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由零開始-《醫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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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溫寒只是一句自嘲的玩笑話,但沒想到這烏鴉嘴竟然應驗了。她周一上班時,主任把她叫進辦公室,給她甩了一套紅頭文件,說了句:“看看。”
她翻了翻,是去支援部隊,做部隊醫生,薪資待遇是醫院的三倍,去多長時間還沒定。
見她沒表態,主任蹺著二郎腿,神色悠然地說:“我們科里就你還沒成家,也沒有男朋友,一個人,利利索索,沒有拖累。其他人拖家帶口的,讓人家一家人去部隊受罪也不合適,你去正好,這頭的工作我會找人交接好的,你別擔心,無論你什么時候回來,這個職位還是你的!”
“……”溫寒想說,單身的是挖了你家祖墳了?好事兒的話單身的沒拖累,讓一讓有家口的,壞事兒的話單身也沒拖累,理解理解有家口的,合著你們結婚是給家里請了尊佛回來了!
她托托眼鏡,問他:“我要是不去呢?”
主任斜睨一眼,語氣中滿是威脅意味地說:“不去也行,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我這兒容不下不服從調配的人。”
“行,我去!”無非是為了生計,她被人抓住了尾巴,自然得由著別人想怎么拎怎么拎,總歸都是掙錢,她需要的是錢,在哪兒不是掙。
“哎喲,這不就對了嗎!去部隊給的錢多,病人也少,又都是軍人,沒那么矯情難纏,多省心。要不是其他人都拖家帶口太費事兒,這好事兒哪里輪得到你一個小丫頭!”
溫寒冷笑一聲,拿著那份文件揮了揮:“主任,要不你去?”
說完,不看主任別扭的神色,扭頭走人。
既然已經別無選擇,溫寒也不準備垂死掙扎了,離開醫院也好,起碼不用處理這些煩亂的人際關系。她的行李不多,必需的生活用品往箱子里一塞,把工作一交接,不過一周,她就踏上了去往部隊的路。
臨走那天,就蘭素來送她,這女人剛下夜班,眼圈深深,眼窩凹陷,憔悴不堪,僅剩了一點精神頭,還不忘替她鳴不平:“你們科這些小人,見你好欺負,什么糟心事兒都攤在你頭上!你無非是平時不愛說話、不拍馬屁而已,至于這么欺負人嗎!部隊是什么地方,鳥不生蛋的地方,盡是一群原始人,你這不是羊入虎口嗎?一個小姑娘去了沒什么依靠,萬一碰上什么事兒,誰給你撐腰呢!”
她說著說著就開始哭,溫寒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暖流。是啊,她身邊也就只有蘭素是無條件真心關心她了,至于別人,無非是有利可圖,哪個愿意切身地替她考慮呢?
她習慣了待人冷漠,也習慣了被人冷漠相待,倒不覺得有什么,可是不忍心看唯一待她好的朋友替她難過,于是伸手擦了擦蘭素的眼角,若無其事道:“沒關系,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了,去部隊未必不好,那兒的人心思反而單純,起碼不讓我勞心!”
“現在說什么也晚了,怎么著也得去了。不過你聽我一句勸,平時一定要多小心,夜里不要亂晃,對那些無端獻殷勤的男人敬而遠之,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長成這樣,沒準會遇上危險,記住了吧?”
溫寒笑:“就是因為長成我這樣,才沒有危險,誰會對我有興趣!你可別小看部隊里的男人,他們的眼光也挑得很!”
“不管怎么說,你一定要小心,錢不重要,人最重要。”
蘭素走后,溫寒把行李放進車里,正準備上車要走,遠遠地突然聽見有人叫她,她回頭一看,原來是陸乾。他氣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一臉不舍地看著她:“溫寒,你要是實在不想去,我和主任說一說,換我去吧,你一個姑娘家的,去部隊很辛苦的!你沒吃過苦,我怕你受不了!”
溫寒皺皺眉,對于他這種先入為主的關心方式極其厭惡,當即反唇相譏道:“陸主任,話不能這么說,我和你很熟嗎?你怎么知道我沒吃過苦?”
陸乾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道歉:“溫寒,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我……”
溫寒從包里掏出那本資料,重重地摔在他手上,末了,拿下巴沖不遠處的辦公樓努了努嘴:“喏,前面就是主任辦公室,你去和主任申請,把上頭的名字換成你的!”
陸乾愣住了,像是抱了燙手山芋似的,捧不住,又扔不了。
溫寒見狀,若無其事地把資料收回來,神色淡漠道:“辛苦陸主任了,我要走了,一會兒該誤了報到時間了。”
說完,她也不看陸乾的反應,徑直開門上車,陸乾似乎還在吵吵嚷嚷地說什么,她眼皮也沒抬,對司機說:“師傅走吧,不用管他!”
她沒看資料寫的這部隊具體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似乎是個空軍訓練基地,她對于未知的艱難險阻從來不屑于作過多揣測,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逃不了,用不著提前悲觀。
可是,即便是她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在顛簸了近五個小時終于到達目的地時,還是被眼底的景象給震撼到了。
這分明就是一片荒地。
明明是夏末的季節,這里卻是一副黃土滿天、寸草不生的模樣,觸目全是飛沙走石,視線所及之處沒有一絲綠色,不見半點現代社會該有的景象,大風吹過,吹得人心口都是涼的。
車停了,她跟著司機師傅去找部隊扎營的地方,又徒步走了兩公里,才終于見到了這營地的本尊。
看這營地,倒是沒有周遭環境那么荒涼蕭條了。設施雖然簡單但是不簡陋,布局大氣規整,建筑物也是干凈的模樣,不見一絲破敗老舊,搭配上來來往往身姿端正、目光堅毅的巡邏士兵,倒是沒有她預想中那么不堪,反而多了幾分莊嚴肅穆。
把她送到門口,司機就走了,站崗的士兵雙腳并攏,腳后跟相擊,“啪嗒”一聲給她敬了一個禮,中氣十足地問她:“有通行證嗎?”
她嚇一跳,忙不迭從包里把派遣證拿出來,恭恭敬敬地說:“我是從市醫院里調過來的骨科醫生,我叫溫寒。”
“請稍等,我去通報。”
那士兵小跑著去通報,步伐規整但是速度很快,轉眼就消失了。溫寒對于軍人的唯一印象還是來自入學時的軍訓,但是那個時候,他們這群玩世不恭的學生就是有再多的鐵血丹心,也施展不出來,這會兒見了真正的營地,她心底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那士兵很快回來,開門就沖她敬了個禮,朗聲道:“溫大夫請隨我來!”
溫寒覺得自己回個禮實在是太奇怪了,于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小士兵領著她進了一棟小樓里,樓道里干凈整潔,燈光明亮,雖然沒有住宅區的樓道裝修得有格調,但是勝在簡潔干凈,纖塵不染,看著清爽利落,倒也舒服。
到了樓上,小士兵把她的行李放下,鑰匙遞給她,“啪嗒”又敬一個禮:“溫大夫好好休息,副營長說了,今天溫大夫舟車勞頓,就不用去報到了,明天一早去副營長辦公室報到就可以。”
溫寒有點不知所措,趕緊鞠了一躬:“好的,謝謝你!”
開門進了屋,她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環境,實話說,這兒的條件真不算很好——十多平方米的房間,正對門開了一扇窗戶,窗戶下放了一張桌子,桌上有些嶄新的洗漱用品,靠墻放了一張單人床,床上是雪白的臥具,床對側有一個不到一人高的布衣柜。溫寒長這么大還沒住過條件這么差的地方,不過好在墻壁雪白,地板光潔,整體看著格調不足整潔有余,倒是符合部隊簡約干練的風格。
她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剛想坐下休息,門外就有人敲門。她開門,是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小姑娘,見了她,先敬了一個標準的禮,之后才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她,脆生生地說:“溫大夫,從明天開始你就要穿作訓服了,部隊里不允許穿便裝,頭發也要盤起來。”
“哦,我明白了,謝謝你!”溫寒接過東西,小姑娘又沖她敬禮,她捧著衣服,不上不下的,頓時覺得自己和這里的氛圍真是格格不入。
部隊里只有內部的區域網,所以溫寒扔下手機,只能百無聊賴地卷著被子睡覺。
不知道是因為心里沒了繁雜的情緒,還是真的是舟車勞頓,她一覺醒來已經是早上八點了,她立刻爬起來,拍拍胸口,還好不是太遲。
她換了衣服,按要求盤好了頭發,把紅十字的袖章別好,拿著派遣證急匆匆地跑下樓。
從公寓到行政樓路過拉練場,場上士兵已經整齊劃一地開始日常訓練,溫寒頓時覺得羞愧。真是城市生活過久了,在別人眼里,她這可是睡到日上三竿,半點章法也沒了。
一路邊走邊問,她終于找到了副營長的辦公室,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輕叩了叩門,里頭傳來低沉的一聲:“進來!”
她像是被老師叫去談話的學生一樣,心懷忐忑地推門進去,里面的人沒抬頭,聲音里不帶一絲感情地問:“干嗎的?怎么沒有通報?”
見她不作聲,這人抬起頭,兩人目光相接,不約而同地喊出聲。
“鄒亦時?!”
“溫寒?!”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鄒亦時,他擰著眉,低聲問她:“你怎么會來這里?”
溫寒也被嚇蒙了,她怎么也不會把那個玩世不恭、嘴角總是帶著壞笑的公子哥兒和眼前這個不怒自威的人聯系起來。她知道鄒亦時是空軍上尉,但是和他幾次接觸下來,她除了感受到他身上紈绔子弟的劣根性外,可沒體會出半點軍官該有的威嚴。
而現在一見,他穿著筆挺的作訓服,目光堅毅,面容冷硬,眼底眉梢俱是透著不容褻瀆的堅定,身上皆是不怒自威的氣質,這樣大的反差讓她半晌回不過神。
“前幾天我接到通知,說是部隊上要調一個隨軍醫生過來,原本以為是巧合,卻沒想到真的是你。你就沒想過拒絕?這兒可不是你一個弱女子能待得住的地方,這里的條件比你想象的要苛刻得多!”
鄒亦時聲音清冷,雖然坐姿有些許放松,可是身上嚴謹自律的氣場卻半點沒少。在這樣的場合,溫寒自然不敢像平常似的和他針鋒相對地斗嘴,只是乖乖地回答道:“我也不想來,可是主任說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就只能是我來了。”
聽她說完,鄒亦時沒說話,伸手摸了摸下巴,又抬頭道:“既然來了,就只能安心待著了,你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話及時和后勤處聯系。走吧,我帶你去醫務科!”
“哦。”溫寒乖乖應了聲,雖然心里覺得自己這副模樣實在太,自己可是大仇未報,鄒亦時這家伙堂而皇之地戲耍了她,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樣嚴謹肅穆的環境里,再加上他身上迫人的氣場,她卻怎么也不敢造次。
鄒亦時在前頭帶路,她在后頭跟著。穿著作訓服的他長身玉立,腰間精瘦,雙腿修長,身板筆挺剛硬,少了私下里放蕩不羈的隨性,多了份英姿颯爽的硬氣,越發襯得他氣度不凡。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向他敬禮,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回禮,身子筆挺,英氣逼人,反倒累了溫寒,跟在他身后,聽著“啪嗒啪嗒”的并腳聲,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終于到了醫務科,醫務科其實就是幾間平房,有診室,也有病床,大約是為了方便急診,所以并沒有蓋成小樓,
鄒亦時帶她熟悉環境:“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工作區了,你主要負責骨科的急診和常診,并且協助其他科的會診,東西都給你備好了,你看看還有什么缺的,我讓他們去備。早上六點上班,晚上六點下班,中午不休息,沒有休息日,有特殊情況需要來我這兒請假,病人其實不多,就是有備無患。怎么樣,有疑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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