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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思多慮、缺乏安全感、恨不得時時刻刻都開啟自我保護模式，把自己縮進硬殼一樣的冷漠里……這樣的性格不是什么討喜設(shè)定，誰閑得沒事愿意去焐熱一塊石頭？可偏偏有個人將他握在了掌心里。

    他怕辜負(fù)了那個人，于是順從地卸下了鎧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露出全無防備的軟肋，卻被世事與流言攤開來任意宰割。

    石頭終究是石頭，當(dāng)它試圖以內(nèi)心示人時，下場大概只有碎一地吧。

    江可舟找出曹晟一的號碼打過去：“小曹，你上次說過的那位心理醫(yī)生，把他號碼和地址給我。”

    上一次離開這幢別墅還是五天前，不到一星期，再回來時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江可舟站在門廊前，伸手按下門鈴，所有情緒仿佛都擱淺在了昨晚的風(fēng)聲里，他心中奇異地只有一個平靜得不像話的念頭——

    花圃里的玫瑰花開了，夏天快要來了。

    謝姨打開大門，將他迎進大客廳。江可舟一眼看到坐在落地窗邊的葉崢。他瘦了很多，像是剛剛回過神一樣側(cè)頭望向門口。

    兩人目光在半空相遇。

    這一眼隔著重重隱瞞、糾纏不清的執(zhí)念和難言的情愫，分毫不差地與多年前驚心動魄的一瞥重合。

    無端而合，無端而離。人海摶沙，分皆前定。*

    “坐吧。”

    葉崢與他分坐于沙發(fā)兩頭，遙遙相對。江可舟習(xí)慣性地覺得這個距離怪異，下一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能夠并肩而坐的關(guān)系。

    “那天晚上，言嘉給你打電話，讓你聽到了我和他的談話。事后他讓人把手機交給我，我才知道這件事。等我從會場趕回酒店時，你已經(jīng)離開了。”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他挺拔的肩背上，在地面投下濃重的陰影。

    “不管這件事是不是言嘉有意策劃的，我當(dāng)時說出的話、做出的選擇已成既定事實。因為我的一己之私而傷害你，我很抱歉。”

    江可舟搖搖頭，不愿多說，言簡意賅地道：“不是因為這件事，是我的問題。”

    他一開口，葉崢的心臟就開始跟著疼。然而疼也得忍著，他隱瞞的事不能露出任何痕跡。葉崢不是個很看重的臉皮的人，但在一切尚未確證之前，他不敢就這么厚顏無恥地用自己的病情綁住江可舟——他知道只要他開口，在即將失去的巨大恐慌面前，江可舟會咽下一切委屈回到他身邊。

    然后呢？

    萬一真的不巧踩中了那百分之五十，讓江可舟再嘗一遍他已經(jīng)嘗夠了的痛苦嗎？

    當(dāng)提著心吊著膽的那根線繃到極致、最終斷裂，中間的巨大落差無法彌補，或許江可舟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的什么人了。

    他會永遠(yuǎn)把葉崢這個名字刻在心上，用最殘忍的方式。

    但葉崢舍不得。

    從見第一面起他就不斷地對這個人心軟，底線一退再退，可還是讓江可舟吃了很多苦。他總想對他更好一點，可上天卻突然吝嗇起成全。

    “不用替我開脫，”葉崢溫聲說，“我們是從包養(yǎng)開始的關(guān)系，感情從一開始就不對等。你一直對這段感情充滿不信任，而我沒有處理掉言嘉，導(dǎo)致你開始動搖、認(rèn)為我們的關(guān)系無法長久，對不對？”

    “說實話，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如果你要從中抽身，我其實沒有理由攔你。”

    江可舟仿佛突然失去了理解能力，目光失焦地落在他失去血色的嘴唇上。

    “但是可舟，我也是個自私的人。”

    葉崢注視著他的雙眼，緩慢而清晰地說：“離合同結(jié)束還有一年。我給你一年時間，脫離我的控制，去過你想要的生活，我不會干涉你的任何決定。你可以慢慢想能不能接受這段感情，算是一個過渡期。一年之后，如果你愿意繼續(xù)下去，我等你回來。”

    他說到這里時停頓了一下，而后，那保持完好的平靜神態(tài)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裂痕。

    “如果你仍然無法接受，那我們就……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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