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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這么遠那么近-《醫(yī)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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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溫寒就收拾好出門等著了。鄒亦時五點出來的,看到她后,小跑著過來,伸手捧著她的耳朵:“出來多久了?怎么不多睡會兒?這里冷,不像市里頭。”

    溫寒別扭地甩甩頭,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離,臉上沒什么特殊的表情,淡淡地說了句:“沒事,走吧,反正也睡不著了。”

    上車時,鄒亦時說什么也不讓她坐副駕,她開了后座的門,才看見后座上放著枕頭、被子和眼罩。鄒亦時扶著車門,若無其事地說:“帶著你,我不敢開太快,路上起碼要走5個小時,你正好可以睡一會兒。”

    溫寒心里五味雜陳,今天的事本來就讓她心口像是灌了鉛,他這樣的關心更是給她添堵,于是,她從他手肘下撤回車門,狠狠地關上,抬頭看著他,眼底俱是冷漠:“誰稀罕你這么自作多情了!”

    鄒亦時也不惱,脾氣好得很,只是眼底有一絲一閃而過的落寞,他轉(zhuǎn)身開了副駕駛座的門:“行,聽你的,你怎么高興怎么來。”

    車子上路,鄒亦時的越野車在崎嶇不平的小路上平穩(wěn)前行,天還沒亮,所以道路兩邊都是要散不散的夜色,摻和在灰敗的黃土地里,看得人心情壓抑。

    溫寒越發(fā)覺得心口憋悶,她清楚自己的病,身體上的勞累還好,最怕就是心理上遭受打擊。她好不容易狠下心來準備好好治病,不想因為這件事而功虧一簣,哪怕她偽裝得再好,只要是霍瑾軒,總能給她致命一擊。

    車行了一個多小時后,天色漸亮,太陽還不足,天是灰蒙蒙的一片,地上的景色依舊是單調(diào)的線條,遠遠地可以看見灰白色的地平線,一派沒落,分不清哪兒是天,哪兒是地。

    “累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鄒亦時扭頭看她。平時的她雖然冷漠,但是起碼看著有生機,但是現(xiàn)在,她分明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狀態(tài),眼神迷離,絕對有心事。

    可是他不敢問,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喜歡一個人喜歡得如此窩囊,由一開始的好奇,到被激起占有欲,直至真正喜歡上她,她態(tài)度始終如一,他的心情卻經(jīng)歷了千變?nèi)f化,而如今,他變得愈發(fā)地小心翼翼。

    近鄉(xiāng)情怯,靠得近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溫寒始終看著窗外,眼神冷漠,言辭敷衍。

    “那餓不餓?你早上沒吃飯吧?我?guī)Я顺缘模灰砸稽c?”鄒亦時騰開手把準備好的早餐遞給她,車里開了空調(diào),食物還是溫熱的。

    “我不吃,你吃吧。”溫寒捶了捶胸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眉心緊皺,因為心情不舒暢,所以脾氣格外地不好。

    “那……喝水嗎?”鄒亦時希望她能和自己說一說,要去哪兒,要去見誰,為什么不開心,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他希望她能把自己當成依靠,而不是負擔。

    “不喝。”

    “你今天要去哪?”

    “同學聚會。”

    “什么同學,高中還是大學的?”

    “高中的。”溫寒冷了臉,隱隱有些不耐煩。

    “哦?高中的?畢業(yè)這么多年還舉行聚會,這組織人號召力不小,誰組織的?”

    “關你什么事!”溫寒突然轉(zhuǎn)頭低吼了一聲,終于忍不住發(fā)火,說完之后,她就有些后悔,說白了自己這是遷怒,可是她現(xiàn)在頭疼心煩,胸口像是壓了巨石,根本沒有心情去顧及其他。

    她冷冷地扭過頭,按了按開窗戶的按鈕,“咔嗒”聲響了好幾次,窗戶卻紋絲不動,她按著額角,心里像是揣了一只貓似的上躥下跳,她拿腦袋撞著窗玻璃:“鄒亦時,給我開窗透透風吧!”

    鄒亦時探手過來護著她的頭,軟聲道:“還在高速上,天兒又冷,怕你著涼了。”

    溫寒一把打開他的手:“給我開窗戶,我憋得難受。”

    “你去后邊兒躺著,我就給你開。”坐后邊,冷風不直吹的話,應該相對好些。

    “不去!我就在這兒坐著,給我開窗戶!”溫寒腦袋昏昏沉沉的,只想著吹冷風清醒清醒,無論鄒亦時怎么哄,她始終不肯妥協(xié)。

    “好,我給你開。”鄒亦時嘆了口氣,開了窗戶。

    溫寒見了冷風,臉上的表情突然放松了不少,瞇著眼睛靠在窗上,只是臉色依舊慘白。

    鄒亦時深深地鎖著眉,內(nèi)心煎熬,他現(xiàn)在拿這個女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就想要無微不至地護著她。兩廂矛盾時,又舍不得和她作對,就只能順著她,只要她開心,他都聽她的。

    路上鄒亦時接了無數(shù)個電話,李副官不停地催他。演練馬上就要開始了,他這副營長還逮不著人影,直升機都停了一排了,他啥時候能過來?

    鄒亦時害怕溫寒擔心,每次都含糊幾句,嘴上只說快了快了,最后一次打電話時,李副官聲音太大,幾乎是扯著嗓子吼出來的:“鄒上尉,你能不能給我個準信兒,多少人這兒等我回話呢!你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呢!”

    溫寒扭頭看了鄒亦時一眼,鄒亦時以為她會說什么,卻沒想到她只是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又面無表情地扭過頭去了。鄒亦時心底莫名有些失落,也懶得繼續(xù)搪塞,只說道:“再有一個小時就到了,在演練正式開始之前,我肯定能到。”

    送溫寒到了目的地,鄒亦時還想囑咐她,但是看著她頭也不回地下車離開,他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狠狠踩下油門,驅(qū)車離開。

    溫寒混混沌沌地下了車,感覺骨縫間都生了銹,伸了伸懶腰后,深深地吸了口氣,像是奔赴刑場一般大步離開。

    她去做了頭發(fā),做了美容,又買了衣服,多少年沒有這么大手大腳地花過錢,看著銀行卡上嘩嘩往下掉的數(shù)字,她竟然有種莫名的痛快感。

    收拾好之后,美容院的服務生柔聲說要給她化個妝,她托托眼鏡,擺手拒絕:“我自己來吧。”

    等她化好妝,換了衣服出來,那服務生驚訝得合不攏嘴,眼底俱是驚艷,愣了半天才說:“小姐,你好漂亮啊!”

    溫寒很長時間沒被人夸贊過了,一時間覺得不適應,等看到鏡子里自己那張熟悉卻陌生的臉時,她冷笑一聲,五年過去了,她卻依然可悲,霍瑾軒不過輕輕地觸碰,她的心口就能血流成河。

    江情大飯店是本市最正統(tǒng)高端的一家飯店,不渲染淫糜氣氛,又不刻意附庸風雅,真正出自大師手筆的設計,雍容大氣自然不在話下。

    溫寒由侍者領著去找秋暮包間,小男生頻頻回頭偷看她,她勾唇一笑,他便羞得滿面通紅。溫寒在心中自嘲,她這樣刻意又是為了哪般?她過得好與不好,早在五年前霍瑾軒就已經(jīng)不在意了,她這么做,是為了欺騙他,還是為了欺騙自己,她也有點分不清楚了。

    等她進去的時候,人已經(jīng)來得差不多了。霍瑾軒坐在首位,五年的時間將他雕刻得更加沉穩(wěn)干練,退去了玩世不恭,像所有成長中的男人一樣,終于成熟了。

    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唏噓聲,有人驚嘆她始終如一的美麗,有人驚嘆她被時間浸潤后的性感韻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樣是做給霍瑾軒看的,她依舊不甘心,不甘心他讓自己如此痛不欲生。

    “溫寒,你來了。”霍瑾軒抬頭看著她,那道刻在她心底的聲線輕輕地響起,帶著恍如隔世的熟悉感,深入骨髓。

    她也看著他,笑得風情萬種:“霍瑾軒,好久不見。”

    五年未見的老同學,由熟悉到陌生之間的那點落差是最值得人們津津樂道的,于是,酒壯人膽,幾杯酒下肚,就有人按捺不住,開始試探著打聽溫寒和霍瑾軒的事。兩個當事人都熟視無睹,無視就被當作默認,一群人便漸漸放肆起來,一個以前在班里就興風作浪、挑撥離間的女生如今更是變本加厲,故意沖著溫寒說道:“溫寒,當初霍瑾軒甩了你找了個騷蹄子,你沒趁這次機會報復他?給他領一高富帥啊!”

    她話一出,氣氛瞬間變得凝重,在場的人都噤若寒蟬,沒人再敢吱聲。溫寒不怕無意的冒犯,最惡心這種把別人的傷痛當下酒菜的小人,她不是善茬,從來也不知道忍氣吞聲四個字怎么寫。

    于是,她一手抄著高腳杯,一手捎帶著從桌旁煙盒里抽了根煙,身姿綽約地走到那女人旁邊,面帶笑容地把整杯紅酒澆到她臉上。在她驚呼一聲準備反抗時,溫寒一手壓住她的肩膀,一手把抽來的煙塞進她嘴里,順勢撿了只打火機,把搖曳灼熱的火焰湊近她的臉頰。

    溫寒垂眸看著這女人,眼底是陰森的寒意,她狠咬著后槽牙開口:“劉曉玉,別拿自個兒的嘴不當回事,我溫寒還沒淪落到給你當調(diào)劑的地步!”

    劉曉玉深知溫寒絕不是個好欺負的,但是仗著人多,她看著別人調(diào)侃的時候溫寒也沒什么表情,還以為她性子變軟了,這才搬起石頭狠狠地砸了自己的腳。

    劉曉玉和溫寒的作風同從前并無兩樣,所以這出鬧劇大家也沒放在心上,吃了飯,又鬧哄哄地轉(zhuǎn)戰(zhàn)樓上的娛樂場所。

    這么一折騰,不知不覺就到半夜了,溫寒沒想著趕回部隊,下午沒有回去的車,怎么著也得留宿一晚。

    溫寒當初太張揚放肆,好姑娘都不愿意和她接近,況且,那會兒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霍瑾軒身上,哪有精力顧及其他,所以同學聚會唯一值得她奔赴而來的那個人,卻由不得她肆無忌憚地靠近了。

    包廂里回蕩著或余音繞梁或魔音入耳的歌聲,有打牌的,有搖骰子的,喧囂聲不絕于耳,她坐在沙發(fā)的一頭,霍瑾軒在另一頭,不尷不尬的距離,說矯情點,是她耿耿于懷的那五年。

    坐了一會兒,她覺得頭疼得厲害,扶著額角出去透氣。走廊盡頭是洗手間,寬大的洗手臺釉面光潔,映著璀璨的燈光,像是定格了的湖面,她撩起裙子坐上去,高跟鞋甩在一邊,把順來的煙點上,嫻熟地叼在嘴里。

    “這么長時間了還沒戒煙?”霍瑾軒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過來,他一手挑著她的黑色高跟鞋,一手從她指尖抽走了那根剛點燃的煙,溫寒回頭看他,覺得格外地不真實。

    這五年里,她幾乎是魔咒了一般瘋狂地想他,無數(shù)次在心底勾勒他的模樣,幻想了無數(shù)次她再見到他時,是該紅了臉,還是該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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