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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盛老夫人而言,盛煜歸來得著實(shí)突然又驚喜。

    她上回見盛煜還是在北朱閣里,彼時盛煜受襲后身受重傷，被女眷們團(tuán)團(tuán)圍著，幾乎沒怎么說話。再后來，曲園里閉門養(yǎng)傷，她所知關(guān)乎盛煜的消息皆來自魏鸞口中。前幾日問及時，還聽說他在外辦差,誰知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活生生站跟前？

    盛老夫人極為歡喜,當(dāng)即命人搬椅子給他。

    祖孫倆數(shù)月沒能碰面，自然要留著多陪伴會兒。

    老人家瞧著風(fēng)塵仆仆的孫子,從頭關(guān)懷到腳,盛煜在祖母跟前難得的老實(shí),格外耐心地回答，那目光卻時時盯向?qū)γ娴奈蝴[。因盛月容的事幾乎議完了，盛煜又是個冷淡寡言的性子，長房的慕氏婆媳陪坐說了會兒話，便先告辭。

    剩下游氏跟盛煜無話可說，亦早早離開。

    臨行前,那目光瞥在盛煜身上，只覺涼颼颼的。

    盛煜幼時看慣了她的冷臉，渾不在意，自顧喝茶。樂壽堂坐北朝南，因老人家不喜陰濕,周遭頗為敞亮，這時節(jié)里亦格外燥熱。盛煜坐在祖母下首，磊落青衫以暗紋精繡，腰間蹀躞束得齊整，坐姿巋然如山岳，在游氏離開后，唇邊亦稍稍噙了笑意，給老人家講北地盛夏的模樣。

    廳里茶香裊裊，他的聲音清如擊石。

    魏鸞坐在盛煜對面，目光在他和祖母中間游移，唇邊笑意愈來愈深。

    興許是跟盛煜感情漸洽，她能漸漸幫著盛煜避開麻煩，而非僅僅有求于他的緣故，興許是方才在商議盛月容婚事時建言獻(xiàn)策，與長輩商議家常談?wù)撚H友，漸漸融入府中。比起初嫁入盛家時的生疏謹(jǐn)慎和小心翼翼，她如今漸漸也在此處尋到了家的感覺。

    此刻陪著祖孫倆說話，亦覺親近歡喜。

    再也無需如從前般事事揣摩，瞻前顧后。

    一盞梨湯喝得見底，盛煜杯中的香茶也續(xù)了多回，廳外夕陽斜照，已近入暮。

    盛老夫人為孫女的婚事操心了半日，又逮著盛煜興致勃勃地聊了許久，也有了乏累，見孫兒的目光直往魏鸞身上打轉(zhuǎn)，遂強(qiáng)忍著笑意道：“留了你半日，把這半年的話都說了。時候不早，我進(jìn)去歇會兒再用飯，你們小夫妻回吧?！?

    “祖母難得有興致，我們在外頭等等，待會陪著用飯吧？”魏鸞難得看她如此高興，知是因?yàn)槭㈧系木壒?，想留著多哄哄?

    盛老夫人笑瞥盛煜一眼，道：“我倒是有心留你們，只怕他在這兒沒心思用飯?！?

    說著話，笑吟吟看向魏鸞，目光不無揶揄。

    魏鸞已好幾回瞧見盛煜盯她了，被祖母打趣得臉上微紅，遂起身辭行。

    ……

    出了樂壽堂，晚風(fēng)溫柔撲面。

    入秋后時氣漸而轉(zhuǎn)涼，雖說白日里曬得人汗涔涔的，到了傍晚卻頗為涼快。

    魏鸞來時只帶了染冬在側(cè)，因盛煜回來得突然，染冬怕廚房里備得晚飯不夠，方才便先回曲園遞消息。想著主君與少夫人許久未見，回來時未必樂意她杵著礙眼，回到樂壽堂后，便遠(yuǎn)遠(yuǎn)候著。見魏鸞出廳后沒打算叫她，便遠(yuǎn)遠(yuǎn)跟著不去攪擾。

    于是綠柳掩映的甬道上，唯有夫妻倆并肩而行。

    朗州一會后匆匆分別，轉(zhuǎn)眼又是月底。

    盛煜從前曾長年累月的在外奔波，成婚后也沒少離京遠(yuǎn)行，這卻是頭一回，覺得一個月的時光漫長又難熬。忙于庭州軍中的事時，尚不覺得怎樣，但凡得空稍閑，便會忍不住想起魏鸞。擔(dān)心她在京城會否遭遇變故，想念北朱閣的昏黃燈光和溫軟床榻，更想念朗州的一夜溫柔。

    而今終于再度回到京城。

    魏鸞無恙，家人也悉數(shù)安康。

    她比前陣子豐滿了些，薄薄的紗衣披在身上，在風(fēng)里輕曳。金絲摻在秀艷的絲線間，繡出精致繁麗的花紋，裙角隨腳步翻涌，如水波蕩漾。沒了厚衣大氅的遮蓋，柔滑寬松的紗衣緊貼身體的輪廓，愈顯得峰巒悅目，腰肢細(xì)軟。

    盛煜趁著附近無人，伸手?jǐn)堅(jiān)谒g。

    這是在外面，說不定哪兒就會有仆婦經(jīng)過，換成從前，盛煜在外時刻端著玄鏡司統(tǒng)領(lǐng)的冷厲架勢，除了迫于無奈抱她回屋外，哪會做這般親昵的舉動？魏鸞腰間被他鉗著，不由抬頭望過去，正對上盛煜的目光。

    深邃而明亮，如潭水被日色映照。

    在她抬頭的那瞬間，盛煜忽而微微俯身，垂首貼過來。

    唇瓣相觸，如蜻蜓點(diǎn)水，稍觸即分。

    魏鸞不由得睜大眼睛，慌忙往四周瞧了瞧，沒見著閑雜人影，才吁了口氣浮起笑意，低聲嗔道：“還在外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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