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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那片葉子好歹代表了他曾經的時光、是他人生的一部分。他想要帶著很珍惜的這片過去，一起去接下來的每一個人地方。

    怎么能想到，僅僅就在幾年后而已,書和葉子就一起變成了廢品,被毫不在意地扔在了美國出租屋的舊書架上。

    因為,那個認真、念舊的小苦逼被抹殺掉了。

    新生為了瀟灑、彪悍，自信、世故的大律師，過上了令人羨慕的彪悍生活。

    在s市,左研至今執掌著“所打官司未嘗一敗”的金字招牌。自打回國之后,在感情上面的渣也讓他百戰百勝、一路順風逆天。

    而現在，戚揚站在面前，一臉的失落委屈。

    左研卻還在沒良心地想著——人生真成功,也太他媽的成功了！

    戚揚論條件（明星光環+經濟實力）,幾乎可以夠的上他所有前任的總合。這種level的男人居然被他套路得團團轉。而想當年，他傻傻真心待人的時候,卻從來不被珍惜。

    ……

    黃昏的光越來越暗,整間屋子里沒有開燈。逆光下看不清戚揚的表情，只聽到他有點寂寞的聲音：“研研,你過來。”

    左研僵著沒有動。

    他不能過去,好不容易贏了。在這一刻結束、退出游戲，他就是完美的勝利者，“連戚揚都追不到的男人”。這事兒絕夠能吹一輩子。

    而如果賴著不走,他這邊只有一個人在戰斗，對方卻是一萌人加一萌狗,長此以往必將被侵蝕腐化、全盤皆輸。

    他不過去，戚揚自己過來了。

    “研研，”捏住他的手,聲音帶著些鼻音和小小希望的火苗，“研研，可以考慮對我網開一面嗎？”

    “……”

    “我知道你以前遇到過很多事、吃過很多苦，也知道你很累、很失望，也許根本不想再認真喜歡任何人了。但是，可以請你為了我再多嘗試一次嗎？”

    “丑丑也喜歡你。我們兩個都會很乖，所以，就為了我們再試一次好不好？”

    “……”

    暗紅的夕陽中，左研晃了晃。

    其實沒什么事，就只是單純的回不了神，跟突然被什么東西魘了似的。耳邊聽得到戚揚有些焦急地喊他的名字，意識自顧自卻飄忽到了九霄云外。

    在一個白色的、霧蒙蒙的世界里，理智君滿臉的求知欲，正在一板一眼地向懵逼的情感君提問。

    【你一點都不開心，你現在簡直超麻木的！原來你不喜歡戚揚嗎？】

    ……怎么可能不喜歡。

    不然也不會主動勾搭；也不會無視他之前那么渣渣的還給他好臉色、給他做飯吃；也不會腰都快斷了還磕著鈣片跟他夜夜笙歌。

    只不過覺得確實有差距、應該沒什么希望，才會表現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才會甘心無欲無求、只當炮|友。

    【……那就很古怪了。】

    是很奇怪，左研也覺得怪。“為了我再試一次好不好”，那么溫柔的請求，為什么聽到之后沒有覺得甜軟，反而胸口發堵。

    到底是為什么呢？

    要是回到幾年前，這樣認真的表白肯定會讓他欣喜若狂、掏心掏肺。

    曾經的他，無比渴望得到愛。

    所以總是一腔熱血，無比真摯地對待喜歡的人和事物，就算會受傷也義無反顧。相信上天、相信命運，相信努力就終有一天能有回報。

    可現在，卻渣得爐火純青。

    眼睜睜看著別人捧出了真心、放下了面子，認認真真地努力爭取和表現了，還是屏蔽掉了所有正常人類應有的感動、溫暖、心疼，繼續冷靜地算計著得失利弊，想著一定要贏。

    ……

    ……

    左研最后答應給戚揚為期三個月的“試用期”。

    其實，與其說這三個月時間是給戚揚的，倒不如說是給他自己的。

    連著幾天，抱著新任“試用期男朋友”光滑q彈的古銅色身子入睡，左研一直在努力思考，那天告白的場合，他那可怕的冷靜、以及揮之不去的煩躁和難過到底是什么。

    后來終于想通了，還真不是戚揚的鍋。

    不是不喜歡，而是因為他在那一刻突然發現，那個曾經會把樹葉夾在書中帶走的年輕人，好像真的已經徹底枯萎掉了。

    左研是不喜歡那個年輕人，但那不代表那家伙就沒有可愛之處。

    有些時候還是萌的，比如下雨總愛跑到陽臺上興奮地看滾滾壓下的黑云。

    雨落下來，第一時間擔心愛人有沒有淋濕，打電話問東問西。閑暇的時候，學校的跳蚤市場晃悠、砍價，淘到便宜幾塊錢的東西能開心一整天。

    可如今，“成功人士左研”唯一在意的，就只有萬一下雨上班路上不會大塞車。

    塞住了就罵兩句，沒塞也只是目無表情地開過，再也不會想著去看黑云翻滾的奇異。名貴的古董鐘表、孤品的玩偶，有錢任性隨便買，拆了放柜子上，覺得新鮮的時間不會超過四十五分鐘。

    總覺得好像什么都有了，卻又好像失去了什么非常珍貴的東西。

    左研的家，在客廳弄了一大堆放飛自我的恐怖人偶和一堆沒什么用的鐘鐘表表，其實也是因為覺得反正也沒有別人會住進來了，孤獨終老的地方，不如隨心所欲。

    而現在，多了兩只搖著尾巴的可愛生物，想要從此陪他一起過日子。

    有時候坐在沙發擼丑丑，看著戚揚笨手笨腳幫忙調試古董鐘表，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失去的那樣珍貴的東西，在戚揚身上還完整保存著。

    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傻，轉過頭來沖他笑時，總單純得像是初戀的少年一樣。這人左研有點內疚，人家沒有一絲絲防備，你卻老謀深算，很不合適。

    當今這個世道，真心多難得啊。無論如何，都不該辜負人家。

    要公平，人家是熱血少年，你也該是個少年。所以不如多去澆澆水，看看原來的那個自己還能不能枝繁葉茂地重新長出來。

    ……

    試用期，是不好在朋友圈里隨便公開的。

    那一年冬天，黎未都每天在家辦派對，動不動就基友大聚、真人cs，這對左研和戚揚來說就很麻煩了——明明是一輛車開到黎未都家的，卻必須一個在小區入口提早下車錯開進門時間。

    連在同一家超市買的小禮物，都得在進門前先把包裝袋揭掉以防露餡。

    在黎未都家時，很少坐同一個沙發，各種裝不熟。聚會結束，戚揚再裝模作樣表示順路，三番五次“捎”左律師回家，左研回去還在大群里假惺惺發個感謝紅包，證明確實不熟。

    一來二去的，戀愛談的活生生談得像是在偷情。

    但不得不說，基友團成員們……真都還蠻遲鈍的。

    始終沒人把性格南轅北轍的他倆想到一起去，連開玩笑都開不到他倆身上。于是倆人膽兒也越來越肥，真人cs場合故意提前掛掉，換裝備時在更衣間趁熱來一發，又或者直接在派對的時候借口出門，在黎未都家后院靠著墻角的大楓樹下play一個什么的，盡享偷偷偷的緊張刺激。

    當然，也有撐不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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