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春日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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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燈街的夜一如既往喧囂,江易在街口的米粉店點了碗宵夜。
老板在鍋子前煮粉,鍋里沸騰著綿白的米水。他去冰柜拿了瓶啤酒,一口口咕進(jìn)喉嚨。
攤子前的招牌用了十幾年,沾滿臟黑的污漬,米粉二字后面標(biāo)價錢的位置拿白色膠布蓋了好幾層,由原先的二塊一兩漲到三塊一兩再漲到現(xiàn)今的五塊錢一兩,一層一層剝下來,是西河市發(fā)展年歲的見證。
小時候江滟柳總拿一兩塊打發(fā)江易一天的飯食,長身體的孩子一兩米粉不夠吃,餓得肚皮里咕咕叫,實在忍不了就動起偷吃的念頭。
老板轉(zhuǎn)身招待客人,小江易趴在灶臺后,躡手躡腳從裝滿米粉的大桶里朝自己碗里撈,可小孩動作生疏,才一次就叫人發(fā)現(xiàn)了,江滟柳給他吃飯用的那個大瓷缸從手里掉下來,咕嚕咕嚕滾到戴著白色圍裙的老板腳下。
那老板肥頭大腦袋,一腳踩著江易的瓷缸,一腳踹在他小腿肚上。
他拽著江易上江滟柳的屋前,扯著嗓門在門口嚎:“都來看一看江滟柳養(yǎng)的好兒子,婊.子生扒子,一家子沒個好東西,還敢來我攤上偷東西!知道油燈街的女人賣身子賺錢,沒聽說過油燈街女人的兒子還興手腳不干凈。江滟柳,你兒子這是不是壞了規(guī)矩?”
江滟柳露齒不屑:“一條破爛街子還有規(guī)矩了?誰定的?”
她睨著江易:“有娘生沒爹養(yǎng),不懂事偷了你幾根粉也值得你瞎叫喚?想上老娘的床直說,犯不著拿這種事來嚷嚷?你偷了他幾根?”
江易說:“我沒吃。”
沒吃,都被肥老板奪回去丟進(jìn)泔水桶里了。
他話音剛落,迎面而來的是江滟柳一個耳光:“問你偷了幾根?”
肥老板咧出口結(jié)石厚重的牙:“起碼得有二兩,一兩米粉兩塊,二兩米粉四塊,怎么算?”
江滟柳嫵媚地笑:“老娘沒錢給,四塊你也買不了全套,最多給你做個嘴,想要就進(jìn),不要就滾。”
她說完,推開那扇破舊得掉漆的綠色木門進(jìn)了屋,肥老板剛剛還副不可一世的模樣,聽見她這話,連忙松了褲帶跟進(jìn)去。江滟柳辦事不關(guān)窗,屋里情景盡收眼底,男人坐在床邊,女人頭埋進(jìn)去,她燙的是那時最時興的梨花卷,有規(guī)律地上下起伏,像片烏黑的波浪。
胖老板滿頭冒汗,臉上的肥肉墜墜顫顫,每一寸滿足的褶皺都厚重得能夾死蒼蠅。
小江易抱著那只沾滿灰塵的瓷碗站在走廊,耳邊不堪的聲音疊浪般鉆進(jìn)他腦子,他像失去了知覺一樣一動不動。
……
后來江滟柳不再給他飯錢了,總叫他去巷口的米粉攤白吃。
每每下學(xué)路過,那胖老板總是抬起那只油膩的手招呼他:“阿易,來吃粉,不要你錢。”
可江易再也沒在那吃過。
他去香溪扎猛子抓魚,去纏山小坡下的草叢里捉螞蚱,去爬高高的楊樹捉還未蛻皮的知了,去圣心福利院門口追青蛙。
他吃一切能吃的食物,除了巷口那家米粉店。
女孩的出現(xiàn)是在一個明媚的午后,天高云淡,萬物靜朗好看。
江易面無表情咀嚼著那只好不容易抓到的青蛙,女孩好奇地蹲在他旁邊,仰著潔白的小臉問道:“你沒放鹽,好吃嗎?”
江易對調(diào)料沒有概念,食物能填飽肚子就夠了。
女孩把懷里那只玩具小馬朝他手上一塞,調(diào)皮地說:“你等等我。”
她說完,順著圍墻上的狗洞鉆回了福利院。
江易滿手剝蛙皮時的血污,不經(jīng)意間弄臟了她的小馬,生平第一次拿著這么精巧昂貴的娃娃,他猶疑不定該扔掉還是該放下。
十幾分鐘后,女孩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小包白紙包起來的食鹽和辣椒面,她的小裙子兜里還揣著兩個餐廳拿來的熟雞蛋。
女孩將紙包打開,手指撮了點灑在青蛙上。
她舔了舔嘴唇,友好地問他:“我還沒有吃過青蛙肉,可以分我一點嗎?”
小江易冷漠地說:“雙槽蚴寄生蟲,你會變成瞎子。”
他說完,當(dāng)著女孩的面,將那只可憐的青蛙吃的骨頭都不剩,一口都沒有分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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