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論撩世家子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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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嵐一路趕到華州,剛到門口,就看到那里站著的人。他身著黑色繡鶴長衫,身披鶴氅,手中握著一個暖爐,遠遠等在那里,蔚嵐駕馬停在他身前時,不由得揚起嘴角:“怎的來得這樣早?”
“想早點來,便來了。”謝子臣向她抬起手來,想扶著她下馬,然而蔚嵐卻干脆利落的翻身下來,將馬匹交給身后的白芷,同他并肩而行,雨已經停了,蔚嵐雖然一路風雨兼程,身上也沾染了泥土風塵,卻仍舊姿態從容,不顯狼狽,謝子臣掃了她一眼,拉過她的手來,將暖爐放進了她的手里。她體寒,打從讀書起就是這樣,北地陰冷,他來等她之前,便讓人準備了暖爐。
溫暖從手心滲透過來,張開了蔚嵐每一寸毛孔,未曾被人如此細心照料過,蔚嵐不由得有些詫異,卻還是覺得舒心,幾十日沒見,突然再相見,蔚嵐竟然覺得,謝子臣又俊美了幾分。她不由得笑了笑道:“你似乎又長高了?”
“嗯?”謝子臣有些奇怪她為什么突然這樣說,轉頭看見她只到自己下頜,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最初相見時,她似乎還比他高那么一些,如今三年過去,她卻似乎沒怎么動過,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有些暗暗的歡喜,點了點頭道:“嗯。”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似乎該多說點話,見著了心上人,該多討她歡心才是。可是他又不知道說什么,一張口就道:“北方那邊你是打算如何處理的。”
嗯,好想扇自己一耳光。
話一出口,謝子臣便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他該問一下,這么點衣服,你冷不冷,然后她說冷,他就把外面的鶴氅解給她,給她穿上,用自己的氣息包裹她。如果她說不冷,他就說,還是要多照顧自己一點,老了就有罪受了。
他如此機智,可為什么,什么都說不出口?
謝子臣深深反省著自己,蔚嵐立刻切入了主題:“阿衡打算以戰養戰,但我沒建議。我已經向朝廷上了奏章,言明若不發糧和軍械,那么就直接投靠狄杰,然后轉頭攻打華州。今日我就是來華州取糧,”說著,蔚嵐轉頭看向謝子臣,笑意盈盈道:“謝御史大概明白該如何抉擇吧?”
“知道。”謝子臣點點頭:“陛下此舉,我與謝家都不贊同,我來之前已經向陛下言明要害,但陛下仍不肯相信桓松會投敵,我便以養傷為借口離開了盛京,來到華州。華州刺史是我二叔,我已經同他說好會開倉借糧。你今日便可清點,明日帶走。”
嗯,又想扇自己一耳光。
把話說完,謝子臣就深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要是蔚嵐真的就今天清點了,那豈不是明天就走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看向蔚嵐,蔚嵐眼里有幾分好笑:“你是何時來的?”
“幾天前。”
其實他已經來了十幾天了,他走的官道,不像蔚嵐們一樣,需要躲躲藏藏,來了之后一直徘徊在華州,想悄悄潛入幽州去看她,卻又生生忍住。
蔚嵐點了點頭,手里捧著暖爐,心里竟然是無名有了幾分雀躍:“看來,子臣很是急迫。”
謝子臣:“……”
兩人一路進了華州境內,謝子臣陪她清點了糧食和軍械,便讓她歇下。蔚嵐看了一眼天色,已經是入夜了,想到戰場局勢,她搖了搖頭道:“不行,我得回去。”
謝子臣看著她眼瞎的烏青,再從容的模樣,也無法遮掩因疲憊留下的痕跡,謝子臣心里微微抽痛,卻是道:“值得嗎?”
“什么?”蔚嵐呆了呆,謝子臣執著道:“為了桓衡,值得嗎?”
“沒什么值不值得的,”蔚嵐將落下的頭發撩到而后,看著糧食裝上馬車,淡道:“只是做該做的事罷了。”
作為臣子,不能看北方動蕩。
作為女人,理當護著自己照看的男人。雖然她一時也分不清,這個人到底是自己的弟弟,還是自己未來的丈夫。
想到這件事,蔚嵐不由得想起那個叫唐莫的名字來,她思緒停頓了一秒,腦中有些空白。
她很少有這樣發愣的樣子,仿佛是有什么事無法解決。謝子臣注視著她,看著她的模樣,他伸出手去,將她攬進了懷里,輕輕嘆息出聲來。
他身上是謝家獨有的一種接近于蘭花的香味,與她用的香囊有些相似,但卻不大一樣,這香味聞著清淡平穩,讓人覺得內心一片安寧。
從盛京到幽州,從幽州到華州,幾十天的路程,她都是風雨兼程,沒有休息過片刻。被這個人這么輕輕一抱,感受著他的溫度,聞著他的香味,她一時竟然覺得,仿佛這風雨都被他隔絕開來,讓她內心一片溫暖,什么都不用再想。
“阿嵐,”他輕聲嘆息:“留下來,睡一覺,好不好?”
他聲音里仿佛是帶了哀求,明明就是這么清清冷冷一個人,明明是這樣平平穩穩的調子,卻就讓人軟了心腸。
“戰場上……”
“你把文書留下,我二叔方便向陛下交差,我今夜幫你清點了,直接讓他們先往幽州出發,你睡一晚上,明天再快馬加鞭過去,好不好?”
他說的方案并不影響進程,蔚嵐抿了抿唇,不由得笑道:“那多謝子臣了。”
謝子臣松了口氣,放開了她,讓人上來給她引路,而后道:“你先回去洗漱吧,我清點完就回去。”
既然要休息,蔚嵐也不矯情,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謝子臣靜靜看著那纖瘦的背影,目光不肯移開,直到那人徹底消失后,謝銅忍不住了,提醒道:“公子,人已經走了。”
“嗯。”謝子臣點點頭,收回目光,看著人一袋一袋將糧食送上馬車,淡道:“她瘦了。”
謝銅:“……”
自從來了華州,自家公子一日比一日不遮掩本性了。
蔚嵐跟著丫鬟進了房,房間里還掛著謝子臣的衣服,丫鬟恭敬同她說明了原因,因為不知道蔚嵐要歇息,所以并沒有打掃出房間來,讓她和謝子臣將就一晚。不過是睡一晚,蔚嵐也并沒什么多想的,她讓丫鬟打了水,自己拿下放在胸前的護心鏡,解開纏好的繃帶,進入了水里。
她一直在服用林夏給的藥物,外加上太長久時間的束縛,胸部幾乎是一馬平川,仿佛還是一個少女一般。胸前是太長時間束縛所產生的勒痕,仿佛是這個世界給予她的傷痕。
她太疲憊了。
蔚嵐呆在水里,靜靜注視著水中的自己,還有自己的身體。
在大梁,她有一個完美的身體,一雙很好看的雙峰,然而此時此刻,她看著自己的胸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產生了一種巨大的厭惡。
大約來這里久了,她也開始被同化,開始學會了軟弱,開始愛上了被人寵愛。她當年見到謝子臣的時候是怎么想的?
無論男人女人,寵著寵著,自然就會軟弱下來。
她沒寵壞謝子臣,然而謝子臣卻在無形之中,潛入了她的生命。說好要離他遠一點,然而在他今日抱著她的時候,她竟然鬼使神差,沒有推開他。
不喜歡一個人,就不該接受對方的好意,不該利用對方的感情。她此刻的舒適,此刻坐在溫水里清洗自己的身體,無非是因為,謝子臣在幫著她。
想到這點,蔚嵐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將臉沁入了水里。
她要一輩子用這樣不男不女的模樣活下去嗎?
這樣的念頭想想,她就覺得惶恐。可是她太清楚了,這個時代,只能如此。
如果她還在十幾歲,如果她沒有經歷過朝堂,沒有歷經過斗爭,她大概還會有改變這個世界的想法。可是她不是個孩子,她推行過改革,經歷過變法,大梁徐子之亂,便就是因變法導致,她師父的尸體掛在城門前曝尸十日的模樣,還在她腦海里歷歷在目。
變法尚且如此,改變一個世界幾千年的認知,那條路太難,她走不完,也走不了。頂多是以她為始,開始走這條艱難的道路。
從水里站起來,蔚嵐嘆了口氣,她腦海中突然有了一個荒謬的念頭,如果桓衡知道自己是個女人,會怎么辦?如果謝子臣知道自己是個女人,會怎么辦?
她幻想了一下,如果是在大梁,她知道一個男人男扮女裝潛伏在她身邊,而她又對那個男人有意……
她大概,會折斷那人的臂膀,將他如金絲雀一樣養著。
這樣的念頭讓蔚嵐不寒而栗,她連忙甩掉腦中的荒謬,換好衣服,便回了床上,檢查好身上所有的裝備后,躺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睡到半夜,也不知道多久,她朦朧中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那人卷起簾子,月光透過簾子落下來,他站在月光下,靜靜端詳著她。
蔚嵐朦朦朧朧睜了眼,艱難道:“回來了?”
她聲音里還帶著睡意,對方不自覺彎了眉眼,應了一聲:“嗯。”
她放下心來,是謝子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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