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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寧伯張誠斜倚在太師椅上，輕輕放下手中的熱茶，抬眼望天，悠悠道：“真是瑞雪迎貴客啊！”

    他話音才落，便聽“嗵！嗵！嗵！……”的炮聲沖天而起，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不斷噴射出團團火光，猶如一條條火龍在吐焰般，不惟聲勢驚人，其場面也很有震懾力。

    接連不斷的隆隆炮聲，足足響了三十六下，才終于停歇了下來。

    朝廷派來的監(jiān)軍太監(jiān)邊永清、兵部右侍郎張若麒二人，在賀飚等勇毅軍官將陪同下，也邁步向帷帳內行來。

    而直到這時，張誠卻仍然未見有起身之意，一直陪在他身旁的劉敏慎心中感嘆，自己確實沒有投錯人，觀大將軍行事實屬不凡，確為沉得住氣。

    可王元景卻沒有他這般氣定神閑，他的手攥得緊緊的，汗珠從手心里不斷滲出，眼神也一直在前方的旗語和張誠身上來回打轉。

    在他看來，監(jiān)軍太監(jiān)那可是代表著當今皇上，可謂是“口含天憲”之人，萬萬得罪不起，一旦惹得他們不高興，回去在皇上跟前說些不著調的壞話，便是操家滅門之禍啊！

    王元景在張誠麾下雖是越來越重要，甚至已經(jīng)躋身于勇毅軍的核心圈子之內，但或許還未從喪妻喪子之痛中走出，他至今未再續(xù)弦，仍是孑然一身。

    所以，現(xiàn)在的他也絕對不是在為自己的前程或生死，而擔憂不已，很顯然他是在為永寧伯張誠憂慮，生怕他會因這一次的傲慢表現(xiàn)，而得罪了監(jiān)軍太監(jiān)，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眼瞅著邊永清、張若麒二人已經(jīng)進入了自己的視線，張誠這才開口說道：“慎之，代本伯迎邊總監(jiān)同張侍郎入帳。”

    劉敏慎似乎早有所料，他微笑著輕聲應諾后，便走向帷帳外去迎接監(jiān)軍邊永清，以及作為天使來傳兵部封賞檄文的侍郎張若麒。

    …………

    直到邊永清與張若麒二人有說有笑地來到帷帳門前時，永寧伯張誠這才從太師椅上起身，他笑著說道：“監(jiān)軍甘冒風雪，星夜兼程，趕來宣府邊塞苦寒之地，心昭日月，實在是叫本伯敬佩不已啊。”

    邊永清進帳前還與張若麒有說有笑，可聽了張誠這番話后，面色卻突然一緊，細著嗓音說道：“咱家本就是皇爺?shù)呐牛援敒橹髯颖M心辦事。”

    他嘴里雖說著話，腳下卻并未停歇，此時已直入帷帳之內，可他并不往張誠左邊的案幾那邊走，而是就停在帳內的火爐旁邊，又繼續(xù)說道：“永寧伯，今豫省賊寇猖獗，攻州掠縣，更再次圍打開封，周藩危急，皇爺亦是為此憂心不已。

    未知勇毅軍何時才能兵出宣府，往援豫省，解開封之危，剿賊安民？”

    張誠最不怕的就是談正事，當下便笑著回道：“監(jiān)軍有所不知，我勇毅軍將士前番才自遼東大戰(zhàn)歸來，營中傷亡頗大，將士們亦是疲憊不堪。

    何況此番援解錦圍，本伯軍中火藥炮子消耗頗大，非是一時可以補齊，其將士們的甲胄軍械也多有損毀，還需一些時日休整，待補齊子藥，修繕盔甲軍械后，才好再次出兵剿賊。”

    張誠所言也確是實情，只不過略有一些夸大罷了，但外人一時之間又如何分辨其中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

    果不其然，邊永清聽了張誠的話后，也陷于沉默，片刻后，才又說道：“咱家也知曉永寧伯的難處，更知永寧伯在京師交游廣闊，同內廷的幾位管事都很有些往來，私誼甚厚。”

    這時，他的話鋒忽然猛地一轉，又道：“不過，咱家此番來宣府監(jiān)勇毅軍，乃是奉了皇爺?shù)闹家猓m不會干預永寧伯募勇練兵之事，但出兵豫省援剿流賊，卻是片刻也不得耽誤之事。

    若是這個差事做得不好，又或是有意拖延兵期，可怪不得咱家不認人，定是要將個中緣由上報皇爺，就算有內廷幾位管事護著，咱家也顧不得啦。”

    “監(jiān)軍所言，正是本伯之所急。”

    張誠走前一步，一臉正色地繼續(xù)說道：“張誠蒙祖上余蔭，為大明世守邊關至今，家叔既是為國捐軀，殞命沙場，可謂滿門忠烈，世受皇恩，今又怎會不思為國殺賊，以報國恩，解皇上之憂呢？”

    說到這里時，張誠的面上也現(xiàn)出一絲為難之色，繼續(xù)道：“只不過，現(xiàn)如今將士疲憊，甲械不齊，糧草不濟，若強行發(fā)兵，恐軍心不穩(wěn)，若是引發(fā)兵亂，豈不誤了皇上的差事。”

    邊永清此時也不知該如何說話，甲械、糧草確是難辦，如今大明朝連年用兵，又是災荒不斷，哪里還能湊集出余的糧草？

    尤其是軍心這一項，更加的忽視不得，若真如永寧伯所言，因催逼過急而引致兵變，就算最后得以平息，可又不知要拖延多久才能發(fā)兵河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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