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后真有喜了-《太子妃升職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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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上在皇后宮中宿了半宿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后宮,那伙子嬪妃再來請安的時候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我很理解。
原來大伙一起守活寡,一起旱著,彼此之間還算融洽,這下好了,就我這里下了半宿的雨,雖然地還沒澆透,可是,平衡已經被打破了。
唉!不患寡就患不均啊!
我琢磨著得找個機會好好地勸一勸齊晟,他的心完全可以繼續放在江氏那里,不過身體還是應該普度一下六宮的姑娘們嘛。
綠籬反應倒是平靜,只是自從那一夜之后便開始準備嬰兒的衣物。
我看著那些巴掌大小衣服,十分無奈,有心給綠籬普及一下一顆受精卵的形成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可又想著說了她未必能聽懂,只能作罷,只是勸她道:“懷孕這事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當時只是這么一說,萬萬想不到這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就突然砸到了自己腦袋上。
宋太醫的手指從我手腕上抬起,先起身后退了幾步,一撩袍角就跪在了青石磚上,顫聲道:“恭喜皇后娘娘,娘娘這是喜脈!”
我一下子怔了,下意識地問道:“你說什么?”
宋太醫趴伏在地上,身體隱隱顫著,重復道:“娘娘有喜了。”
我腦子仍有些懵懵的,心里卻是想問宋太醫一句:哎,我這懷得又不是你的種,你至于哆嗦成這樣嗎?
一旁的綠籬早已是喜笑顏開,驚喜萬分地說道:“娘娘有孕了!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她雙手合十,沖著天連連參拜,又轉頭說道,“娘娘,咱們得快些把這個喜訊稟報皇上才是!”
我這會沒心情理會她,只抬手止住了她的聒噪,又問宋太醫道:“你沒診錯?我月事向來不準的。”
宋太醫抖著手捋了捋胡須,又顫著聲說道:“陰搏陽別,寸脈沉,尺脈浮,鼓動滑利,陰中見陽,又有和調之象,確是有孕的脈象。只是娘娘脾腎氣血略顯虛弱,為保萬全,老臣給娘娘開些安胎的藥調養一下。”
我聽不懂他所說的脈象,不過意思卻是理解了,那就是我確實是有了,只是貌似胎象有些不穩,所以得先保胎。
保什么胎啊!老子一點女性福利都還沒享受到呢,這就有了?
我沉著臉不說話。
宋太醫小心地瞄了我的臉色一眼,趕緊借著要下去開方子的由頭退了下去。
綠籬直將他送出了殿,這才轉了回來,先歡天喜地地打發了小宮女去給齊晟送信,又趕緊催促著眾人將我扶到了內殿休息,然后又怕我嫌吵,忙遣退了眾人,只獨自留了下來陪侍。
我剛才被雷劈得狠了些,一直都有些愣怔,這時才突然察覺出來綠籬好像有些不對勁,不由得瞇了眼睛去打量她。
綠籬剛才還掛滿臉的笑容頓時全消,默默地走到我面前跪了下來,用手輕輕地扶了我的膝,抬臉凄聲叫道:“小姐。”
和綠籬住了一年多,我多少也摸到了些她的性子,一般她叫我小姐的時候,基本都是在我被齊晟“厭棄”的時候。
我平靜地看綠籬,只是問:“怎么了?”
綠籬紅著眼圈,幾次遲疑卻是先央求道:“有件事情小姐聽了千萬要受住了,身子是自己的,小姐萬不可再做出傻事來!”
我一聽她這鋪墊,心里也不禁有些發虛起來。這是怎么了?至于這么嚴重嗎?
又見綠籬深吸了口氣,這才說道:“小姐并未有孕,那宋太醫是家里已買通的才這樣說的。”
我一怔,心中猛地涌出一陣狂喜來,頓時激得我坐直了身體,瞪大了眼直直地看向綠籬。
綠籬咬了咬牙,又發狠地說道:“前兩日幽蘭殿又召了太醫,卻是宋太醫去的,家里覺得蹊蹺,便暗中找了宋太醫詢問,這才知道江氏那賤人竟然被診出了身孕來。”
江氏終于懷孕了!我心中一喜未平一喜又來,一個控制不住,人噌地就從床邊站了起來!
“小姐——”綠籬驚叫一聲,撲過來死抱住了我的雙腿,低聲哭叫道,“小姐,小姐,您要忍啊,就是被打落了牙齒也要和著血往肚里咽啊!”
我只覺得滿身的血都往腦袋上涌了,低下頭緊緊地握住了綠籬的雙肩,緊張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懷孕的不是我,而是江氏?”
綠籬只是更咽,泣不成聲。
我急了,使勁搖了搖她,問道:“說話!到底是誰懷孕了?”
綠籬用力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強抑住哭泣,狠聲道:“是江氏那賤人,不過兩個月,也正在保胎,家里已經使了人,盡量想法除了她腹中的孽種。可又怕有個萬一,那孽種真要是生了下來,便是皇上的長子,皇上又被那賤人蠱惑著,到時候萬一要把那孽種落入娘娘名下,那可就成了嫡長子!再立為太子便是名正言順的事情!所以家里便迫了宋太醫,叫他給娘娘也診出喜脈來。這樣一來,若是能提前除去江氏的那塊肉,娘娘這里怎樣都可,若是除不掉,咱們便要趕在她之前生下皇子來!”
這算不算另一個版本的“貍貓換太子”?
我聽得一時只呆愣愣地站著,有點接受無能。
原本江氏能懷孕,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江氏現在身份見不得光,只要生下了皇子,齊晟為了不委屈那孩子,必然會先將他落到我的名下,然后再過上幾年,叫江氏改頭換面進入宮中……
這幾年,也正是我想利用的,只要經營得當,張家與茅廁君齊齊發難,打得齊晟絕無回天之力,到時候只能跟著江氏去閻君那里一生一世一雙人去!
可惜,這一切都被我的“有孕”給打破了。在經歷了被醉酒之后,我又悲催地被懷孕了……為什么這伙子人做事都不能提前和我打個招呼?
我有苦難言,一時只想罵人啊!
綠籬見我一直沒有反應,頓時害怕起來,搖了搖我的腿,急聲喚道:“娘娘,娘娘!”
我這才回過神來,怒道:“這事為什么不早說?!”
綠籬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仰了仰,然后又撲上前來,哭著解釋道:“家里知道娘娘性子烈,怕事先告訴了您,只會叫您露出馬腳,沒準一個忍不住還會打到幽蘭殿去,到時候反而是正中了江氏賤人的下懷,空惹得皇上厭棄。”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一般的綠籬,我很無語,只能頹然地坐倒在床上。皇后有孕的事情,馬上就會傳遍后宮,然后是朝廷上下……原本好好的金三角,一下子又多出一個角來。這事,我怎么也得給茅廁君一個交代。
我抬眼看向綠籬,想著怎么說才能叫她明白我才是她真正的老板,可一見小姑娘都哭成這個樣子了,我又硬不下心來說狠話,最后也只能嚴肅地說道:“綠籬,以后行事,必須先向我打招呼,你現在是皇后的侍女,不是張家的侍女,我供你吃,供你穿,以后還要給你找婆家,你的衣食父母是我!你以后要是再給別人干私活,就別怪我斷你的飯碗!”
綠籬嚇得怔怔的,只一個勁兒地眨著大大的杏核眼,也不知道到底聽懂沒聽懂。
我無奈,只能揮了揮手,算是揭過了這一章,交代她道:“你想個法子,給楚王通個信,叫他盡快到我這來一趟。”
綠籬愣了愣,又撲了過來,壓低聲音急切地勸道:“娘娘!您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宋太醫自會有法叫您不來月信,家里也能找到合適的嬰兒,再說您現在就是找了楚王殿下來幫忙,一是宮中人多眼雜,一旦走漏風聲就是個‘死’字,二是您身子還沒調養好,難保一次就能有孕,再者說即便懷上了,日子上也對不上的啊!”
我開頭沒聽懂,仔細琢磨了琢磨才明白了綠籬的意思,看著她那急切的小臉,我手都抬起來了,又強行忍住了,心里只一個勁兒地默念道:我不打女人,我不打女人……
我深吸了口氣,說道:“綠籬,你先起來。”
許是我臉色十分難看,綠籬嚇壞了,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怯怯地立在一旁。
我鄭重地交代她:“第一,江氏肚子里的孩子必須保住!你傳信給家里,叫他們絕不能動一丁點別的心思!第二,齊晟不是傻子,你從宮外搞個孩子來,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也叫家里死了這條心,趕緊想法把我肚子里的這假貨名正言順地去掉!第三,給家里說一聲,就說我十分想念二姑娘,叫她進宮陪我幾日。第四,必須盡快安排我與楚王見上一面!”
綠籬點了點頭。
我松了口氣,臉色也緩和了些,看到綠籬還是一臉驚懼之色,不覺又有些心軟,正想安慰她幾句,便聽得殿外有內侍揚聲叫道:“皇上駕到!”
我趕緊低聲呵斥綠籬道:“擦干了淚,趕緊給我笑起來!”
綠籬忙低頭揉了揉臉,再抬臉時已是笑靨如花。
我卻是有些傻眼了,這就是真女人啊,變臉比翻書還快啊,我什么時候才能掌握這項技能啊!
轉眼間,齊晟已是出現在內殿門口,也不說話,只站在那里神色不明地看向我。元宵節那夜之后,他再沒來過我這里,到如今已是一月有余。因那次他是從床上走的,這次床下再見,我不覺也有些矛盾,一時不知是該做出“驚喜萬分狀”還是“委屈埋怨狀”。
要說還是綠籬反應快,忙過來扶了我的手臂迎上前去,口中笑道:“皇上來得正好,快哄哄娘娘吧,宋太醫給娘娘診出了喜脈,娘娘竟然像小孩子一樣又哭又笑的。”
我一個激靈,琢磨了一下,趕緊用另一只手撐住了腰。
這個情景落入齊晟眼中,他原本一直如沉水般的面容忽地生動起來,連帶著眼中也含上了一絲笑意。
我摸不透齊晟的心思,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齊晟上前幾步,從綠籬手中接過了我,一手托我手臂,一手扶著我的腰,引著我向床邊走,口中淡淡地交代著:“這幾個月坐行都穩當一些,等身子結實了再說。”
我被他整得有點受寵若驚,下意識地往前挺了挺腰,可小腹處依舊是一片平坦,想現在就裝孕婦著實太早了些,干脆閃開了齊晟放在我腰側的手,干笑道:“懷個孩子而已,哪有這么嬌氣的?”
齊晟默了下,慢慢地收回了手。
殿外忽傳來宮女的通報聲,“皇上,娘娘,陳淑妃,黃賢妃與李昭儀等人過來給娘娘賀喜,正在殿外候著。”
我怔了下,偷眼瞄了瞄齊晟,見他微垂著目光,像是沒有應聲的打算,于是只能自己清了清嗓子,吩咐道:“叫她們進來吧。”
片刻之后便聽得一陣環佩叮當之聲,許多個靚裝美人姿態裊娜地從殿外進來,頓時鶯鶯燕燕擠滿了內殿。只見環肥燕瘦,各有千秋,一個賽一個的美,一個勝一個嬌,口中雖都向我說著恭喜的話,可小眼神卻都粘在了齊晟身上。
我心里不禁又酸又澀,這許多的花朵一般的美人,竟然都要吊死在齊晟這棵歪脖樹上,天理何在啊!既然不懂得憐惜美人,不如就把這宮墻蓋得矮點,叫大伙也好爬著方便點。
齊晟卻是有些不耐煩,幾句話把一殿的美人都給我打發了,最后還交代內侍道:“皇后剛有了身孕,別叫她們過來打擾,就先免了她們每日的問安吧。”
我一怔,心中頓時哀號,老子每日里也就剩下了這點樂趣,你還要給老子斷了啊!“慢著!”我連忙喚住了內侍,又嚴正了一張面皮對齊晟說道,“皇上,禮不可廢,我既是六宮之主,就更得帶頭守禮,嬪妃們的每日問安不能免,我還要帶著她們去給太皇太后和太后問安呢!”
齊晟不語,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我。
我就想著既然已是開了口,就不如把話都說明了的好,于是遣退了宮女與內侍,深吸了口氣,這才說道:“皇上,我曾和您說過,與其兩人相互猜著心思過日子,不如都敞開了說,商量著做事。張家目前勢大,我若再生子,怕是外戚勢力更要膨大。有孕這事本不是我所愿,這孩子要不要也全在您的決定。”
齊晟面無表情,到后面竟是垂下了眼簾,入老僧入定一般不動了。我心里挺著急,原本還能從眼睛中看出點情緒來,這下可好,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全靠自己蒙了!
曾有高人說過,和聰明人對招,比較好的法子就是敞開天窗說亮話,你和他斗心眼只會叫他小看了你。而和傻叉對招,你最好也是實話實說,不然只會叫他誤解了你。
我琢磨著,齊晟就算不是聰明人,可多少也能算得上是個傻叉,和他說直白些總是沒有問題的。
我想了想,又說道:“和您說個實話,幽蘭殿那邊懷孕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您也知道,我本就無意爭寵,對江氏絕無嫉妒之心,反倒是頗多同情憐惜。只是,趙王妃雖然算是死了,這宮里宮外見過她的人卻是不少,怎么也要等上幾年,大伙都把這事忘得差不多了,才好把她換個身份光明正大地弄進宮來。可那孩子卻等不得,總不能叫他無名無分地長在這宮中。所以……您若是信得過我,不如就先落在我的名下,占了嫡長的名分,即便日后您想傳位與他,也是更容易些。”
好一番長篇大論,直說得我口干舌燥起來,我伸手去端桌上的一杯涼茶,還不及喝到口里,茶杯卻被齊晟握住了,只冷聲吩咐道:“叫她們換過熱的來喝。”
我話還沒說完,不打算叫人進來打斷,便只能戀戀不舍地放下了那茶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接著勸齊晟道:“我還是老生常談,你也別嫌我嘮叨,你總是這樣守著江氏不是法子。江氏雖是可憐,可后宮中其他女子就不可憐?你剛才也看到了,大伙看你的眼神都什么樣了?這女人啊,最怕的就是不公平,你初一睡了江氏,十五就該換個地方,不論是陳淑妃,還是黃賢妃與李昭儀那里,你是皇帝,理應三宮六院,江氏也該理解才是,哪里有對著皇帝要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呢?心在她那里就夠了,宮中其他嬪妃,多少也該照顧照顧,雨露均沾才是……”
我話還沒說完,便聽得咔吧一聲,齊晟竟是把一直攥在手中的茶杯給捏碎了。
哎呀!這是個什么臭脾氣!
我忙又彌補道:“算我什么都沒說,您自去和江氏一雙人去,宮里我來打點,我來打點!”
齊晟不發一言地從桌邊站起身來,陰沉著臉看我半晌,轉身便走。
我愣愣地坐了半天,心中十分不恥他這種一言不合就使性子甩門就走的行徑!
綠籬從外面進來,見到桌上的碎瓷片,驚叫一聲撲了過來,執了我的雙手仔細打量,著急道:“娘娘這是傷到哪里了?怎么流了這么多的血?”
我一怔,去細看桌上那些瓷片,這才發覺瓷片上竟是帶了血的,連帶著地面上都沾了點點滴滴的血跡。
我頓時悔恨得只想撞墻,哎呀,這下可毀了,可算是把齊晟給得罪狠了!
綠籬還翻來覆去地看著我的手,試圖找出一處兩處的破口出來。
我抽回了手,吩咐她:“趕緊的,盡快把我剛才交代的事都辦利索了。”
要說綠籬這丫頭的大腦回路走向雖然有些奇特,可工作能力還是很不錯的,只第二天,張家二姑娘便打著思念胞姐的旗號進宮來了。
張氏的祖父護國大將軍張生雖是個瘸子,可人卻是長得極好的,又加上張老太太言氏年輕時也曾是個美人,所以張家這姐倆模樣都很是不錯。若說張氏是朵富麗堂皇的牡丹,那么張二姑娘便是枝優雅清麗的白蓮了。
看著面前含羞低頭的張二姑娘,我感慨頗深,就這樣的美人,可偏偏卻要推到別人懷里去。哎呀呀,這不是生生地割我的肉嗎?
遣退了殿內所有的宮女,又讓綠籬親自在殿外守著,我沖著張二姑娘招了招手,“坐到我身邊來。”
張二姑娘起身坐了過來,依舊是微低著頭,嫣紅的唇輕輕地張了張,出聲喚道:“娘娘。”
好大一盆涼水兜頭澆了過來,頓時把我心中的一絲綺念沖刷了個干干凈凈。
我清了清嗓子,低聲問道:“你可識得賀秉則賀將軍?”
張二姑娘面上一紅,飛快地閃過一絲驚慌之色。
我暗自點了點頭,如此看來便是有戲了。
去年夏天老皇帝去阜平行宮避暑之時,有意將茅廁君的幾個候選王妃都召去阜平考察一番,張二姑娘便在受邀的名單之中。當時還是太子的齊晟怕張家和茅廁君扯上關系,特意做了手腳,由年少俊美的左翊衛將軍賀秉則去擔任護衛,為的就是叫賀秉則在途中給茅廁君來一招釜底抽薪。
可沒想到人還沒送到行宮,老皇帝卻忽地馬上風死了,賀秉則也半路轉回了盛都,帶兵力頂齊晟登基為帝。時間不過才過去多半年,很多事情還歷歷在目,可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去年端午之時,張家二姑娘還對著茅廁君羞澀不已,現如今,卻只因聽到賀秉則的名字就滿面緋紅了。
看來,這生米已是做成了夾生飯了。
哎,女人啊,女人,真真最是善變啊。
我暗自嘆了口氣,說道:“你別問我是怎么知道你們兩人私下交往的事情,你瞞得雖好,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家里是早晚會知道的。若在平常人家,你們兩個郎才女貌,又是心心相印,自然是大好的姻緣。可我們張家是外戚之家,又手握兵權,已是引得皇上忌憚,而賀家偏生也是軍中砥柱,賀將軍的娘親又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女……”
張二姑娘原本紅潤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手也緊緊地捏了衣角,低頭不語。
我不忍心再嚇唬小姑娘了,便收了話,輕聲問道:“我只問你,你可有何打算?”
張二姑娘已是泫然欲泣,突然起身跪在了我的身前,哭泣道:“大姐,我是真喜歡他,我是真的喜歡他啊!”
我忍下憐香惜玉的心,故意停了一停,才又問道:“那他呢?他如何說?”
張二姑娘遲疑了下,面色羞紅,聲音低得如同蚊吶一般,“他說他定不會負我。”
嗯,好一個“定不會負你”!齊晟以前也這樣說過,可轉身就將老子推下了宛江。現如今,他手下的小兄弟也這樣對老子的妹子說了。
我定睛看向張二姑娘,沉聲問道:“你真那么喜歡他?”
張二姑娘思量片刻,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就好說了,去找賀秉則吧,告訴他,為了他你可以舍棄張家二小姐的身份,只圖跟在他身邊,為婢為妾都可以!”
張二姑娘驚愕地瞪大了眼。
我笑了,湊近了她低聲說道:“傻丫頭,你想想,你這樣只會叫他感動,更加憐惜你。可賀家敢叫皇后的嫡親妹子為婢為妾嗎?只要你們兩個把事情先做了,雙方大人為了臉面也只能壓下這件事。更別提,還有我暗中助你呢!”
張二姑娘是個聰明丫頭,低頭琢磨了一下,已是明白我的意思。卻是羞紅了臉,低聲問道:“他……他若不……怎么辦?”
我樂了,沖她眨了眨眼,笑道:“這事,決定權向來不在男人手里的。”
張二姑娘一怔,頓時扭捏起來,伸出手來輕輕地捶打著我,嬌嗔道:“大姐,你真壞!”
是啊,我也覺得我真壞,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
綠籬送走了張二姑娘,回來很是不解,問我道:“娘娘為何要鼓動二姑娘去私奔?這要是敗露了,二姑娘一輩子就毀了啊。”
我覺得身邊既然就一個綠籬是可用的,有些事情又不可能全瞞住她,與其叫她半知半解地壞我事情,不如索性都敞開了告訴她。
“現在軍中三足鼎立,咱們張家為大,剩下的便是賀家與江北楊家。楊家與楚王一直不清不楚的,所以皇上不敢用,要打擊咱們張家,軍中能用的只能是賀家。二姑娘只要貼上了賀秉則,不管結果如何,已是在皇上與賀家之間生了縫隙,皇上再用賀家的時候,便會思量思量。”
綠籬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贊我道:“奴婢明白了,娘娘真是高明!”
這個馬屁拍得不痛不癢的,我沒理會,只是又問綠籬道:“綠籬,你知道為什么我什么事都不瞞你嗎?”
綠籬微怔,有些疑惑地看著我,想了想說道:“因為奴婢對娘娘忠心。”
我笑了笑,搖了搖頭,“忠心這事,卻是最最說不清楚的事,我信你,只是因為你我二人的性命早就綁在了一起,我生,你活,我死,你亡。而這世上,什么事情也比不過自己的生死最重要。”
綠籬低頭沉默許久,抬眼看向我,問道:“娘娘既然看得這樣明白,為什么不動些心思去奪得皇上的心?人都說江氏聰明剔透,可奴婢覺得她半分都比不上娘娘。”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另外一句話,這世上最最信不得的是男人的情話,最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良心。”
綠籬怔怔地看著我,像不認識我一般,喃喃道:“娘娘……”
我伸出手去輕撫綠籬的頭發,笑道:“綠籬,你家娘娘只是想告訴你,男人雖然都喜歡聰明女人,可大都卻選擇了娶個笨媳婦,為的什么?放心啊!你越蠢,他就會越放心,越不防備你。就如你在我面前一樣,不管你暗中怎樣聰明,只要你明面上表現得越是少根筋,我越是放心用你。”
綠籬的身子隱隱地抖著,顫聲問道:“娘娘在說什么,奴婢聽不明白。”
我不想過深地追究,只揚了揚眉,笑道:“聽不明白就算了,現在趕緊想個法子約了楚王進宮來見我吧。”
綠籬也沒再多說,只低著頭應了一聲。她臨出去的時候,我又叫住了她,很是嚴肅地叮囑道:“為了你我兩人的小命,請務必繼續保持一貫的作風!”
就見綠籬扶著殿門的手哆嗦了一哆嗦。
我有些后悔,不該把話都說得這么明白了,萬一她一個惱羞成怒,徹底給我撂了挑子可如何是好啊!
不過事實證明,綠籬還是個好同志,是不會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的,因為她很快便促成了我與茅廁君的臨時會晤。
這是成為皇后之后,我與茅廁君的第二次懇談,地點就在御花園里,我去給太后問了安剛回來,而茅廁君則是正要去給太后問安。于是,兩人在必經之地——御花園,偶遇了。
對于這樣的安排,我很是無語。
綠籬看出我臉色不好,忙解釋道:“娘娘想想啊,越是這樣光明正大的,旁人越說不得什么啊。”
那是,再不要臉的事如果能做到當眾光明正大地講出來,那也成了新聞發布會了。
茅廁君依舊是一臉的淡定從容,微微欠身一揖,出聲喚道:“皇嫂。”
我裝象地點了點頭,淡然道:“楚王殿下。”
茅廁君便淺淡地笑了笑,說道:“有些日子沒見過皇嫂了,只聽說皇嫂懷了皇嗣,臣弟這里恭賀了。”
我隨手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沖著不遠處的涼亭抬了抬下巴,很是自然地對綠籬說道:“去那邊坐一下吧。”
綠籬忙指使著一旁侍立的宮女,“你,快些去給娘娘取了皮褥子來。還有你,趕緊去拿炭盆來放亭子里,你……”
綠籬水蔥一般的手指隨意地點了幾下,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宮女便都呼啦啦地散了開去,各自小跑著去辦自己的差事。
我挺滿意,覺得綠籬這丫頭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茅廁君唇角含笑,立在一旁沉默不語。我瞥了他一眼,率先轉身往那亭子走去。直待我走了幾步出去,這才在后面跟了上去。
因還是晚冬時節,御花園里的花木還是一片蕭索之色,看入不同人的眼里就有了不用的感受。我沒那觸景傷情的心境,反倒覺得這樣光禿禿的挺好,一眼看過去四下里都明明白白的,哪里也藏不了人,更不用再怕隔墻有耳。
我與茅廁君離了三五步的距離,慢慢地走著,沒來什么鋪墊,直奔主題地輕聲說道:“有身孕的不是我,而是江氏。”
便聽得茅廁君的步子頓了頓,又沉默了一會兒,他那略有些低沉舒緩的聲音才從后面傳了過來,“我知道了。”
我忍不住停下身回過頭瞥了他一眼,見他唇角微微勾著,臉上的笑容雖然極淡,可眼睛卻帶著暖暖的笑意。我想他一定是都明白了,放心地回過了頭去,暗嘆果然還是和聰明人說話舒服,不用裝傻,也不用長篇大論,真是省心啊。
綠籬扶著我邁進了涼亭,我轉了身子正要往美人靠上坐,卻一把被身旁的綠籬扯住了,綠籬手上的勁使得很大,口中的話卻說得無比溫柔,另有所指地說道:“娘娘,天氣涼,您現在的身子可不能受了寒,您這一坐下去,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又該責怪奴婢們服侍不周了。”
我怔了怔,只得頗為無奈地站直了身體。
后面進亭的茅廁君見狀一言不發地解下了身上的披風,鋪在了美人靠上,這才退后了兩步,淡淡說道:“先坐這里吧。”
我一直靜靜地瞅著,心中卻是對茅廁君更是佩服起來,能將哄人做到如此無形的地步,倒是沒墜了“南夏第一風流皇子”的名頭了,只可惜老子不是女人,不會被這點小手段迷了眼睛。
我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上去,抬頭問茅廁君道:“聽聞皇上前幾日又訓斥了殿下?”
茅廁君一直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垂手站著,聞言答道:“臣弟辦差不力,皇上訓斥得對。”
我卻忍不住笑了,說道:“皇上新登基,事務繁雜,難免會有脾氣不好的時候,楚王殿下也要多體諒皇上。張家那邊,我自會去交代他們,叫他們盡力地辦差,與楚王殿下齊心協力地輔佐皇上,只等過了這陣子,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茅廁君聽了輕輕點了點頭,說道:“皇嫂放心,臣弟自會全力輔佐皇兄,也希望皇嫂早日生下皇嗣,以固國本。”
我見他如此上道,心中頓時覺得輕松起來,笑了笑,又說道:“你明白就好,時候不早了,你要去太后請安就盡快去吧,太后每日里都要禮佛的,你去得晚了,會打擾她老人家誦經。”
茅廁君也不多說,只又向我恭敬地行了禮,往亭外退去。
我又出聲喚住了他,從美人靠上站起身來,叫綠籬把披風去送過去,笑道:“有這份心就好了,天氣冷,殿下還是自己披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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