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重生之掃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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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日,那男孩便正兒八經(jīng)差人送了請柬過來,約了某月某日某時,于某酒店頂層餐廳,李府長公子世欽賀弱冠生辰宴會,敬請閣下蒞臨列席之類。我看了輕笑一聲,隨手拋到一邊,簡師奶剛巧在一旁,撿過來一看卻大加贊嘆,連夸這孩子禮數(shù)周到,又是幫我挑衣服,又是幫我挑禮物,口口聲聲“不要失禮人”,倒顯得比我要來得興奮。我知道簡逸這么多年來,恐怕是頭一回,有同學(xué)仔邀去參加別人的生日party,在她看來,這意義非同小可,怕是孩子走出家里,走出自我封閉的了不起的一步。因而我只全程微笑,乖乖任她將我弄來播去,滿足一個母親的殷切和期待。但我自拿到這張請柬后,心里卻有些說不出的憋悶和無奈,原因很簡單,上一世林世東生性慷慨,不時總有宴賓客之舉,全港大大小小的各國酒店餐廳,各類中式酒樓飯莊,只要檔次高,我?guī)缀醵加兴娅C。請柬上這一家酒店,以頂層地道的法國餐廳馳名全港,邀請人去法國餐廳吃生日會,卻送來中式請柬,這其中的用意,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我只能佯裝不知,沒有辦法,簡逸自幼長在華富村這等地方,不可能會懂法文,簡師奶勤儉持家,帶著孩子頂多禮拜六日上茶樓飲茶,絕不可能有機會上那等單單一個前菜冷盤便動輒上千元的地方。李世欽,大概也是吃準了這一點,故而肆無忌憚,犯不著掩飾虛偽。簡師奶不明就里,以為我要去飲喜酒那樣的地方,故特地問勇哥借他以前的正裝一套,并配以絳紅暗格領(lǐng)帶一條。那西服過大,且面料質(zhì)地均為下層,款式又相當老舊,裁剪也頗為粗糙,簡逸一派青春模樣,套上這樣的衣服,硬生生給拖老十歲不止。
但我卻只是微笑,索性放開做了活動木偶,任勇嫂與簡師奶興致勃勃裝扮我,看著自己充滿喜感的模樣在鏡中呈現(xiàn),宛若鄉(xiāng)下初次進城的小男孩,頗令我啞然失笑,不禁想到,若挑剔成性的林夫人再生,見此境況,當能硬生生昏死過去。我忽而發(fā)現(xiàn),這兩位師奶級人物的品味雖然奇差,但這整個過程中的趣味,卻不是自歐洲飛來的某設(shè)計師繞著你轉(zhuǎn),或訓(xùn)練有素的名店導(dǎo)購小姐小心而殷勤的推薦所能比擬。弄完之后,我朝鏡子里頭一瞥,禁不住笑出了聲,別的不好說,要這副打扮,那家餐廳是絕對進不去,但回頭見著簡師奶亮晶晶的眼睛,這樣的話我卻不便多言,遂笑了笑說:“媽咪好厲害,我覺得自己現(xiàn)在好像金光閃閃,要去走紅地毯,拿金像獎一樣?!?
勇嫂笑著說:“我們逸仔一打扮啊,真是靚仔過明星,簡媽,你說是不是?”
簡師奶得意洋洋,說:“那還用說?我的兒子嘛。時候差不多了,”她急急忙忙將給李世欽李公子準備的禮物遞給我,說:“早點出門不塞車,玩得開心點,晚一點回來都無所謂?!?
我接過禮物,笑著點點頭,又朝勇嫂道了別,施施然出了門下樓。一輛黑色房車停在樓下,見著我,朝我按了按喇叭,我隨即輕笑,看來有人生怕我不去,還真的委派司機,務(wù)必要我到演這出鬧劇。只是那孩子卻不知,有很多時候,劇目一旦已開鑼,便隨時會偏離他原定的規(guī)劃,而且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到時都需演下去,不然,如何讓大家都皆大歡喜?
我走近那輛車,那車窗褪下半邊,露出司機無表情的一張臉,宛若剛剛被上司訓(xùn)斥一頓那般口氣生硬地說:“簡逸先生?”
我點了點。他繼續(xù)用遷怒的語氣道:“欽少叫我車你到目的地,請上車?!?
我笑了起來,心忖這李家闔府上下,倒是一致,生就一雙勢利眼,連個司機見我這等窮人,都能擺出傲慢嘴臉,就這么坐車上與客人說話。我也不多說,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微笑說:“麻煩你開車。”
那司機發(fā)動引擎,呼的一聲沖了出去,我在車中閉目養(yǎng)神,慢慢想著呆會可能會有的境況。這個城市我呆了太多年,便是閉著眼睛,也知道如何去如何往,路況大致如何,皆清清楚楚。住得久了,這個地方的每條道路,便如體內(nèi)血管一般,夜幕中看著,無端與自己的身體,多了幾分親近聯(lián)系。滄海桑田,無數(shù)人事變遷,在這個城市當中,皆被吞咽而下,繼而沉寂無聲,我已輪轉(zhuǎn)兩世,這里卻華燈依舊,車水馬龍,前世今生,竟如黃粱一夢,令人思之惘然。正胡思亂想間,忽聽車子嘎吱一聲停下,司機欠缺禮貌的聲音再度響起:“簡逸先生,到了。”
我睜開眼,車外果然是酒店旋轉(zhuǎn)木門,一穿著制服的門童訓(xùn)練有素,過來開車門,一見我這幅裝扮,微微一愣,我淡淡一笑,慢慢下車,站定一望,大堂屋頂高懸的水晶吊燈,光影璀璨,恍惚之間,我又回到那衣鬢暗香,觥籌交錯的世界。
“先生,請問……”那門童大概沒見過穿成這樣到此的,遲疑了片刻,終于攔住了我。
我微微一笑,用英語說:“麻煩你找經(jīng)理過來?!?
門童笑了笑,說:“您能先告訴我什么事嗎?”
我笑而不答,卻已經(jīng)瞥見那身著筆挺黑色西服的manager從里朝我們走來。我一見他的臉便嘆息世界真小,此人原來是舊日相識。此君是法國人,相貌溫文爾雅,鼻梁上架著精細的金屬框眼鏡完美地勾勒出一張典型的西方人的臉。當年林世東偏愛此處格調(diào),常常到此舉行商務(wù)會談,一來二往,與他頗多攀談,想不到時隔三年,這人還在此供職。這法國人講求紀律嚴謹,絕不允許酒店門外有任何狀況,因而一見之下,立即趕來。開門便朝我微微一笑,說:“有什么能為您效勞,先生?”
他說的是帶了明顯法國腔的英語,我笑了一下,用法語說:“晚上好弗朗西斯科,很久不見了,抱歉,我今晚與朋友約好在此弄一個扮裝舞會,我扮作上世紀末的新郎,有什么失禮之處,請您見諒。”
我在臉上浮現(xiàn)出因遇到為別人帶來麻煩而深感抱歉的那種教養(yǎng)良好的年輕人可能浮現(xiàn)的表情,再加上發(fā)音地道,敬語周全的法語,準確叫出他的名字而非姓氏,絕對能為自己博得好感。法國人微微一愣,隨即微笑道:“對不起先生,您今晚的裝扮令我認不出來。請隨我來,先生?!?
我點點頭,隨著他步入旋轉(zhuǎn)玻璃門,一路進去,不斷吸引各種奇特打量的視線,法國人大概也察覺到了,微笑著說:“很有特色的裝扮,想必您為找這套服裝花費不少心思?”
我心里暗笑,可不是花費了簡師奶一番心思嗎?我點了點頭,微笑說:“您知道,在這個時代,懷舊是需要花費心思的。”
他眼睛一亮,笑了起來,說:“普魯斯特?”
我與之相視一笑,說:“我最愛的法國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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