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借我怦然心動的勇敢-《半粒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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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和晏瞥了她一眼,笑道:“什么都可以嗎?”
舒窈想了想:“你可以先說來聽聽。”
陸和晏沒有接話。
舒窈將后腦勺抵在椅背上,開始輕輕地哼起了歌,都是一些老歌,其中還夾雜著gruis的歌,連當初gruis的粉絲給他們寫的那首應援曲,她居然也學會了。
于是,等陸和晏將車停在舒窈家樓下時,舒窈嘴里還在哼著:“和所有于茫茫黑夜中躑躅獨行的人們一樣啊,我多幸運,能借此星辰得度一生孤寂。”
她大概覺得這兩句好聽,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陸和晏忽而伸出手,蹭了蹭她下巴上不知何時沾上去的一根絨毛,她才如夢初醒地睜開眼睛。
陸和晏問:“什么時候學會的?”
舒窈的酒勁兒徹底上來了,有問必答:“很久。”
“很久是多久?”
舒窈想了想,突然沒了力氣,將整個下巴擱在陸和晏的掌心里。她眨了眨眼,說:“我跟你說個秘密,你要不要聽?”
陸和晏不動聲色地問:“什么?”
舒窈得意揚揚地說:“這首歌的詞啊,其實是我填的。”
那時陸和晏他們第一張專輯剛出,粉絲還如一盤散沙,她在他的超話里,不知看到誰提了一句,說他們到現在居然還沒有一首應援曲。那晚她關上手機,坐在房間里寫了一整晚。并不是什么高深的詞匯,都是些簡單至極的句子,她寫得開心,隔天用小號發到了微博上,沒想到竟然會被那么多人轉發。
“我一開始真的只是心血來潮胡亂寫一寫的,誰知道大家居然這么喜歡。”她越說越得意,仰頭看著陸和晏,“那你呢?”
她說:“你喜歡嗎?”
陸和晏低頭看著她。
小區里路燈光昏暗,四周寂靜無人,他微微側了頭,神色全隱沒在一片灰暗里。
舒窈看不清他的情緒,饒是醉得厲害,她此刻也覺得自己被盯得有些窘迫了,她欲將身子往后靠一靠,突然聽見他說:“下車。”
他的聲音忽然淡了下來,顯得有一些冷漠,車里明明熱得冒泡,舒窈卻仍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酒意在這一瞬間退去些許,舒窈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就不高興了,但她仍是迷糊著回了一句:“我還沒到家。”
陸和晏說:“到了。”
舒窈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見了自家的房子,她有些訕訕地哦了一聲,又聽陸和晏道:“我剛剛繞了一點路。”
舒窈又哦了一聲,開始低頭去解自己的安全帶。
車里的燈沒開,她手腳又沒了力氣,解了半天都沒解開,正焦急不已,一只手突然從旁邊探了過來,直接蓋住了她正不停亂動的手指。
男人手指微燙,像夏日潮濕的雨水,舒窈的手停在那里沒敢動了,心里的忐忑快要從她的每一寸皮膚里溢出來。
“算了。”半晌,陸和晏突然往后靠了靠,低低地嘆了一句。
他沒有看她,目光始終冷淡地望著前方黑沉沉的夜色。
舒窈不明所以,陸和晏卻再次啟動車子,這一次他們拐到了一條舊巷子里。
巷弄窄,青石板路在車輪下發出一陣時光碰撞的聲音,直到車子拐進長巷最深處,陸和晏才停下來。
他將門打開,舒窈懵懵懂懂地跟著他下了車,進去以后,才發現這里竟然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樂器。
大概又是一個他們的秘密基地。
陸和晏低聲跟她解釋:“樂隊剛組好的那陣子,我們在這邊租了間房子,沒事的時候就跑這邊來練習。”
因為是租來的房子,不好改造,他們只好在墻上貼滿了隔音海綿,但隔音效果算不上特別好,他們怕打擾到鄰居,每一天都練得很忐忑。
后來他們出了專輯,幾個人把第一張專輯掙的錢湊在一起,陸和晏和李昕又自個兒添了些,把這套房子給買了下來,又重新裝修了一遍。
但買雖買了,后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卻很少再過來了。這會兒桌面和地板上都蒙上了一層灰,舒窈站在門口,沐浴在一片澄凈的月光下,安靜地看陸和晏獨自在房間里打掃衛生。
他只是囫圇掃了一遍,騰出兩張凳子可以坐,樂器上大多都罩了布罩,倒是都干干凈凈的。
被冷風吹著,舒窈的醉意已經清醒了不少,手里拿著一罐先前在路邊,陸和晏下車去買的飲料,小口小口地喝著。
她不知道陸和晏今晚帶她來這里的用意,只是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他低著頭,專心致志地調試著手里的一把吉他。
門都關上了,月亮也被關在了外面,屋里靜極了。
吉他聲突然悠悠地響起,隨即男人輕聲唱道:“和所有于茫茫黑夜中躑躅獨行的人們一樣啊,我多幸運,能借此星辰得度一生孤寂……”
他大概真的天生就該來做這一行,聲音好聽得不像話,舒窈半閉著眼睛,手指隨著旋律在凳子腿上緩緩地敲著。
直到音樂聲停下來,她眼前的光暗下來,男人走到她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燈光溫暖。
她睜開眼,仰頭看著他,在他深邃的目光里,心跳忽而如擂鼓般,雜亂無章起來。
她好像感覺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確認自己的猜測,她的手在背后絞在一起,像打成了什么死結。
然后,那個死結被陸和晏的聲音沖破了。
“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他說。
停了片刻,他又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次語氣肯定了一些。
他垂頭看著舒窈,語聲里無端就壓了幾分若有似無的嘆息,他說:“舒窈,你怕不怕?”
連屋里的空氣仿佛都變得稀薄起來,舒窈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過來,她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干澀得不像話。
“我……怕什么?”
陸和晏說:“如果我喜歡的人不喜歡你,怎么辦?”
舒窈眨了眨眼,明明知道他或許只是在嚇唬她,但一顆心還是不受控制地往下墜了墜,思路下意識地就跟著他走了。
“真的嗎?”她問。
陸和晏說:“什么?”
舒窈說:“你喜歡的人,是誰?”
陸和晏說:“你喜歡誰?”
他們像兩個過招的高手,誰也不愿意先將自己的心事透露,雖然早已有所猜測,但多年前的傷口還在。盡管好了傷疤,但那時疼痛的感覺依然清晰如昨日,他們誰也不敢莽撞,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地互相試探。
舒窈側了側頭,莫名地,心里忽而就泛起一陣酸意。
她說不上來自己為什么會在這一刻,突然就想流一流眼淚。
她好久好久以前盼望過同陸和晏之間能有一段甜甜的愛情,后來她的這個愿望破碎了,被人捻滅了燭心,直接掐掉了火光。
后來她只身前往異國,每日靠著他那一點點視頻來吸取養分。不知情的同學還以為她追星,每次他在英國有什么活動,總會興高采烈地來通知她。
有好多好多次,她站在臺下看他在臺上被無數盞燈光擁簇著、被無數女孩兒喜歡著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告訴自己:這樣也好,不必不甘。
過往那么多心如死灰的日子,她都挺過來了,可這是怎么回事呢?!
現在明明越來越好了——她和他又見面了,并且再一次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甚至,甚至……
——她怎么反倒委屈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頭,忍了許久,才將淚意忍下去一點。她說:“你說過的,你喜歡的人不可能會討厭我。”
她低著頭,說完這句話,連看都不敢看他了。
陸和晏聞言,輕輕地嗤笑了一聲,語氣卻很溫柔:“小時候說過的話,哪里能作數的?!”
于是,舒窈心里那陣淚意更濃了,卻仍更著聲音說:“不小了,那時你已經十八歲了。”
好像一旦開了頭,再說下去就不難了,不等陸和晏答話,她又期期艾艾地問:“你還愿意讓那些話作數嗎?”
她說:“你還……”還喜歡我嗎?
最后這句到底還是沒敢問出口,她的睫毛已經被眼淚濡濕,陸和晏半晌都沒說話,過了好久,才低低地嗯了聲:“作數。”
舒窈咬著唇,眼里還裝著眼淚呢,也不敢抬頭,聽見他的話,似有些不敢相信,停了好久,才問:“什么?”
陸和晏輕輕嘆了口氣,蹲下身子,直到自己的目光與舒窈齊平,才伸出手,仔細地抹掉她眼角的眼淚。
他說:“我那時說的話,作數的。”
——我喜歡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會討厭你。
“畢竟,哪有自己會討厭自己的?!”
他話音才落,舒窈心里那股淚意卻愈發壓不住了,她沒有出聲,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陸和晏笑了一聲:“怎么還是這么愛哭?”
舒窈嗚咽著說:“都怪你。”
陸和晏說:“嗯,怪我。”
舒窈說:“我以前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
陸和晏說:“以前的事不怪你。”
舒窈得寸進尺:“我也覺得不怪我,我也是受害者。”
陸和晏說:“嗯,委屈你了。”
“那你……”舒窈頓了頓,“你一開始到底知不知道我會來參加《明星公寓》?”
“知道。”
“那你為什么……”
“為什么還會接這個節目?”
“嗯。”
陸和晏想了想:“其實一開始,我是不愿意的。”
但是,后來我發現,我無法控制我自己,我沒有辦法在明知道你會來的情況下,而選擇不來。
我沒辦法讓自己不去見你。
一開始,我只是想著,來見一見就夠了,順便再問清楚,你當年為什么不告而別。可等到真正在一起相處之后,我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克制住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喜歡一個人,是忍不住要對她好的。
那么,既然無法拒絕,不如就遵從本心,坦然接受。不是有人說過嗎?這世上,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所以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坎,沒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心結。
人來世上走一遭,不是平白無故來受苦的,那樣未免也太虧了。
人生苦短,何不屈從于溫柔,何不屈從于愛。
陸和晏的吉他還掛在身上,隨著他無心的撥弄,房間里響起斷斷續續的幾聲琴聲。
他將吉他放下,順手撈起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機,低頭在手機屏幕上戳了兩下。
下一秒,舒窈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下。
他們的小群里顯示——
“您的好友陸和晏發來一個紅包。”
這么晚了,其余幾人竟然還沒睡。
遲秋陽:“?”
李昕:“?”
江旭:“?”
江旭:“三秒鐘之內@舒窈還沒出現的話,我就懂了。”
陸和晏看見這句話,輕輕嗤笑了一聲。
陸和晏:“你懂什么了?”
李昕:“我也懂了。”
遲秋陽:“啥?”
舒窈:“……”
一個小時后,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車聲,緊接著叩門聲響起。
陸和晏剛剛打掃了半天衛生,全身都是汗,洗澡去了,舒窈踩著剛換下的拖鞋去開門,瞧見院門外三張歡樂又八卦的臉。
她窘得臉都紅了,側身放人進來。
他們剛剛在便利店里買了零食和啤酒,堆了一桌子,于是等陸和晏出來時,就看見他們幾個每人捏著一顆瓜子,滿臉躍躍欲試的表情:“說說唄。”
陸和晏單手拿著毛巾擦頭發,不咸不淡地問:“說什么?”
李昕說:“過程。”
遲秋陽:“過往。”
江旭:“技……技術?”
遲秋陽:“嗯?”
舒窈剛打開一瓶啤酒,聞言,手一抖,灑了一桌子。
陸和晏彎下腰,將她從那片狼藉里拉出來,斜睨著幾人:“你們自己去談個戀愛試試唄。”
江旭首先憤而拍桌:“我懷疑你在炫耀。”
陸和晏說:“不用懷疑。”
江旭氣死了,一口氣開了十瓶啤酒,不管不顧地說:“喝不完就不是男人。”
陸和晏靠在椅子上,悶笑:“這事兒你說了不管用。”
說完,他卻還是撈過了一罐瓶酒到手上,慢悠悠地飲著。
舒窈今晚本就喝了很多,這會兒是半點也不想碰了。她抱著一袋薯片,在一旁安靜地聽幾人聊天,從他們剛認識,一直聊到將來要在同一所小區里買房子,到老了也要一起玩樂隊。
門打開了,窗也開了,月光和星光悄悄溜進來,繞著夜色跳舞。
舒窈困得眼皮也撐不開時,想:和喜歡的人談戀愛,原來是這樣的。
就好像……就好像,滿世界的花都是為我而開,滿天的星星都是為我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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