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終身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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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紹亭做了個噓的手勢,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人管不了身后事。我說了,這是我給她的遺產。我活著的時候,誰敢說,我就讓誰先死。”
隋遠怒極反笑,沖他點頭:“好,你放心!”
華先生躺的那張床是千年檀木老料打的,雕刻紋理極盡華麗,沒有半點病床的樣子,上邊鋪著暗藍色的蘇繡緞子,在燈光下襯得他臉色更淡,再加上他這么嚴重的病,時常憋得嘴唇顏色很重,對比一強烈,人就顯得有些妖。隋遠看他這病怏怏的樣子心里不忿,嘟囔著罵:“千年老妖怪!死了也活該!”
華紹亭全當沒聽見,放任隋遠抱怨。
隋遠一肚子火,憋著發不出去,敬業精神全都拋在腦后,在他屋子里摔摔打打,來回踱步。
華紹亭皺眉,被他吵得頭都疼了,輕聲說:“行了,你拆房子我也不會同意,我還沒把裴裴找回來,現在不能動大手術。”
隋遠開始喋喋不休和他說,一旦心衰竭只能考慮換心,到那一步如果再有意外后果有多糟糕。可是華先生從來不聽人勸,他躺了這么半天氣也順了,就從床上起來打開大屏幕,又順著那條高速路點開周邊的地圖看,完全就當屋里沒有隋遠這個人。
隋大醫生終于被惹毛了,摔門而出。華紹亭完全沒想挽留,還在他出去的時候吩咐說:“去把顧琳叫進來。”
顧琳一看隋遠氣沖沖的樣子就知道華先生還是不肯手術。她一進去,華紹亭剛好盯著電腦屏幕在看。
她抬頭掃了一眼,和他說:“華先生,明天預報有雪,警方八成會拿大雪封路這件事當借口,高速最快也要后天才能重新開放。”
華紹亭氣色好了一點,習慣性地盤一串沉香珠,示意她認真記下來:“用不著沐城出人追,讓這些地方的分堂主停止一切手頭的事,所有損失我不追究。給我順著這條高速挨個地方分頭去找,找到三小姐為止。”
顧琳心里一動,想了想還是提醒他說:“先生,這恐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三小姐這次是……帶著孩子走的,她知道輕重,肯定會想盡辦法避開我們,尤其這一次,沒人知道她想去什么地方。涉及的人太多了,馬上過年,大家壓下來的貨又都急著這段時間出手……”
華紹亭一語不發轉過身看她,他手上那串珠子品相極好,一顆一顆劃過去,幽幽地帶著香氣。沉香,刻意去聞卻聞不到,反倒是一安靜下來,寧靜的花香直往鼻子里鉆。
顧琳聞著他手間香氣,閉嘴不再說話。
他一字一句開口:“一切損失算我的。”
“但是先生……我說句實話,先生別生氣。這樣下去恐怕會招來不少埋怨,各地的兄弟比不了沐城這里,他們本來規矩就松散。現在年關將近,讓他們耽誤自己生意,心里肯定不痛快,再加上……又是為了三小姐……”
“顧琳,我這兩年把會里的事都交給你,不是因為你聰明,而是因為你聽話。”華紹亭不讓她再往下說,“聰明的人太多了,聽話的人卻很少。”
顧琳點頭:“是。”
他緩和口氣,伸手讓她走過去一點,顧琳照做。他又拉著她的手,看看她戴的那塊鴿血珊瑚,慢慢地說:“最近好多事必須你和陳峰去安排,你和他也走得近了。”
顧琳趕緊開口:“先生不用擔心,陳家兄弟什么貨色,我清楚。”
華紹亭半真半假地“嗯”了一聲,又說:“他們是怪我搶東西,又沒膽子拿回去,還總怕我斬草除根。這么多年他們倆也不容易,又怕又恨,活得多累。”
顧琳搖頭:“他們倆這樣的性格做不成主人。”
他的手指摩挲著那塊墜子,漸漸錯開手指,冰涼涼的,按在她咽喉處。顧琳驟然一驚,本能想反抗,但硬逼著自己在他手下一動不動。
華紹亭幾乎掐住了她的脖子,但不使力,他的口氣毫無波瀾,淡淡地說:“這世界上有三種人:第一種從來不敢做主,第二種必須由他做主,還有一種,就是明白什么時候才能輪到他做主。當年老會長選我,不是因為我有多狠,也沒看上我有多聰明,而是因為我是第三種人。”
他還是沒用力,但顧琳已經不敢呼吸,她勉強站著,越發覺得透不過氣。
華紹亭甚至還笑了,忽然松手,拍拍顧琳讓她放松下來,說:“陳峰陳嶼是第一種人,你是第二種。可是你還年輕,年輕人都莽撞,沒關系,我希望你跟著我慢慢能清楚……現在敬蘭會輪到我在做決定,在我這里,只有聽話懂事的人,才不會成為棄子,明白嗎?”
顧琳咬著牙深深地喘了一口氣,退后幾步才說:“明白。”
華紹亭不再看她,丟開手里的珠子,盯著大屏幕上的地圖,好一會兒才說:“不管多長時間,這次必須把人找回來。如果收到消息,誰也不許動她們,第一時間報給我。”
“是。”
顧琳轉身要出去,華紹亭卻披上外衣和她一起出房間,示意自己走走,讓她先回去。
顧琳走出幾步,身后的男人忽然又說:“我這種病朝不保夕,早晚有你做主的時候,別讓我失望。”
她轉身想解釋,可是他已經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顧琳看著華先生的背影沒法再開口,原本想和他說,她和陳峰不一樣,她歸根結底只是個女人。
她確實太年輕了,并不敢妄想華先生那張椅子。她有她說不出的苦悶,那僅僅是每個女人都會有的嫉妒。
可是華先生連讓她解釋的機會也不肯給。
華紹亭一個人沒能走多遠,到處都是平常天天見的樣子,黑子還一動不動地蜷在箱子里冬眠,實在沒什么意思,他還是繞回裴歡的房間門口。
她屋子的門都沒鎖,他一進去,里邊冷冷清清。不過相比六年前,這次裴歡回來懂事多了,自己會收拾屋子,沒鬧得四處亂糟糟已經不錯了。
當天她出門,只和他說要回經紀公司辦事。其實也就這兩天的事而已,可華紹亭想了一會兒,記不起那天早晨起來,他們到底還說過什么。好像什么都沒說。
每一次裴歡不告而別的時候,他都來不及再說什么。
華紹亭到柜子上去找相冊,厚厚的好幾本。當年還是習慣于沖洗照片的時代,他把所有的畫面都留了下來。
照片上的人還不食人間苦,倚門回首嗅青梅,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人間最美不過如此。
可是人總會長大的,華紹亭早就明白,只是他實在舍不得。
一頁一頁翻過去,他慢慢地笑,看見的是十幾歲的裴歡,想起來的卻是他自己。前半生,人人都說他活不過二十五歲,但他畢竟命長。后來唯一的養父安然過世,臨走的時候把一大家子人都交到他手上,他從此就帶著這些人混到今天。作為他們的華先生,站在制高點上,錢權名利,男人這一生能夠追求的東西他一樣都不缺。
可惜誰能明白呢,到最后他就剩下這么幾本相冊,是他這輩子活到現在,唯一放不下的牽掛。
六年前華紹亭大病,會里還有幾位退下來的叔叔,看不過去過來勸他,都說華先生英明一世,沒有必要留下軟肋給自己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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