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令相思寄杜蘅(六)-《問棺》
第(1/3)頁
李十一見盡人鬼事,卻從未養過貓,不曉得成日里繞在跟前的小雪團子怎么就遠遠兒地趴著,毛球同小魚干全無了吸引力,偏偏那貓爪又利利地撓著人的心,令人又是疼又是癢,卻舍不得放它自由。
這只貓叫做患得患失。宋十九養的,放到了李十一的院子里。
貓兒的爪子撓到深夜,撓得李十一廢了三張寫字的宣紙時,阿音才敲開了宋十九的門。
她望著宋十九披散的頭發,因拆了發髻而略微卷曲,從前她的頭發卷著時似個精巧的玩偶,也不知是不是瘦出了棱角的緣故,此刻纏繞幾縷發絲在頸間,竟有了一些楚楚的可人。
“阿音。”她有些恍惚,手里轉著一枚眼生的印章。
那印章原本是她同李十一接吻后,偷偷刻了想贈予她的,因著配紅色的穗子抑或黑色的穗子糾結了兩天,后來便未送得出去。
阿音隨她進去,將手里架著的兩個高腳玻璃杯擱到桌上,拔塞起了一瓶葡萄酒,倒得剛剛沒過杯底,笑道:“五錢搜羅回來的洋酒,只得這一瓶,你可別同涂老幺說。”
宋十九“嗯”一聲,牽動嘴角算是笑了笑,坐到桌邊,纖細的小腿光裸著并疊,斜斜地支撐姣好的身姿。
她將晶瑩剔透的酒杯拿起來,舉至眉端輕輕晃動,睜著眼靜靜看,猩紅的液體掛在杯壁,似有了跟隨的影子,她的瞳孔里生出了好奇的神色,而紅酒折射的光影拓到她臉上,又恰到好處地規避了天真。
人通常說故事動聽,那么心里頭揣了故事的人,便該十分動人。
阿音同宋十九飲完了酒,也未急著說話,直到紅暈爬上了二人的臉頰,才拉著她鉆進被窩里,攬著她說悄悄話。
她想起從前宋十九抱著枕頭來尋她說心事的模樣,也未過幾個月,卻似過了許多年似的。
宋十九如今不再窩在她的懷里,只是難耐地將額頭抵著她的肩膀,待酒精的熱氣漸漸散了,才輕聲說:“我也不想這樣。”
她明白阿音的來意,也早想同人說,只是不曉得怎樣起頭。
話語里不由自主的委屈漫得溢了出來,仿佛能聽見小姑娘的鼻酸,阿音安撫貓兒似的一下下撩她的脊背,直到繃直的筋骨漸漸松軟下來,才問她:“因著十一,是嗎?”
宋十九的額頭在她肩膀處蹭了蹭,也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她并未回答阿音的問話,只是道:“我瞧見了,阿音。”
“我不曉得我為什么會瞧見,但是,我瞧見了。”
“我瞧見你紅著眼睛望著十一,瞧見她在你跟前解衣裳,我聽不見你們說什么,我拼了命地想聽,可是什么也聽不見。”
阿音的腦中“轟”一聲炸開,炸得耳畔嗡嗡作響,被酒精泡過的太陽穴拉扯青筋,仿佛要自薄薄的表皮中沖出來。
她深呼吸了幾回,抬手按住宋十九的后腦勺,聲音輕得似在溫水里濾過:“所以,你便成了這樣?”
“不,”宋十九搖頭,“我原本想同十一和你講個清楚,可我一見她心便被掐得發酸,任什么也提不起興致來,我難受極了,吃不下睡不好,我仿佛是……仿佛是病了。”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這種病態來自生理,并非自己主觀能控制。
阿音忖了忖,宛宛開口:“你不是個小姑娘,我也不愿再瞞你——我曾喜歡過十一,喜歡極了,恐怕不比你少。”
她斟酌著加了“曾”這個字,盡管恐怕還不精確,但她篤定必定用得上。
阿音誠懇而坦白地說:“只是,你曉得她對我說什么嗎?”
“你那日瞧見的那一幕,是她對我說,她能夠滿足我的可恥欲/念,可今后便做不成姊妹了。她將身子同神情一齊擺給我看,讓我選。”
“我沒敢選,也沒敢想,過后才發覺,我仍舊想與她做好友。”
阿音笑了笑:“感情終歸是兩個人的事。”
宋十九想要說什么,阿音卻回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兒嬌媚媚地瞇著,越過她的側臉望著桌上殘留的半瓶酒:“這幾日我同阿羅出去,我聽那蘇州評彈,你猜我想什么?”
她破冰般松動目光,唇邊撩人的笑意依依稀稀的:“我想呀,若我一人追著她,倒不如捧個可心的角兒,照樣是我在臺下瞧著,她在臺上風光,我上不了臺,也唱不成戲。我若是捧角兒,砸了大錢,角兒還同我笑一笑,我舒坦,她也舒坦。可我若一廂情愿追李十一,將自己全副身家砸得血淋淋的,她卻不舒坦,我也不舒坦。”
“你說,是也不是?”
宋十九欲言又止,半晌輕輕的一聲:“是。”
阿音柔聲道:“我又想,我既身子成了這個樣子,感情可萬不能糟蹋了,定要尋一段頂干凈,頂完全的情意才好。”
“我活這一遭,若什么都糟蹋了,可有什么意思呢?”
宋十九咬著一點子嘴唇,一會子又將其吮吸住,伸手捉住阿音的手,握在手心兒里,許久未動彈。
半晌,她才說:“我恐怕也同你一樣。”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冷水江市|
湘潭市|
偏关县|
诸暨市|
万源市|
扎兰屯市|
鄄城县|
耒阳市|
岑溪市|
河北省|
垣曲县|
芷江|
元朗区|
卢龙县|
鄂温|
民丰县|
曲麻莱县|
始兴县|
苗栗县|
富源县|
榆社县|
青州市|
长葛市|
格尔木市|
涡阳县|
玛纳斯县|
嘉兴市|
桐乡市|
汾西县|
惠州市|
老河口市|
临安市|
天等县|
昂仁县|
永仁县|
松溪县|
巴塘县|
额敏县|
托里县|
大竹县|
禄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