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蘇筱的戰爭》
蘇筱出了總裁辦公室后,上了天臺坐著,她需要梳理一下心情。
片刻后,有人在身邊輕輕坐下,她抬頭,看到何從容正看著自己,茶色瞳仁里浮著一絲關切。
“沒事吧?”蘇筱搖搖頭:“我沒事,身心健康,也沒有腦震蕩。”“要不要我叫人揍他一頓?”“聽說你根正苗紅,又在英國受教育,怎么張口就是土豪惡霸的做派。”“這就對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我爺爺就是一土匪。至于英國,buccaneer這詞你總聽過吧。”蘇筱點點頭。
“所以你看,無論是出身,還是受的教育,我就是一個野蠻人,穿著西裝的野蠻人,buccaneer。曾局那種人我見過太多了,一肚子壞水,你要跟他比搞陰謀詭計,得拉到跟他一個道德水準才行。還不如直接揍他一頓,揍得他真腦震蕩,他就怕了。包管以后見到你,乖得跟孫子一樣。”看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蘇筱不由樂了,心頭的煩郁也消散了大半。她粲然一笑,湊近他耳邊,低聲說:“其實,我昨晚不只打了他一巴掌,還給了他一記斷子絕孫腿,估計他沒臉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親近,何從容心里歡喜,深藏在眼底的溫柔像水波一樣漾開。
“你可真壞。”蘇筱掩著嘴偷笑,笑了一會兒,嘆口氣說:“但還是要跟他道歉,好憋屈呀。”何從容的口氣近乎寵溺:“你不想去就別去了,要是總裁開了你,我幫你找工作。”只是蘇筱的注意力不在這里,她搖搖頭說:“找工作對我來說不是問題。前幾天才有獵頭找過我,給我開的年薪是二十五萬一年。即使沒有獵頭,我隨便找個項目組,也能混得不錯。只是,現在我還不能走。剛入職的時候,總裁說過的那句話,要么滾,要么留下來把他們的臉打腫。還沒有把他們臉打腫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何從容有點失望:“好吧,我也很期待,你把他們的臉打腫。”蘇筱用力地點點頭,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里?”“道歉。”看著她蹬蹬蹬下樓的背影,何從容嘴角浮起微笑,不容易,他們終于也能心平氣和地說話了。
集團領導班子會議是在下午召開的,大家早就知道今天要討論的是蘇副總經將國土資源局曾副局長打成腦震蕩的事情。八卦的力量無窮無盡,平時拖拖拉拉的大伙兒,今天準點踏進會議室的大門,一個個表情就跟得了便秘一樣,憋著,使勁憋著。
趙顯坤輕扣桌面道:“知平,你將事情經過簡單地說一下。”“是這樣的。”徐知平那綹耷拉下來的頭發已經梳回去了,表情還是憂國憂民的,“昨天晚上,我們請曾副局吃飯,商談角門地價,一開始氣氛還是不錯的。后來我有個電話,就出去接了,他們就鬧翻了。當時的情況我沒有親眼看到。蘇筱說是曾副局對她動手動腳,她打了他一巴掌。曾副局的意思是蘇筱一直在倒追他,因為他沒同意,她就發怒了,打了他一巴掌。今天上午,我跟蘇筱一起去醫院跟曾副局道歉,他不肯接受,要求我們集團給他一個說法。情況就是這樣。”瑪麗亞首先表態:“我比較相信蘇筱的說法,曾副局的說法完全站不住腳。”林小民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將曾副局打成腦震蕩,她承認動手了吧?”徐知平說:“她承認動手。”“動手就是理虧。”林小民聳聳肩,“蘇筱太不冷靜了。”“動手動腳不叫動手嗎?”瑪麗亞不樂意了,瞪著林小民。
“是這樣的,瑪麗亞。”徐知平用一副知情者的口氣說,“曾副局說的也不是全無依據,據我所知,曾副局去中國香港出差的時候,隨身物品是蘇筱買的,也是蘇筱送他去機場的。曾副局四十出頭,北大博士,明年升正職,又是黃金單身漢,蘇筱有想法也不是沒有可能。感情的事情這方面,畢竟我們不是當事人,也沒辦法知道真相。”要是蘇筱在場,非得噴他一臉鹽汽水不可。曾副局去中國香港出差那回,要求蘇筱買東西送機,她都是跟他匯報過的。
林小民擺擺手說:“甭管他們倆啥關系,這都不是今天要討論的重點。重點是蘇筱把曾副局打成腦震蕩,這影響太壞了,傳出去以后誰敢跟咱們往來,這事必須得處理。”“小民說得沒錯。”趙顯坤說,“事情經過大家都了解,說吧,怎么處理。”胡昌海瞟了林小民一眼說:“我覺得性質太惡劣了,沒啥可說的,開除。”瑪麗亞柳眉一豎:“我反對。”林小民掃了一眼四周:“我贊成老胡。”趙顯坤看向徐知平:“知平,作為她的頂頭上司,你的看法呢?”徐知平深深地吸了口氣,就跟一下子老了五歲一樣:“蘇筱入職后,工作表現還是不錯。但是確實太年輕了,做事情容易沖動,沉不住氣。昨天的事情,也有我失職的部分,我愿意扣三個月的資金。至于蘇筱……我同意胡總工和林副總的意見。”說完這段在肚子里醞釀很久的話,徐知平就跟懷胎十月生了孩子一樣,突然身心輕松了。
只是趙顯坤的眼睛似乎寒芒一閃,等他細看,卻什么也沒有。
“我也談談我的看法吧。”一直沒有開腔的汪明宇終于說話了,“首先,我要強調,打人是不對的,蘇筱確實犯錯誤了。但是,一巴掌打成腦震蕩,我是堅決不信的。就蘇筱這小身板,有沒有一百斤都難說,把一個大老爺們打成腦震蕩,這得多大勁兒呀。這擺明就是訛詐咱們。我們振華集團在b市也是排得上號的,就這么著被人訛詐,以后出去臉上能有光彩嗎?”胡昌海問:“那你啥意思?不處理蘇筱了?”“處理是肯定要處理的,但是開除,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見林小民張嘴欲言,他伸手阻止,“林副總,請先聽我說完。除了瑪麗亞,我們都是大老爺們,職場上那點事,不是沒見過。年輕小姑娘比大老爺們要多點麻煩,這個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蘇筱難免沖動了一點。處罰她,我覺得要酌情考慮。”“汪副總說得太對了,我非常認可他的看法。”瑪麗亞雙手互絞,忍著鼓掌的沖動。
林小民在心里將汪明宇十八代祖宗都問候遍了:“那汪副總,你就直接說,應該怎么處罰吧?”“扣除半年獎金,留職察看半年。”林小民搖搖頭說:“汪副總,照你這么處理,后患無窮。外面的人可不會管是不是小姑娘打人,他們只知道是我們振華集團的人將曾副局打成腦震蕩,而我們最后還包庇了這個人。你這是要讓我們集團被口水噴死呀。”“小民說得有道理。”徐知平憂心重重地說,“曾副局要的不是汪副總的這種說法。他明確跟我說了,給他一個說法,他也會在角門地價上還咱們一個說法。”“聽聽,聽聽。”林小民敲著桌子說,“角門這塊地已經拖兩年了,再拖下去就要超開發期了,這是地產公司今年的重頭戲,汪副總,是不是跟你們總承包公司沒有關系,你就不管了?”汪明宇皺眉說:“林副總,你這話說得有問題。什么叫我不管了?什么叫跟你們總承包公司無關?地產公司跟總承包公司一樣都屬于集團的,我作為集團副總,怎么就沒有關系呢?敢情林副總私下里已經分好了,總承包公司是我的,地產公司是你一個人的?”這話刺中要害,林小民臉色微白,瞟了面沉如水的趙顯坤一眼,拔高聲音說:“汪副總,我是這個意思嗎?你自個兒這么想吧,可別賴到我頭上。”汪明宇深諳點到為止,笑著問:“那林副總是什么意思呢?”“我的意思很簡單,曾副局確認無疑要升正職了,以后集團所有地產項目都要經過他的手,結下梁子對我們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在一個無法替代的曾局和一個可以替代的副總經濟師之間做選擇,我當然會選曾局。”頓了頓,林小民凝視著汪明宇的眼睛問,“汪副總,你的選擇呢?”汪明宇有一剎那的遲疑,如果不是總裁找他談過話,他也會跟林小民一個選擇——開除蘇筱安撫曾副局是最省心省力的辦法。職場本來就不是講公義的地方,振華集團的發家史上也沒少用非常手段,就算是現在,這種原始的手段還是會經常用上。所以曾副局性騷擾蘇筱,在他眼里還真不是什么事兒。但是總裁已經找過他了,他也答應下來了,所以只能硬著頭皮頂著林小民的炮火了。
“林副總,現在的集團已經不再是草臺班子,是個大企業了,不能再簡簡單單地盯著利潤,而要想到企業應盡的社會責任。集團有一萬多名員工,他們不是拿來給你林副總做選擇題用的,尊重他們是最基礎的人文精神。他們為集團做出貢獻,集團也要為他們提供庇護,遇到事情就把他們推出去,不管他們的死活,他們怎么可能對集團產生歸屬感?集團不是你林副總一個人的集團,也不是我汪明宇一個人的集團,它是屬于一萬多振華人的。所以,我還是堅持剛才的看法。蘇筱有錯,該處罰,但是開除她,就太簡單粗暴了。”“汪副總,你說了這么長一段話,我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想太多了。”見汪明宇要張口反駁,林小民舉手阻止他,“有一點我要提醒你,現在還沒有明確證據證明曾副總性騷擾蘇筱,相反,徐總經說了,蘇筱與曾副局關系曖昧。所以,我認為我們不要再糾結在性騷擾這個問題上。沒錯,我的處理方式是簡單,但這事情本來就很簡單,蘇筱將曾副局打成腦震蕩,作為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我們應該站出來承擔責任,而不是包庇員工。”兩個實權副總,各執一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互不相讓。其他人把目光投向了總裁趙顯坤,良久沒說話的他緩緩地掃了全場一眼,說:“既然意見不能統一,那就投票表決吧,同意汪副總的,舉手。”話音剛落,瑪麗亞就迫不及待地舉起了手。趙顯坤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舉起了手。主管機械和物資的副總許峰一見趙顯坤舉手,慌不迭地舉起了手。汪明宇不慌不忙地舉了手。有四票,再有一票,事情就有了定論。余下的五個人表情各異地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高進微含歉意地看了一眼徐知平,舉起了手。
趙顯坤放下手說:“就按汪副總說的處罰,保留蘇筱副總經濟師的職務,扣除半年獎金,去各個項目組掛職鍛煉。半年后,咱們根據她的具體表現,再決定去留。知平,由你來通知蘇筱。”“好。”徐知平心不甘情不愿地點點頭,功虧一簣。
林小民皺眉說:“那角門地價怎么辦?”“老于。”趙顯坤看著常務副總于榮。一直半瞇著眼睛打盹一樣的于榮,像是被驚醒,長長地吸了口氣,慢吞吞地轉眸看向趙顯坤。
“你出面,請曾副局吃個飯。”“明白。”常務副總于榮雖然不管地產也不管施工,也不屬于實權副總,可人家是有背景的人,這種場合出面,最合適不過。
會議結束,大伙兒散去。
何從容故意留到最后,等著瑪麗亞:“沒想到,你居然會支持她。”“她?whois她?”瑪麗亞笑得風情萬種,像罌粟花一般。
何從容白她一眼,涼涼地說:“明知故問。”“雖然我不喜歡小白花,但是同為女人,我太清楚男人的動手動腳有多惡心,所以……”瑪麗亞嬌滴滴地說,“我投的是感同身受票。不過,我沒有想到,你還真被小白花輻射了。”“有嗎?我只是看不慣一群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小姑娘,太不要臉了。”“你的眼神可不是這么告訴我的。”“是你想太多了。你應該很清楚,我將來的妻子是什么樣的。”“哦喲。”瑪麗亞裝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扭動著腰肢往前走,邊走邊說,“名門閨秀,受過貴族教育,不見得美麗,但一定是嬌弱的,高貴的嬌弱。十床被子下擱個豌豆也能讓她輾轉反側眼淚汪汪,一餐不吃就有七八號人痛哭流涕地哀求她別餓壞了,逛沙龍買名畫,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只干一件事——刷卡,永遠不用操心沒錢花,因為名下有信托基金。可憐的小白花,注定只是個調味品,愿圣光保佑她。”何從容聽著有點刺耳,不悅地叫了一聲:“瑪麗亞。”瑪麗亞回過頭,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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