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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心之所歸-《終身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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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嶼又問:“我有件事不明白,先生怎么知道陸遠柯的下落?他已經失蹤很多年了。”

    華紹亭其實一貫懶得和陳嶼這種說話溫吞的人交談,主要覺得費勁,這次難得對方問到點上了,他算是笑了笑,隨手倒了一杯茶遞給陳嶼,嚇得對方誠惶誠恐地接過去,半天端著也不敢喝。

    “他本來就是敬蘭會救下來的。”華紹亭今天難得愿意坐在茶海邊曬曬太陽,并沒刻意把窗簾拉上,他臉色不錯。他喝著新上的好茶,被這茶水的霧氣暈得輪廓淺淡,隨意自然地斜靠在椅子上,慢慢地同陳嶼說下去:“陸遠柯這一條線是過去留下來的事了,讓人救他沒有刻意安排,純粹是個巧合。當年葉城內部幾個家族內斗,敬蘭會的人暗中一直在關注,沒有貿然插手,他們湊巧發現陸遠柯在山路上出了車禍,我就讓人把他帶回來了,當時陸遠柯能不能活下來實在不能指望,好在他自己命大,后來醒了,把腦袋給撞傷了,一直不記事。”

    陳嶼點頭,問:“所以先生也就讓人把他留下來了?”

    “是他自己不想走,他不記得來歷,又被事故嚇到了,再去查,能找到的消息鋪天蓋地,被編排出來好幾個版本。他醒過來知道是敬蘭會的人救了他,說要留下來報救命之恩,也趕上他還要養傷,醫生要觀察他腦部的情況。”華紹亭覺得這事確實有意思,總算肯回身對著陳嶼,耐心地說,“他是陸將軍的兒子,這兩年我一直讓隋遠安排醫生照顧他,讓他對敬蘭會心生感激,就算他將來什么都想起來了,送他回去也有好處,所以我也沒讓人把他的來歷說破,就這樣讓他糊涂著吧。”

    就像最近這些事,陸將軍為了找回他這個獨生子,必須要賣敬蘭會一個人情。

    整件事里,華紹亭從未露面,甚至他人還去了暄園,解決二十年前一出恩怨,于是陳嶼聽下來才發現,華先生其實只是抽空放出一條消息送到陸家,就救了敬蘭會。

    陳嶼手下幾乎拿不穩茶杯,緊張著一口喝下去,根本沒嘗出茶的好壞,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敢接話:“這次要不是有陸遠柯,我確實不知道如何解圍,我……”他做了兩年的會長,日夜焦慮,一個人心里裝了數不清的內憂外患,連一夜的安穩覺都沒睡過,可不管發生了什么事,一到華紹亭面前,仿佛都是順手解決的小麻煩。

    事到如今,陳嶼帶著這一家子人走得坎坎坷坷,他實在根基太淺,凡事沒有準備,遇到麻煩就亂了陣腳,還要來求華先生解局,這實在是讓他這個會長臉上無光,又窘迫得不敢看身前人的那雙眼睛。

    華紹亭不再理他,隨手從茶海上拿過一個茶寵捏在手里玩。那是一只雕刻精巧的蟾蜍,小小一個,沾了水漬。他一邊轉著那小東西,一邊打量窗外。

    院子里人來人往,陳嶼帶來的那些人正在給家里的下人幫忙,一起把送來的幾盆修得極其精致的五針松擺好。

    窗前正好對著最精巧的一盆,形似游龍,延伸開去,卻又探出一個曼妙的角度,修出臨水的樣式。華紹亭自然知道,這顯然是陳嶼用了心,專門去找人花費大工夫才造出來的,搭配得格外漂亮,這一下才算入了他的眼。

    他欣賞了一會兒,難得提點陳嶼兩句,說:“很多事不是我平白猜出來的,而是因果早就擺出來了,既然事有前因,那后果早晚都會找上門,就比如敬蘭會走到今天,已經險之又險,一定會有上邊的人來找麻煩。你是會長,每天只盯著眼前這點路看沒有用。”他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手里的物件,抬手在身側窗戶的玻璃上勾勒,手指輕點幾下,就順著窗外盆景的走勢,用手上那點濕潤的茶水畫出一條將倒未倒的斜干疏影,恰恰是那盆五針松的輪廓,臨水而出。

    水痕清清楚楚,他點著玻璃告訴陳嶼,說:“如果你只用眼睛看,都是小事,這盆東西也是,你今天把它修出來這樣的樣式,如果我扔在院子里不管,只由它自己去活,用不了多久,它就徹底倒了。”

    他說話還是這樣,數年如一日,清清淡淡少了中氣,但就這么憑空幾句話,直說得陳嶼猛然又站了起來,一身冷汗。

    “所以從你今天送來開始,我想的就已經是它未來的結果,考慮從現在開始做些什么準備著,不能讓它倒了或是長敗了。”他目光忽然落在陳嶼身上,又定定地看著陳嶼說,“又或者說,哪怕有一天它真要倒了,你作為主人,那種結果你能不能受得了?”

    陳嶼哪還顧得上想這些,明顯自己站都快要站不住,他半天也只能盯著面前那一小塊地磚,顫抖著開口說:“是,先生,我明白了。”

    華紹亭懶得說更多,他輕輕用指尖敲了敲那片玻璃,又提醒似的告訴陳嶼:“這世界上的事,從來沒有無緣無故。”

    簡簡單單一席話,說得陳嶼盯著那道水痕,手下控制不住地發抖。

    很快,華夫人下樓來了,才總算讓陳嶼能喘上一口氣。

    她要給先生手臂上的傷處換藥,喊他去沙發上坐著。

    陳嶼退到一邊去了,但他一直也沒走,不知道還有什么話要說,華紹亭看出來了,但轉身扔下他就走了,徑自去找裴歡。

    陳嶼知道這時候不方便打擾,也只能先從門口出去了,他走到院子里當監工,親自幫華先生伺弄那幾盆盆景。

    茶海邊的那片窗戶,剛好就能望見院子里。

    裴歡往外看了看,手下的動作還不停,把華紹亭襯衫的袖子給他挽上去,一邊拆下紗布一邊和他聊起來:“你又嚇唬陳嶼什么了?你看他那臉色都不對了。”

    華紹亭輕聲笑,沖著院子那邊轉頭示意給她看,說:“陸遠柯的事正好能幫會里解圍,他非要跑來感謝我,送了一堆東西,還不是給我找活兒干。”

    那一位被他們調侃著的會長,正在院子里指揮人把盆景搬來搬去,說到底他也是一會之長,下人們最懂分寸,不敢真的讓他動手,好說歹說,把他勸到一邊去監督。

    這下陳嶼兩邊沒地方待,也只好站在窗下,一轉身剛好迎向那片玻璃,冷不丁看見客廳里的場面。

    華夫人,其實沒什么變化。

    昔日蘭坊的三小姐,在陳嶼的印象里就是個驕縱的姑娘,小時候大家都是一起玩著長大的,那會兒的裴歡人不大,脾氣不小,過去日日給先生惹麻煩,偏偏華先生就是捧在手里放不下。

    她總是像花一樣,卻又不只是柔弱漂亮,她笑起來的樣子,好像總能向光而生,開出熾烈的影子,每每讓人見了她,就明白為什么先生把她當命一樣守了那么多年。

    就好比現在,她肯定師承隋大夫,把換藥的步驟學得清楚,可實際做起來又透著業余,做好消毒后她輕輕地低頭吹,學不到八成像又控制不好力度,惹得華紹亭一直皺眉。

    她心虛了,非要一臉嚴肅,還要去怪他不配合,鬧出點頑劣的小性子,他反倒就是喜歡。

    華先生平日里那些排場陣仗大了,過去他在蘭坊,誰敢惹他稍有不痛快,都沒什么好下場,唯獨對著裴歡例外,他是覺得疼了,很不舒服,但是真就忍下了,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最后,眼看裴歡自己都覺得不合適了,不敢亂碰他的傷口,手忙腳亂,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臉又湊過去,似乎在問他是不是很疼。

    她自然地盤著一條腿坐在沙發上,一笑起來過去抱住他的肩膀,華紹亭也就順勢把人擁到懷里,還得他親自拿了新的紗布,給她演示到底怎么貼。如今這年代為了透氣,都是淺淺覆上一層就可以了,她卻跟電視里綁傷員一樣,非要給他在胳膊上繞圈。

    裴歡笑得止不住,格外認真地學,他好像是抱著抱著覺得她瘦了,冷不丁掐住她的腰,打量她渾身上下,說了一句什么,惹得裴歡的臉一下就紅了,不聽他說話了,很快就起身讓開了。

    最后用了半個小時,裴歡總算重新把華先生的傷口照顧好了。

    縫線用的都是可吸收的材料,只不過隋大夫囑咐過,要隔兩天看一看,重新進行消毒,打開觀察愈合情況。還好這都不是什么大事,不然陳嶼這么看下來,他心里琢磨著,萬一再多些麻煩步驟,可真要難死華夫人了。

    身后有人喊他,他趕緊收回目光,一回身,正好看見老林,他送完孩子上學,剛剛回來。

    對方已經從外邊走進來了,直接到了院子里,一言不發直直等在會長身后,把陳嶼嚇了一跳,只好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

    老林端著一副標準待客的笑意,口氣恭敬地向他問好,又說:“會長既然都來了,就別在院子里看了,還是進去吧?”

    陳嶼實在不好意思解釋自己為什么不在里邊等,客廳里夫妻兩個正一處膩著,他再提外邊的事太煞風景,只能硬著頭皮被老林引路,又走了進去。

    老林自然最有規矩,這一次他回到家里,總算給了陳嶼一個正常的接待。

    陳嶼也堂堂正正地被迎到沙發上坐,裴歡正在收拾換藥的東西,華紹亭自己把襯衫整理了一下,也不說別的,抬眼盯著陳嶼問:“你還有什么話?”

    對方不走,顯然還有事,但是不好說,就耗在他這里磨蹭。

    陳嶼看向了裴歡,一時語塞,但華紹亭卻毫無避諱,直接告訴他:“說吧,都是家里人,我答應裴裴了,以后什么都不避著她。”

    陳嶼也只能如實說:“先生肯定明白,這一次的事看起來是都太平了,可是韓婼那邊,不對勁啊。”

    裴歡手下一頓,忽然又抬頭問他:“有什么不對勁的?她不是都已經安排回去下葬了嗎?”她親眼所見,那個女人連同那座不祥的水晶洞一起,前幾日統統都被從沐城送走了。

    華紹亭聽了這話一點都不意外,臉上忽然浮出些笑意,似乎覺得陳嶼這一次有長進。

    他開口說:“韓婼的事你們都是后輩,我是過來人,當年她被處理得很干凈,多少年都沒動靜,突然在這會兒回來了,還知道會里的情況,清明那幾天竟然能找到家里來。”他腕子上盤了一串新挑出來的沉香珠子,手指輕輕捻著,又開口說:“疑點太多了,她被撞,還被燒傷,重傷之后沒有行為能力,是誰養了她二十年,是誰知道我還在,又是誰給她灌輸回來報復我的念頭?”

    從進入四月份以來,事態逐漸失控,奇怪的變故層出不窮,而且全都趕上軍方盯緊敬蘭會的時候爆發,明知道整個蘭坊內憂外患,形勢危急,有人故意在幕后放出一段二十年的舊怨出來添亂,這不會只是巧合,假如沒有陸遠柯出現解局,假如韓婼最后在暄園贏了華紹亭,那今時今日的情況會演變成什么樣?

    他們一家人不會再有機會回來,甚至整個敬蘭會乃至蘭坊那條街,應該早都出了事。

    這一天還是清晨時分,房子里一切如常,他們三個人在客廳坐著,隨便聊一聊,本來都該說些家常話,可惜眼下……都是不一般的話題。

    那座暄園竟然還有鬼,草木焚盡了,人心卻不死。

    裴歡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回身看向華紹亭。

    他還是有些懶散地靠在沙發上,開口只有一句話,不輕不重,卻又說得人心里發冷。

    華紹亭吩咐陳嶼:“你回去應該好好查一查,這二十年來,是誰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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