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分手過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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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s市出發的鋼鐵長龍刺穿夜色,呼嘯而去。
江可舟坐在窗邊,出神地注視著窗外一掠而過的燈火,面上看似平靜,實則心里早已是打翻了的超市調料架。
給他打電話的是舅媽蔣林英,嘮嘮叨叨地哭訴說舅舅前幾天出了場車禍,言語含糊地問他有沒有時間回來一趟。江可舟與他們打了這么多年交道,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這是缺錢來打秋風了。
他爸不是東西,可他媽跟江可舟的感情極深。而且當年舅舅的接濟讓他緩過一口氣,雖說雙方中間生過齟齬,到底是正經親戚,親情與恩情俱存。舅舅他們不知道他與葉崢的關系,江可舟也不可能用葉崢的錢去接濟他們。他工資有限,哪怕不自謙地說,也只能是略盡微薄之力。
所以“有事”是真的有事,但不急,只是被江可舟在心亂如麻之下當做了逃跑借口。他不知該用何種面目面對葉崢——是揣著懷疑強裝若無其事,或是在他面前撕開心胸,把一切猜忌、不甘、退縮等丑陋情緒全都擺到臺面之上?
手機唱累了似的不再響,想來是葉崢終于放棄了尋找。
這樣也好。他在酸澀之余,不免有了一絲解脫般的釋然。幾個月來兩人竭力維持的溫情表象終于沒端住,咔嚓一下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說不疼是騙人的,可端著時候的心累也是真的。
不管葉崢對他的不告而別是一頭霧水還是心中有數,各自分開冷靜一段時間是最好的選擇。這段感情從建立之初就是浮在水上的城墻,靠一時沖動、荷爾蒙與習慣成自然黏合,模樣堂皇,內里卻是磚瓦飄零。兩人成天拆了東墻補西墻,狼狽得捉襟見肘,可湖面突如其來一陣妖風,這不牢靠的城墻頓如豆腐渣工程,登時便轟然崩塌。
走到現在,太辛苦了。
高鐵到站時是凌晨兩點,他短時間還不想跟葉崢有各種形式的聯系,所以沒回別墅也沒回公寓,而是找了個快捷酒店住下。
江可舟心中裝著事,又過了困勁,當然不可能再睡著,只在床上閉目養神。一直熬到太陽升起,周邊小巷子里騰起早點出鍋時熱騰騰的白霧,他才頂著兩個碩大黑眼圈坐起來,去洗手間里把自己拾掇出個人樣,下樓吃早飯。
江可舟快兩年沒來過舅舅家了,放眼望去全是陌生建筑。他拎著水果和牛奶,問了好幾次路才找到單元門。據蔣林英說,舅舅王義開的出租車在高速上強行追尾大貨車,直接鉆進了人家底盤下面,被卡住拖行了上百米。司機手臂腿骨骨折,車上坐著的兩個乘客重傷,眼下還在醫院躺著。王義負事故全責,出租車公司和傷者家屬都追著他要賠償,蔣林英為了省錢,只在醫院住了兩天就讓他挪回家。
江可舟還沒進門就聞見一股濃重的藥味。跟葉崢待久了,他的鼻子居然也嬌貴起來,猝不及防地被嗆了一口。女人扯著嗓子的抱怨隔著一層門板,機關槍似地突突著聽覺神經。
“你還朝我瞪眼?我說錯你了嗎?要不是你咱家現在能成現在這樣?有藥給你用就不錯了,怎么沒直接撞死你呢!醫院就是個無底洞……砸鍋賣鐵,你說的倒容易,感情你就只用躺在床上吊著腿使喚人,一家子吃喝不用錢?一軒念書不用錢?家里窮得只剩西北風,我拿什么砸鍋賣鐵去?!”
王義不知說了些什么,蔣林英頓時嚎啕起來:“王八蛋!那是你親生兒子!一軒才多大你就讓他去干活打工?你還是不是人啊!”
“就你外甥好,你他媽讓他給你還債去吧!”
江可舟實在不好再聽下去,抬手敲了敲門。
蔣林英不耐煩地抬高嗓門:“誰???”
江可舟:“是我,舅媽。”
屋里頓時一陣兵荒馬亂地叮咣亂響,過了一會蔣林英蓬著頭發,雙眼通紅地來開門,一見他眼淚就撲簌簌地落下來:“小舟啊,你可算回來了。你舅舅天天念叨你呢,”
江可舟放下東西,蔣林英一邊道客氣一邊將他迎進屋里。這種九十年代的老樓格局窄小,房頂也低,人走進去仿佛都要彎著腰,再加上藥氣和異味混雜的污濁空氣,簡直如同悶熱的牢籠,怪不得蔣林英脾氣這么大。
王義躺在床上,手臂和腿上都打著厚厚的石膏,干癟瘦弱的身子陷在被褥里,仿佛一夕之間蒼老得行將腐朽。江可舟眼睛有點發酸,勉強扯出一個笑來:“舅舅?!?
“哎,哎,”王義身子動不了,只能在枕上點頭,“你來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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