不定在中國哪條大江大河里練自由泳呢……” 季梅這么一說,溫嶺突然想起什么,“銘辰呢?” 他們到病房已經有五分鐘了,可到現在還沒見孩兒她爹。 季梅收起手機,就看到門外厲銘辰走進來,隨口問著,“指不定是急著先去看閨女了呢。是不是,少校,我說的對吧……” 剛剛升級成功的厲銘辰表情有點怪異,被季梅一問,先一愣,接著就點點頭,反應總之是有點木木的,和之前反應靈敏、動作果敢的少校副營聯系不到一起去。 “你看,果然是高興傻了吧。”季梅提著水壺往外走,這剛入院要辦的事還真不少呢。 把水打好,又對照自己住院時用的那些東西,季梅一一買齊回來,已經又是一小時后了。她上樓時,剛好看到站在護士站前和小護士們說著話的左駿。 看側臉,幾人說的話題肯定很歡樂,不然那幾個天使咋笑得連護士帽都快笑掉了呢。季梅不愛管別人的閑事,但在她眼里,是溫昕的家人就不是“別人”,敢在她這個居委會小媽眼皮子底下搞生活作風問題! “哼哼!”季梅在光溜溜的胳膊上做了兩個挽袖子動作,直直朝“事發地”殺了過去。 “左駿!”季梅的始發力很足,卻等走近時來個急轉直下,九十度大轉彎,“……簡綠……你們來了啊……” 她都開始懷疑自己眼神了,怎么就沒看到左駿身邊彎腰窩著的太太簡綠呢。 簡綠肚子現在只是稍微有點顯,彎腰窩在左駿懷里,看季梅時,嘴里還是止不住說:“真沒看出,他搞笑起來這么有才啊……” 季梅一頭霧水,這個“他”哪來那么大能耐,讓這兩口子只忙著笑,連弟妹都不急著看了。 快到病房門口時,得知真相后笑得肚子疼的季梅半天沒敢進屋。這個“他”的故事一直等到溫昕出院那天,才被大家賞臉分享給她。 現代的婦科,丈夫是可以陪產的,孩子出生那一刻,丈夫或被幸福沖昏頭腦、或因緊張過度、或者干脆直接被嚇暈的例子也并不稀奇。但在清醒過后,連路都不會走,直接順拐往門外出溜的——絕對就只這個拿走正步當遛彎的厲少校一人。 順拐厲銘辰的笑話還沒要溫昕笑夠,婆婆嚴美就直接打著飛的從美國飛回來了。那天溫昕他們前腳剛抱著“四兩”回到左家,后腳專車直接把嚴美從機場送到了左家別墅前。 “快快快,快給我抱抱我的乖孫!”放下包,風風火火的嚴美直接拍拍手,朝溫昕懷里的小人兒伸了過來。溫昕邊遞孩子,邊心虛地小聲和厲銘辰說:“媽不知道四兩是女孩兒啊,她會不會……?” 重男輕女,自古有之,再加上厲銘辰是老厲家唯一的男丁,這根要是斷她手里,溫昕對未來都不敢想。 “嗯,眉清目秀的,招人看……”嚴美說。 婆婆喜歡長的清秀的孫子……溫昕想。 “就是不壯呢,抱著輕輕的……”嚴美繼續說。 婆婆喜歡長的壯的孫子,將來好接他爸和他爺爺的班,繼續當兵,繼續保家衛國……溫昕惶恐想。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