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重生之掃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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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切,宛若褪色舊夢,明知早已凋零,卻,令你難以忍住,不去伸手觸碰。
若是你,自12歲開始,便每年會特地飛一趟英國savilerow,定制當年需要的兩季西服,這種習慣一直持續到成年,一直持續到你死,那西服便不再是服裝,而是成為與你擁有同等呼吸頻率的一層保護色,類似昆蟲絢爛的外殼,得以將你內里丑陋的肚腸,禁忌的**,不為人知的苦痛,無法申訴的壓抑,通通藏在衣冠楚楚的背后。然后,你走出去,這西服的每一道工序都精心制作,每一塊面料都只來自蘇格蘭或北英格蘭,每一道熨痕都筆挺修直,每一個紐扣,每一個鎖眼,都符合精益求精的含義。因為這樣,你驟然多了自信,多了扮演好你自身角色的力氣,很多時候,不是你在撐著衣服,而是衣服在支撐你。如果這樣,你或許會明白我,明白在這個人形之下,其實藏著一個懷舊而軟弱的靈魂。我沒有辦法不去觸摸這套衣服,我如著魔一般,做夢似的換上它,我熟練地打開領帶層,挑出適合這套衣服和襯衫顏色的領帶,我打好領結,掖直衣角,走了出去,鏡子里,宛若一個林世東,正穿過前世今生,似喜還悲地看著我。
“挺直腰板,頭昂起來,記住,西裝又是你的powersuit,你穿上它,便代表你的身份,代表我們林家當家人的威嚴,代表你支配這個公司,支配這個家族的權力。”
是誰在那口氣嚴厲地教導我?恍惚之間,我仿佛看見當日端莊嚴肅的林夫人,正在鏡子里,口氣尖利地斥責道:“阿東,我已經不指著你光耀門庭,不指著你將林家產業發揚光大,甚至于,林家敗了,我都認了。但你看下你現在這幅模樣,你還像我們姓林的嗎?你還算一個男人嗎?你真是令我失望,失望透頂!”
我握緊拳頭,身體微微顫抖,從小到大,這句“你不要令我失望”總如咒語一般,如影隨形,可他媽誰來告訴我,我讓別人不失望了,可我自己失望了怎么辦?誰來管我心底的無力,誰知道我的怯弱,誰會在乎我心底到底是不是害怕?
忽然之間,我明白了,原來穿上這樣的衣裳,便注定了,我作為人的真實情感,作為自我的真正感受,便注定,要舍去,要忘卻,要當成無用的分泌物,用力拭去,不留痕跡。
我猶如做夢一般,慢慢轉身,緩緩打開換衣間的門,門外,夏兆柏一見到我,驀地自椅上跳起,素來不茍言笑的臉上,竟然出現三秒鐘的呆滯,眼神中閃爍著難以置信、震驚、迷惘和,若我沒看錯,那應該是一種欣喜。隨即,他小心翼翼地張開手臂,小心翼翼地觸摸上我的胳膊,一寸寸地往上摩挲,再到我的頸項,再往上移,摸上我的臉頰。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臉上表情越來越癡迷狂醉,仿佛信徒,在通過這等儀式,確認自己的信仰,傳達內心的激越。他神情間的膜拜感染了我,或者說,在這一刻,我們兩人,都陷入各自的懷舊情緒之中,難以自拔。
猛然間,他一下將我擁入懷中,緊緊抱住,胳膊勒緊,仿佛生怕一個不察,我便會消失不見一般,這個擁抱帶著我無法言明,卻分明感受得到的那種迫切和痛苦,那痛苦感染了我,讓我無法反抗,因為它與我內心的悲苦,彼此呼應,彼此共鳴。周遭一切,在此刻顯得尤為安寧,我們如同兩個在黑暗中摸爬滾打了許久的人,在此時,放下夏兆柏的身份,忘記我到底是簡逸還是林世東,拋開前世今生說不清道不盡的恩怨情仇,只互相依靠一下,互相借著對方的胳膊,檢點自己身上的傷口,尋求片刻休憩的可能。
是的,問題的關鍵,根本不在于我到底是誰,而在于,無論我以怎樣的身份,均會背負如此百孔千瘡,令人不忍粹讀的靈魂。那靈魂如此軟弱,以至于,它愛也不徹底,恨也不徹底,渴望著不能渴望的,壓抑著壓抑不了的,它將所有的情感均處理得一塌糊涂,它讓那寄居的身體生活得一團糟。我閉上眼,一股熱流沖到眼眶,滿心酸楚,竟然嗚咽出聲。一開始只是壓抑的啜泣,后來,在那人寬厚的胸膛上,在他一下一下的撫慰中,我禁不住淚流滿面,痛哭流涕。我哭得太暢快,作為林世東的無奈,作為簡逸的無力,在此刻,均傾瀉而出,發起狠來,還一下咬住那人的肩膀,咬到他疼得發顫,卻也不想松口。
我哭得太用力,沒有察覺身下一軟,已被夏兆柏壓到床上,隨后,有點點落在頸上臉上的柔軟觸碰,等到我稍稍回神,才發覺,他原來在吻我,極有耐心,極為溫柔地吻去我臉上的淚滴,鄭重得令人驚詫,仿佛在膜拜,又帶著說不出的疼惜,我有些驚呆了,記憶中從未有人如此吻過我,更別說,記憶中夏兆柏從未有如此溫柔的一面。我愣愣地任他親吻,他的唇炙熱而柔軟,心里那軟弱的部分,因為被人好好對待,而更加發酵。恍惚之間,我聽到他一聲喟嘆,抬起我的臉,迅速捕獲我的唇,輾轉反側,那靈活的唇舌撬開我的牙齒,長驅直入,糾纏不休。我只覺一陣酥麻自脊椎攀爬而起,身體發軟,整個意識混沌模糊,不知過了多久,好容易他放過我,轉戰我的耳后頸項,細細品嘗。恍惚之間,我聽見他低聲嘆息,含糊喚了一句:“東――”
宛若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我猛然清醒,關于此人的不堪記憶驟然涌上腦中,他是夏兆柏啊,羞辱過我,背叛過我,設局謀害過我的夏兆柏啊!我到底在干什么?怎能讓人欺侮了一次,又讓人欺侮第二次?我羞愧難當,反倒鎮靜下來,一動不動,任他微微喘氣,小心解開我的領帶,在我□□的肌膚之間游走徘徊。我微瞇雙目,慢慢地伸出手,抓住床頭一件硬物(后來才察覺,那是酒店配備的黃銅相框)在他解開我胸前第三顆紐扣時,猛地一下,砸到他后腦上。
夏兆柏難以置信地抬起臉,我怕一下不夠,又多砸兩下,下手冷靜,毫不手軟。看這個總是不可一世,處處打壓的男人一下撲倒床上,我心里只覺快慰異常。我迅速爬起,翻身下床,就在此時,腳踝一緊,卻被他抓住。我狠命一腳踹去,將他踢開,立即穿好上裝,重新整理好領帶,套上皮鞋,正要離去,一回頭,卻見夏兆柏趴在床上,眼神恍惚地微微睜開,似乎剛剛砸的那幾下還不夠。我四下看看,卻見那邊地板上有高爾夫球桿袋一個,我跨步過去,拉開拉鏈,抽出一支球桿,走到床前,舉起狠力抽到他身上,冷冷說:“這一下,是代林世東還你的!”
他悶哼一聲,臉部扭曲,顯是痛得厲害,我又一下抽到他身上,說:“這是代簡逸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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