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分手過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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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保健功效顯著,江可舟晚上睡了個好覺。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一晚他又夢見了跟葉崢的初次相遇。只是這一回夢里多是碎片場景,斷斷續續如霧里看花,連之前那種令人頭皮發麻如影隨形的恐懼也不真切了。
大概時過境遷,傷痕終于開始結痂。
城北舊城區的東南角上堆砌著幾棟破破爛爛的筒子樓,違章建筑和垃圾堆到處可見,樓間距窄小的可憐,老舊電線和晾衣繩把僅有的小塊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年久失修的水泥路面崎嶇不平,三步一小坑十步一大坑,別說普通人,野狗在上頭跑都容易崴腳。
這里陰暗、臟亂,住滿了沒人養的老頭老太太和窮的叮咣亂響的無業游民。它像一個陽光照不到的陰溝,貧窮與細菌伴生,潮濕發霉的氣味留駐在每個角落,似乎也烙在每個人的靈魂上,這使得他們走在人群中都要低眉垂首,仿佛與生俱來地矮人一等。
相比其他沒人管的野猴兒,幼年時的江可舟簡直是陰溝里的一朵奇葩。他在筒子樓里住了十來年,除了比同齡人清瘦一些之外,長得竟然很茁壯。他的衣服舊卻整潔,口袋里總是裝著一塊干凈的手帕;性格溫和,學習成績也很好,從不跟那些咋咋呼呼的小崽子一起翻墻蹚水,每天準點回家幫他媽做飯。
江媽媽溫柔而賢惠,每天都把家里打掃得干凈整齊——哪怕這個破樓四處落灰、玻璃永遠擦不干凈。她是個好妻子好母親,但她只有一條腿。
她二十三歲那年出了車禍,右腿自膝蓋往下被截肢,當時已經談婚論嫁的男友不愿意要個身有殘缺的妻子,家里人怕她嫁不出去,便急急忙忙地給她找了一個大她十歲的工人。結婚頭一年就有了江可舟。
從能記事起,江可舟就沒見過他爸清醒的模樣。
他爸每天的工作就是抽煙喝酒打麻將,把家里搞得烏煙瘴氣,對他們從來沒有好臉色,對江可舟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討債鬼,滾一邊去!”
江可舟不是沒怨恨過,孩子的恨甚至比常人能夠想到的更持久濃烈。有好幾次他躲在廚房里,隔著一道門聽外面鼾聲震天,手里緊緊地攥著菜刀,拼命克制著沖出去宰了那個被酒泡糟了的禽獸的欲望。
有一次他氣得太厲害了,手抖得抽筋,菜刀沒拿住,一下子掉下來砸在腳背上,鋒利刀刃瞬間給皮肉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江可舟剛開始都沒感覺到疼,鮮血涌出來時他一低頭,看到血把地面染得通紅,那些在他胸中鼓噪涌動、幾乎要破膛而出的激憤,一息之間突然平靜了下來。
怔愣只有一瞬,疼痛很快開始蔓延,占據了全部感官。他站不住了索性就靠著墻滑坐在地上,抱著腿愣愣地看傷口,越看越困。他那時已經不小了,一邊眼皮打架一邊心想:“要是我死了,是不是就沒這些事了?”
江可舟好奇地伸手蘸了點血,在指尖捻開,甚至還聞了聞。可惜這會兒廚房里都是血腥味,什么也聞不到。他盯著自己手上被血暈染的指紋,出于講衛生的好習慣,下意識想找個東西擦一擦,于是回手從口袋里摸出了手帕。柔軟織物觸碰到掌心的剎那,一個驚雷般念頭突然在他腦海中炸開——
他要是死了,他媽怎么辦?
江可舟狠狠地一激靈,背上頓時出了一層冷汗。
直到這時他才找回了遺失已久的恐懼,用力拉開廚房門,以一個十歲孩子能發出的最大聲音,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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