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春風(fēng)一度吹(六)-《問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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熨帖得令人毛孔都舒坦起來。阿音挽了挽唇角,若有所思地將披肩往上頭一搭。
檐下的新燕銜著泥,于煙雨朦朧中壘巢,李十一撐傘攜著宋十九,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山路里,北平喊得出名字的寺院不少,山神廟卻不多,破費(fèi)功夫地打聽了一番,才在玉泉山香積寺下,玉峰塔的西南面,尋著了小小的一間。
這山神廟有些年頭了,眼瞧著也再沒什么香火,斑駁的墻面透著年久失修的衰敗,倒是青瓦被雨水沖得透亮,仿佛有了些恭迎來客的殷勤。
李十一同宋十九二人也顧不得進(jìn)去瞧一瞧山神他老人家,只徑直往后院兒去,李十一將傘遞給宋十九掌著,掏出玉笛以拇指擦了擦口子,正要擱到唇邊,卻在雨打芭蕉的聲響中愣了神。
宋十九眼睜睜瞧著無所不能的李十一將靠近唇邊的玉笛放下來,欲言又止地問她:“阿羅姑娘,可有說過,吹什么?”
宋十九囁嚅兩下嘴唇,只覺問得十分漂亮。
李十一見她愣頭愣腦,心知指望不上,松松嘆了口氣,玉笛在手心兒里敲了敲,又支棱著脖子望了磚瓦一眼,乍然出了聲:“你吹。”
既阿羅讓她帶“九大人”來,那必定是有緣故。
宋十九一怔,將紙傘換給她,順手接過玉笛,在李十一清淡的目光中將其湊近下唇,雙手支起來,也不曉得比了個什么花架子。她移開目光,忽然覺得自己糟糕透了,明明也不曉得要吹什么,可身體的每一寸都對李十一的要求深信不疑,仿佛由頭發(fā)絲兒到腳趾尖兒都在對面前的人俯首稱臣。
她認(rèn)真地看著自己吹了幾個干澀的斷音,嗚咽似的,在芭蕉被打落的窸窣聲中扎耳得很,她驚擾了雨水,驚擾了紙傘,驚擾了綠樹青瓦的山神,而撐傘而立的李十一,以眼光驚擾了她。
宋十九將被雨沾濕的睫毛垂下來,未幾又如新蝶展翅一樣扇開,明亮如朝陽的眸子同李十一對視,李十一緊了緊撐傘的手,大拇指在竹柄上輕輕一刮。
筍尖似的十指錯落,一段綺麗而悠揚(yáng)的曲調(diào)自小孔里鉆出來,聲聲拔高直沖云霄,宋十九直白的眼眸略略瞇起來,眼角又隱隱透了粉,李十一的漆黑的瞳孔擴(kuò)了擴(kuò),而后將驚訝藏在抿緊的雙唇里。
她生起了陌生而久違的好奇心,在這個陰雨綿綿的山林里,她望著面前干凈清嫩的姑娘,有了一探究竟的沖動。這曲子叫什么名字,她幾時學(xué)會的,吹奏時會有怎樣的回想,又曾是誰有過側(cè)耳聆聽的福分。
她突然意識到,她將她抱出來,將她養(yǎng)大,看遍了她一朝一歲的模樣,可從來未曾擁有過她。她為自己有了“擁有”這一想法而啼笑皆非,略勾了勾嘴角將頭低下去。
睡蛙被鬧得猛地一跳,屋檐下一塊不起眼的磚瓦被頂起來,似一個小小的帳篷,縫隙里游出一條小指粗的靈蛇,通體翠綠,嫩得仿佛從樹葉尖兒上掐下來的,那青蛇支起上身,在雨幕中孩童般望了望,輕輕“呀”一聲,畢恭畢敬道:“九大人。”
這蛇竟能通人言,宋十九稀奇極了。
宋十九將笛子放下,候著那小蛇沿著房梁攀爬下來,急匆匆地游到她面前,立起來,身子拉得極長,仿佛要勉力夠上她,眼見夠不著了,才道:“九大人召喚,有何事吩咐?”
聲音稚嫩又嘶啞,像被煙嗆了的孩童。
宋十九眉眼彎彎地蹲下去,玉笛磕了磕它的腦袋,小聲兒問它:“你聽我的么?”
小蛇疑道:“自然。”
拿腔拿調(diào),抑揚(yáng)頓挫的,似個古人似的。
宋十九呵呵樂一聲,抬頭望著李十一笑:“你有紙人兒寶貝,我有小青蛇,你瞧,咱們……”
“什么?”李十一立著,一手支著傘。
宋十九有些臉紅,咬唇望著小蛇,揀了一片葉子給它當(dāng)傘,聲音極輕地問它:“是不是很配呀?”
“呀”字是氣聲,掩藏在雨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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