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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終身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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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的男人伸手抬住對方的胳膊,讓他別緊張,慢慢地說:“這些錢都是小事,兄弟們都有家有業,自然都想多掙一點。是人都會自私,是賬就有水分,只是我給你們的分成,已經是考慮過這一點水分的。大家彼此體諒,這才和氣?!?

    華先生原本聲音不大,可人人都豎起耳朵追著他。果然,這話一出,滿座的人驟然安靜下來。

    顧琳在一旁站起來,見華先生恢復夾菜了,這才示意大家繼續吃飯。她挨個過去敬酒,場面再度恢復熱鬧。

    可是顧琳那口酒還沒咽下就聽到前廳大門外一陣呼喊,隨后門竟然被人踹開了。

    所有人都站起來,一定是有人找死,才敢在蘭坊的家宴上不規矩??墒撬麄兛聪蜷T口的時候卻都愣住了。

    進來的是個很年輕的女人,她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衣黑裙,身上都是雨水,仿佛她一個人走了很遠的路,在下雨的時候就等在外邊。

    幾個老會長過去的親信全都看出不對勁,有人率先喊了一聲:“三小姐?”

    顧琳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拿槍直指門口的闖入者,讓人迅速圍過去,可是為首的男人卻摁下顧琳的手。

    華先生看向四周,所有人立刻退后站著,偌大一個前廳里,只有他一個人坐著,一動不動。

    他慢慢地拿手帕擦干凈手指,很久之后才抬起頭,看著門口的人,微笑著說:“裴裴,回來就好。”

    顧琳心里一驚,這是……他說的那個裴裴?

    她盯緊對方,多么狼狽的女人,原本該是一張好看的臉,如今也被雨水淋得蒼白憔悴。何況……顧琳突然意識到,這女人十分眼熟,似乎是個明星。

    她來不及想清楚,華先生卻低聲吩咐:“讓大家都退后?!?

    他話音剛落,隔著長桌的闖入者卻突然拔出槍,用黑洞洞的槍口指向華先生。

    情況突變,從來沒有人這么囂張,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襲擊敬蘭會的主人。分堂主們全都急了,拍桌而起,要沖過去。千鈞一發的時候,華先生突然開口,看著大家扔出一句:“把槍都放下,誰動,我讓誰先死?!?

    沒有人再敢出手,連顧琳都退到他身后。

    華先生靜靜地坐在那里,看向餐桌前方,迎著那個女人的槍口,一如既往,不動分毫。

    “裴裴……”

    “閉嘴!”

    六年后,這是裴歡第一次看見他,他看上去身體更不好了,似乎這六年的時間把他最后那點沖動和信念都磨光了,如今他坐在那里氣度依舊,目光卻沉如死水。

    裴歡的手出了汗,死死握緊槍。她指著他,逼自己開口:“華紹亭,是你說的,今天我可以殺了你?!?

    那狐貍一樣的男人聽到這話,竟然還能笑出來。

    一旁眾人紛紛抬頭,驚訝于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而華紹亭只是喃喃地念:“裴裴,你只有這次肯聽我的。好,你既然遵守約定回來了,那就動手吧?!?

    他不躲不避,不許任何人出手阻止。

    “華先生!”顧琳大驚失色,企圖撲過來,可是華紹亭回身狠狠看她一眼,顧琳頓時僵在原地不敢動,睜大眼睛盯著那個可疑的女人:“可是她……”

    所有的震驚和疑問都被壓下去。

    紛紛擾擾無數人的喊聲里,其他人的影子都淡下去,就只剩他們兩人。

    裴歡盯著華紹亭那雙悲喜不驚的眼,這六年的恨意就像身上的雨水一樣,曠日持久,只等著這一日劈頭而下。她胸口疼到無法控制,他近在咫尺,昔日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

    這就是華紹亭,她愛了十多年,愛得無怨無悔的男人。他是她的大哥,曾經把她寵到天上去,護著她那么多年。

    可如今她要回來報仇。

    裴歡的眼睛通紅,華紹亭看著她嘆氣,仿佛六年前一樣,說:“裴裴,別哭,你要什么我都答應你。你想殺我,我不躲。”他說的是真的,耐心哄她,“聽話,開槍吧?!?

    “華紹亭……閉嘴,你閉嘴!”裴歡的眼淚洶涌而下,她受不了他的話,每一個字都能讓她回到那個晚上——冰冷的產科,那么多人按著她的手,她眼睜睜看著鎮靜劑的針頭,漸漸發了瘋。他們強迫她放棄孩子,要生生碾碎她的全部希望,她撕心裂肺地掙扎哀求,可是沒有人能救她,那一刻她幾乎想要殺光所有的人,瘋狂的念頭和恨意讓她窒息。

    她當時想,有朝一日,這些苦這些恨,她要讓華紹亭統統嘗一遍。

    殺了他,她必須殺了他。

    裴歡閉上眼睛,混亂的念頭此起彼伏,她再也沒有別的選擇,雙手握緊。

    黑暗里,她聽見自己扣下扳機,開槍的聲音讓她整個人都無法動彈。

    四周哄然亂起來,無數人大喊的聲音,桌子傾翻,空氣里綻開血的味道。

    中秋月圓人團圓,好好一場家宴,誰都想不到,蘭坊竟然會被一個女人傾覆。

    裴歡癱倒在地,手里依舊握緊槍,有人沖過來扭住她的手,用槍頂著她的后腦,把她拖走。

    不知道過去多久,裴歡一直不敢睜開眼睛。

    她終于開了那一槍,她的心跳、呼吸、感情,通通都不再屬于她自己。她不再疼,不再冷,不再苦熬。

    一切都能隨著他而去,仿佛生命里,全部的愛和恨都燒盡了。

    到這一天她終于明白,如果華紹亭死了,裴歡也會死。

    都說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所以,老狐貍沒有那么容易死。

    這句話是華紹亭的私人醫生隋遠說的,隋遠是個醫學天才,但是天才瘋子一線之隔,越聰明的人就越容易手段極端。隋遠早年被主流醫學界所不容,入了敬蘭會,一直是華紹亭的主治大夫。

    中秋生變之后,這是第三天了。

    隋遠關上房門,回身看床上的人,男人左眼被紗布包著,呼吸倒平復不少。隋遠看他宿疾沒有復發,這才放下心,暗自感嘆,怎么吃個飯也能鬧成這樣?

    他剛勸走顧琳去休息,那位十八歲的大堂主看著堅強,可眼看華先生滿臉是血的樣子,她也紅了眼睛,情緒激動。

    這一切都是無妄之災,無從說起。

    海棠閣里本身就是個豪華病房,因為他們的華先生不去醫院,所以基礎醫療設施只好建在家里。

    床上的男人動了動,似乎想翻身,隋遠看他就來氣,警告他:“你這幾天還是老實點吧,這條命能撿回來,全靠三小姐閉著眼睛開槍,否則你有幾條命給她打?”

    華紹亭輕笑,喘了一會兒平復下來,低聲問他:“裴裴呢?”

    “我能勸走顧琳,但她,我可就勸不走了。一直守在院子里,這兩天又下雨,她還那么淋著。顧琳想找她麻煩,我擋回去了。只是這事你不解釋清楚,蘭坊里其他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床上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抬手碰了碰自己包住的左臉,又問隋遠:“我這眼睛還能堅持多久?”

    隋遠正在看病歷,猶豫了一下,就這幾秒猶豫,立刻讓華紹亭感覺到,他搖頭:“說實話?!?

    “不會很久,我盡全力了,但那是子彈劃過去……也許還能撐一陣子,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視網膜隨時有可能脫落。”

    “明白了,叫裴裴進來?!?

    裴歡一直沒離開蘭坊,她閉著眼睛開槍,自知這人沒這么容易死。

    那可能是她報仇的唯一機會,但她真的看見華紹亭的血之后,卻一點安慰也沒有。

    裴歡終于承認,有些人有些事就像一種毒,長在她的骨血里,根深蒂固,她和它活在一起,早就已經無法根除。如果她想要砍掉,自己也活不了。

    她走到華紹亭的房間里,六年前,這里是她經常出入的地方;六年后,房間里的陳設一點也沒變。

    裴歡坐在他床邊,一語不發。而華紹亭卻閉著眼摸索,慢慢拉住她的手。

    她漸漸更咽,卻哭不出來,漸漸用力,恨不得擰斷他的手,他卻不放開。

    蘭坊的屋子里總有股沉香的味道,摻著一點藥氣。兩個人無聲無息地對看了很久,終于都平靜下來。華紹亭慢慢坐起身,裴歡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扶,發現自己還能幫他。

    她認了,這一次,她殺不了他。

    那顆子彈擦著華紹亭的左眼飛出去,拉開的傷口橫亙,沒入發際,傷好之后,也會有條難看的疤,不過他倒并不怎么在意。

    他被紗布纏著,卻還像以前那樣環著裴歡的肩膀,抱住她。

    她終于在他懷里流出眼淚,這個懷抱已經闊別經年,物是人非。

    他輕輕吻她的頭頂:“裴裴?!?

    她笑,提醒他:“大哥,我嫁人了?!?

    果然,裴歡看見他的手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捏緊她的肩膀。裴歡抬起頭,正視他的臉,這張在她夢里總是出現的臉,她繼續平靜地開口,好像只是一個回娘家的妹妹,說:“頭發還沒白,可是你老了?!?

    華紹亭是老了,六年就讓他消磨成了這樣。他以前只是安靜,如今卻在放空,他對一切都不在意。

    裴歡抬起手撫摸他的頭發,她抱緊他,然后在他肩頭靠著,一口一口艱難地呼吸,像是離了水的魚,壓抑而難以平復。

    “大哥,我嫁給蔣維成了,那不是傳言,是真的。”她慢慢地說,卻在他懷里蜷縮起來,“沒能殺你,我認了。把姐姐的下落告訴我,從此我們兩清,我再也不回蘭坊了,好不好?”

    華紹亭拍著她的背,從小就是這樣,裴歡鬧起來無法無天,只有他能制住。他拍拍她的背,她就知道大哥要生氣了,會乖巧地安靜下來。

    裴家也曾聲名顯赫,只是當年一場變故,家破人亡,剩下裴家一對姐妹。老會長顧念昔日兄弟情分,把她們救回了蘭坊。沒過兩年,老會長過世,華紹亭就認下這兩個妹妹,負責將她們養大。華紹亭比裴歡大了十一歲,最初那幾年,他真的是她的哥哥。

    華紹亭自己都想不起來,后來他怎么就放不開這個孩子了。當年的裴歡年輕氣盛,漂亮又有恃無恐,她要什么他都給,她鬧也好,折騰也罷,蘭坊上下,哪個不知道,三小姐是華先生的命。動華紹亭可以,動裴歡必死。

    當年人人艷羨,如今鴛鴦成冰,怎么就鬧到不得不見血的地步。

    裴歡想殺他,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真的開了槍。

    華紹亭看著她,眼前的女人已經不是孩子,她早就沒有當年囂張的模樣,如今他的裴裴變了很多,她長大成熟了,嫁人了。

    他喃喃地重復:“嫁人了。”

    裴歡忽然有些緊張,想掙出他的懷抱,可華紹亭看著病懨懨的,手下的力氣卻讓人無法反抗,她動也動不了,只能聽他繼續說:“那就和他離婚?!?

    裴歡閉上眼睛,這是孽緣。

    她拼命搖頭,可他竟然連她搖頭也不許,發狠地吻她,她廝打起來,眼看華紹亭額角的紗布滲出血,他還不放手。最終裴歡放棄,不再掙扎。

    “回不去了。”她回答他,終于不再叫他哥哥,“華紹亭,醒醒吧,我們回不去了。”

    那人的眼睛不再像刀一樣傷人,他在她面前無法克制情緒,他終于不再是白天院子里,那個讓人仰視的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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