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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結局(下)-《重生后成了權臣掌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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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一章    結局(下)

    臨近臘月,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時候。

    因肅州戰事捷報頻傳,竊國弄權的章氏陸續伏誅,京城里的氛圍倒比往年更熱鬧幾分。

    繳清章氏余孽后,永穆帝遣早已選好的人手北上,接手肅州一帶的軍政事務,李慈與常元楷則奉命班師回京,代眾將士受賞。

    鄭王這些年駐守在朔州,既扛著邊防重擔,亦為牽制章氏兄弟,在苦寒之地熬了半輩子,如今終能喘口氣,趁機請了旨回京與王妃團聚。

    自禁軍和京畿守軍中抽調的精銳折損了近千名,余者亦班師回京。

    數千兵馬行進,又是剛經歷惡戰需稍加休養,走得并不算快。

    盛煜哪里等得及?

    遂借著玄鏡司神出鬼沒的便利,與趙峻先行回京,打算在曲園偷懶兩日,等將士們到了京畿再回到隊伍里,按永穆帝的安排一道入城受賞,撐撐門面。

    抵京那日正逢落雪。

    曲園的亭臺樓閣悉被籠罩在雪天的安靜朦朧里,甬道上已積了寸許的雪,不見半只飛鳥蹤影。

    秋日盛美如錦緞的景致已然改換,北朱閣外的槐樹上樹葉半凋,銀裝素裹,晚風清寒。

    院墻之內,這會兒卻有笑語隱隱傳出。

    魏鸞坐在窗畔,腳邊是熱騰騰的暖爐,懷里是奶香柔軟的小阿姮。

    那晚夜闖涼城時,盛煜因怕隨行的人有去無回,便將染冬和盧珣留在城外接應,免得魏鸞脫身后無人護衛。

    等逃出涼城后,兩人便于盛煜一道,帶著魏鸞走荒僻小道,繞過幾座重兵守衛的城池,安然到了玄鏡司駐扎之地。

    過后,因趙峻被困敵營,盛煜獨自主持大局,極為忙碌。

    魏鸞則被送回了京城。

    此刻風寒雪重,母女倆圍爐而坐,炭盆里烤熟的栗子香氣飄出來,甚是誘人。

    抹春剝了一粒,舉到小阿姮跟前逗她,阿姮正是瞧見面前的東西就要去抓的時候,小胳膊抬起來,將那栗子攥到手里,就要往嘴邊送。

    抹春怕她當真吞進去,趕緊搶回,順道把栗子吃了。

    這下先予后取,太明目張膽。

    小阿姮才剛要笑,見狀嘴巴一癟,委屈地看向自家娘親。

    快到半歲的小姑娘,玉雪粉嫩的小臉蛋吹彈可破,修長的睫毛下那雙眼睛清澈懵懂,小嘴兒微噘,即便未必懂事,那委屈巴巴的表情讓魏鸞有些招架不住。

    她抱著孩子,徑直塞向抹春,“喏,誰逗的誰哄?!?

    抹春慌忙往后躲,“少夫人饒了我吧,上回我就給她哄哭了?!?

    “那你還招惹!”

    洗夏出聲揶揄,過來抱起小阿姮。

    魏鸞帶來的陪嫁里,就數她年歲最小,性子也最溫柔,跟孩子很投緣。

    小阿姮到了她懷里,果真臉上由陰轉晴,將方才的戲弄拋之腦后,唆起手指頭。

    旁邊春嬤嬤瞧見,也跟著打趣抹春,眾人謔笑時,小阿姮也跟著笑起來。

    魏鸞含笑起身理袖,因小書房里還有沒看完的賬本,取了剝好的半盤栗子往里走。

    才走到側間門口,忽聽外頭傳來仆婦的聲音——

    “稟主君,少夫人就在里面。

    主君路途勞頓,外頭天冷,快進去烤烤火吧?!?

    話音落處,厚重的門簾忽被掀起。

    魏鸞聽見男人熟悉的聲音時,心里便猛地一跳,望向門口,便見一角玄色的衣衫晃入,旋即錦靴覆雪,披風半白,盛煜的身影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外頭風雪正濃,萬籟俱靜中,他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悄無聲息,幾乎讓魏鸞懷疑是眼花看錯了。

    但她確實沒眼花。

    卷著雪片的寒風在掀簾的那一瞬漏進屋里,落在臉上有一絲冰涼。

    而盛煜站在那里,冷硬的臉上浮起笑意。

    狂喜剎那間涌上心頭,魏鸞只知平叛之師大獲全勝,幾位主將安然無恙,過些日會回京受賞,卻怎么都沒想到盛煜竟會這么快,插了翅膀飛回來似的。

    她的目光緊緊黏在男人的臉,激動之下抬腳便沖過去,撲進他懷里。

    肩頭的積雪蹭在臉上冰涼,他的呼吸卻是溫熱的。

    盛煜伸臂將她緊緊摟住,似欲揉進身體。

    數月征伐,思念刻骨,是他從未體嘗過的滋味。

    自幼便常在外漂泊,與親人聚少離多,他從未如此次這般,對這座燈火昏黃的閣樓牽腸掛肚,恨不能立時飛回京城。

    嬌軀在懷,笑靨明艷如舊,原本急迫的心在此時變得安穩,盛煜忍不住親她的眉心,唇邊笑意漸濃。

    里頭春嬤嬤窺見,忙悄然退回。

    她的唇邊也抿了深深笑意。

    從前的主君性子冷清、不茍言笑,即使是到了起居的北朱閣,在仆從跟前也時常為冷懾人,令她們敬懼。

    而今夫妻旁若無人地相擁,枉顧里頭眾目睽睽,可見性子是稍稍磨得溫和可親了些。

    遂笑吟吟地去小廚房,讓人晚飯多添幾樣菜。

    ……

    比起北地的風寒似刀,北朱閣里可謂溫暖如春。

    側間里靠墻養著蔥蘢的水仙,長案上是新剪的臘梅,博山爐上裊裊淡煙騰起,是魏鸞新調的香。

    夫妻倆黏糊了一陣,盛煜脫去披風,就著魏鸞遞來的軟巾擦凈發間融化的雪水,往里頭去看闊別已久的女兒。

    離京時正逢秋日,小姑娘才兩個月,只會軟乎乎地躺在襁褓里,連顆乳牙都還沒長。

    如今數月過去,定是變化不少。

    盛煜怕身上有風雪寒氣,特地等手臉都暖和了,才往側間里去。

    小阿姮正躺在搖床里翻身玩,仿佛是聽見腳步聲,一雙滴溜溜的眼睛便往門口瞧過來。

    見到魏鸞的臉,原就高興的臉上笑意更甚,小胳膊伸出來就要人抱。

    洗夏見狀,就著藕段似的手臂將她扶起。

    小阿姮玩得高興,因被洗夏扶著,竟還輕輕蹦了下。

    盛煜原以為數月彈指,小家伙還會是離開時那樣只知吃和睡的模樣,須裹在襁褓里讓人時時都抱著,誰知竟已能站起身,如此活潑?

    輕蹦的時候小腿兒屈伸,魏鸞洗夏皆習以為常,盛煜卻是頭回瞧見,心都顫了顫。

    他健步上前,將女兒抱起,嗅到她身上久違的奶香味。

    那是與殺伐迥異的溫軟滋味。

    令人貪戀,生出呵護之心。

    懷里的小阿姮卻沒他那么多念頭。

    出生至今半年有余,盛煜出征前她還小,每日里大半時候都在睡覺,即使偶爾被盛煜逗弄,更熟悉的也是魏鸞和奶娘。

    后來數月別離,又熬過了魏鸞被擄后的凄苦時日,對盛煜的印象早就淡了。

    她微微歪著腦袋,懵懂地打量著這張陌生的臉。

    而后身子一轉,兩只小手伸向魏鸞。

    分明是要娘親來抱。

    魏鸞在旁看得忍俊不禁,卻也沒去抱她,只柔聲道:“這是爹爹,阿姮不認得了嗎?”

    小阿姮仍是茫然,倒也沒哭。

    打量了片刻,大概覺得盛煜下巴上的胡茬有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被扎了之后嫌棄地皺皺眉,努力往魏鸞懷里鉆。

    盛煜可不甘心被女兒嫌棄,眉頭微挑,伸臂將她舉高高。

    小阿姮可沒玩過這個,眼睛瞪得溜圓,兩三回后已眉開眼笑。

    等抱廈里晚飯擺好,父女倆已玩得其樂融融。

    ……

    這場雪斷續下了整個日夜,壓斷不少樹枝。

    等隔日天暖雪融,鄭王掛帥的凱旋軍隊亦抵達京畿。

    永穆帝自打懂事時便被章氏的陰影籠罩著,父子倆忍辱負重勵精圖治,如今終將懸在皇位頭頂的那把劍徹底斬斷,圓了先帝夙愿,豈會輕描淡寫?

    除了立時遣使北上,犒勞此次參戰的兵將外,又算著時日,安排梁王親自率群臣在宮外迎接凱旋的兵將,由時相親自宣讀封賞的旨意。

    盛煜出征時是與常李兩位將軍同行,這等場合自然不能缺席,遂悄然出了城,隨同大隊人馬一道回京。

    朱雀長街兩側,聽聞王師回京消息的百姓人頭攢動,皇宮外亦有群臣著朝服相迎,梁王居首,華服玉冠,風姿端貴翩然。

    盛煜策馬走在常元楷后面,一貫的冷硬巋然。

    待盛大的封賞之典畢,永穆帝又單獨召見幾位率兵之將,一番激賞言辭后,讓鄭王、常元楷和李慈先行回府團聚,明日率部將入宮領宴。

    而后,單獨留了盛煜在案前,細問一些無法在奏折里詳述的事。

    譬如周令淵的死,譬如章孝溫的死。

    玄鏡司重傷章孝溫后,迅速在肅州傳開消息以動搖敵方軍心,盛煜亦密奏了周令淵被射殺的事。

    喜訊與噩耗接踵而來,永穆帝拿到奏折時,在麟德殿里獨自坐了整夜,于萬籟俱寂中將周令淵短暫的一生暗自回想。

    待次日天明,仍如常上朝。

    心中悲痛、愧疚、遺憾,萬種情緒交雜,卻無人可訴,亦無處表露。

    唯有此刻,瞧著盛煜挺拔峻整的身姿,想起死在涼城又被章孝溫扔去亂葬崗的周令淵,老皇帝眼角濕潤,鬢邊花白。

    但痛惜亦無濟于事,在周令淵選擇逃離宮廷時,永穆帝早已想過這般結局,卻也只能徒留遺憾。

    他這輩子,遺憾的事其實很多,卻都無從避免。

    所幸苦心栽培的盛煜不負所望。

    這讓永穆帝甚為欣慰。

    君臣倆就著清茶密談,到了末尾,永穆帝不免又提起魏鸞,說盛煜孤身闖入涼城,實屬危險之極。

    哪怕玄鏡司拿出了讓人喜出望外的戰果,為女兒鋌而走險的事亦不可取,叮囑盛煜往后務必穩重行事,不可因兒女私情而輕率冒進。

    盛煜聽了,不置可否。

    倒是就勢話鋒一轉,道:“鸞鸞被章氏所擒,皆因長公主肆意妄為。

    兩軍交戰正酣,她在背后謀害將士家眷,更將鸞鸞送到敵營之中,讓章孝溫捏到把柄,不止是動搖軍心、居心惡毒,更可視為通敵之罪。

    聽聞皇上將她囚于獄中,不知會如何處置?”

    這問題讓永穆帝有些頭疼。

    換了旁人,這等惡行砍頭一百回都不夠。

    但長公主畢竟是先帝親自托付在他手里的,通敵又非蓄意而為,他先前數番斟酌,終是沒能痛下殺手,只在痛斥責打后關在牢獄中,欲令她在獄中終老。

    更何況,此事皆因魏鸞而起,私心里,永穆帝雖沒想過拆散夫妻,卻仍不愿坐視盛煜感情用事,混淆公私。

    在得知盛煜為救魏鸞而冒險時,這種感覺愈發強烈。

    那不是他期待中繼位之君應有的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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