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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濡沫（07）

    送走了裴寧，譚如意緊接著上樓去找夏嵐。

    她正在廚房燒水，水壺里咕嚕咕嚕響著。

    譚如意問她餓不餓，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早飯中飯都沒吃。”

    剛打過針，吃別的恐怕刺激腸胃，譚如意便幫她熬了一鍋粥，丟了點(diǎn)切碎的雞絲進(jìn)去。

    等粥熟的時候，夏嵐向她問起裴寧的事，“我當(dāng)時看裴寧的簡歷，是覺得他畢業(yè)的學(xué)校有點(diǎn)眼熟，但壓根沒往這方面去想。”

    又想起來上回譚如意給她送飯的事，“這么大一樁新聞，就發(fā)生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竟然絲毫沒注意到。”

    譚如意有些無奈，“你別取笑我了。”

    同她講了字條的事，“我現(xiàn)在擔(dān)心沈先生會多想……”

    “還叫沈先生啊？

    今后孩子生下來了你也這么叫？”

    夏嵐想起方才她哆哆嗦嗦喊的那句“老公”，忍俊不禁，“既然怕他多想，你就該主動講清楚。”

    閑聊了一會兒，粥煮熟了。

    譚如意替她盛了半碗，擱到餐桌上，“小心點(diǎn)，燙。”

    夏嵐歪坐在椅子上，慢慢吃著。

    吃了一會兒，自嘲一笑：“離婚了才發(fā)現(xiàn)，還是有個人在跟前的好，起碼生病了好歹有人照顧。”

    譚如意在她旁邊坐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靜了數(shù)秒方問：“那你……現(xiàn)在在談戀愛嗎？”

    夏嵐搖了搖頭，手捏著勺子輕輕攪拌著碗里的粥，似是突然沒了胃口，“其實(shí)……這幾天我前夫一直在聯(lián)系，他想復(fù)婚。”

    譚如意一驚，抬頭看她，“那你的意思是？”

    “我肯定不答應(yīng)，可他天天去騷擾我媽。

    我媽看他一副痛改前非的樣子，力勸我再給他個機(jī)會。

    我就騙她，說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

    我媽精賊得很，天天催我把‘男朋友’帶回去她看……”她嘆了口氣，“催得我一個頭兩個大。

    現(xiàn)在做女人可真不容易，初婚晚了要催，二婚不積極也要催。”

    話里全沒有譚吉的影子。

    譚如意便又疑心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靜了片刻，又問她：“有人追你嗎？

    有沒有合適的？”

    夏嵐一頓，“沒有。”

    一時便沉默下來。

    夏嵐喝完了粥，將碗放回廚房，問譚如意，“你是再坐會兒還是回去？

    我現(xiàn)在渾身沒力氣，不然也好陪你出去逛逛街。”

    譚如意趕忙搖頭，“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夏嵐點(diǎn)了點(diǎn)頭。

    譚如意起身往外走，“那你有什么事就給我打電話。”

    將門關(guān)上以后，譚如意背靠著門板嘆了口氣，十分懊惱，仍是不知道怎么同夏嵐開這個口。

    站了一會兒，朝電梯走去。

    她按了樓層鍵，電梯門正要合上的時候，對面上來的電梯恰好在這時停了下來。

    譚如意無意識朝對面瞥了一眼，立時怔住，抬手使勁去開門鍵。

    堪堪合成一線的電梯門又立即超兩旁彈開，譚如意跨出去，看著那道身影走到夏嵐的公寓前面，在他抬手按門鈴的時候驟然出聲：“譚吉！”

    清脆的“叮鈴”聲里，譚吉身影一滯，轉(zhuǎn)過身來，而他背后的門也緊跟著打來，傳出夏嵐的聲音：“不是說你讓你別來的嗎……”

    話說了半截，突兀地斷了。

    三個人尷尬地站了一瞬，夏嵐忽長嘆一口氣，對姐弟兩人說：“進(jìn)來吧。”

    進(jìn)屋以后，夏嵐先是給兩人到了杯水，而后靠著一側(cè)的墻壁，看著沙發(fā)上坐著的譚如意，“如意，對不起……不是有意瞞著你的。”

    譚如意手指緊握，沒有說話。

    譚吉卻開口說：“姐，是我主動的，不關(guān)夏嵐的事。”

    “你瞎說什么！”

    夏嵐低喝一聲，看著譚如意，急忙解釋起來，“如意，這事兒是我不厚道。

    但也不是你想得這樣，我跟譚吉什么事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

    譚吉霍地站起身，緊盯著夏嵐，“你把這話再說一遍。”

    夏嵐咬了咬牙，看著譚吉，“既然今天如意也在，我干脆就把話說清楚。

    你還年輕，別在我身上浪費(fèi)時間了，我一個離過婚的老女人，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zhí)起來，譚如意腦中一團(tuán)亂麻，忽然開口：“你們別吵了。”

    一時靜下來，譚如意抬頭看著譚吉，“你主動的？”

    “當(dāng)然是我主動的。”

    “她大你六歲，還離過婚。”

    譚如意艱澀開口，眼角余光瞥見夏嵐垂在身側(cè)的手驀地攥緊了。

    “那又怎么了？

    姐，你該不會覺得離過婚的女人就低人一等吧？”

    譚如意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看著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譚吉，他看來身形高大，然而仍有幾分稚氣未脫，再怎么成熟得超出年齡，也仍舊才二十歲出頭而已。

    “夏嵐有自己的事業(yè)，你還在讀書。

    我并不是想阻止你們，可是……”

    “我知道，”譚吉打斷她，“你要說的話，夏嵐已經(jīng)跟我說過一千遍了。

    我沒打算讓她現(xiàn)在就跟我好，我一無所有，也不想讓她跟著我受委屈，可是……”他聲音低下去，“好歹得給我一個機(jī)會。”

    譚如意沒說話，夏嵐也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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