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我伸手拉你-《怪異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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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永學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地觀察他們。
他打算看看這幫詭異的空殼人究竟想怎樣。
大廳里聚集的人很多,來來往往從自己身旁經過,其中有些空殼人三四人為一組,端著巨大的盆栽往前挪,纏滿鐵絲的前房客在里面不停扭動,發出哀嚎。
他們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蟻群穿梭在巢穴里,忙著搬運一些大塊的食物殘渣,不過看起來更像是半死不活的蟲子。
據說有些螞蟻會放牧蚜蟲,他們對待盆栽里的前房客,看著也倒像是這么一回事。
寧夏本來覺得遲早有人會注意到自己,但這是錯的。
他們各有職責,不關心其它任何事情,和自己擦肩而過卻視而不見,外殼被鐵絲刮破缺口大開也照舊前進,唯有肢體被翻倒的盆栽撞斷了,他們才會被拖進畫展,等著接受再度修補。
有的空殼人面帶僵硬的微笑,有的一直神情痛苦,有的帶著極度的恐懼和扭曲,有的卻茫然無措,似乎生前一瞬間的情緒永遠銘刻在他們臉上,也永遠都無法改變。
承擔勞役的空殼人思維不全,身體也未染色,除了被指派的使命什么都不干,像是一群忠誠的奴隸。染色的空殼人正像是奴隸主,每一個都席地而坐,面向他們的領袖,神色各不相同,似乎是要等待講話。
他們確實在等待講話。
過了不久,寧永學就看到漆成黑色的空殼人上前一步,發聲演說。這家伙面容枯瘦,禿頂,滿臉僵硬的愁容,似乎生前已經很老了,其姿勢和舉動都有意彰顯出領導權,看上去是想刻意把領袖和民眾分割開。
紅色的女性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表情嚴酷,似乎已經同她充當王座的簡陋家具融為一體。
統治者在演說,奴隸主在聽講。以此為界限,他們全身涂滿血紅、烏黑、慘白三色油彩,并且具有一定思維能力。
勞工思維不全,意識破碎,面容表情停留在死前痛苦的最后一刻,外殼也和過去無異。他們每個人都要承擔勞役,要么就是搬運盆栽,要么就是布置場地。
至于綁在鐵絲里承受痛苦的前房客,很明顯,他們都是些牲畜。
體育委員和張老師生前連早餐鋪都沒法走出,死后思維也破碎不全,只能從勞工干起。像曲奕空差點走出了畫展,寧永學也帶著路小鹿走到畫展正中,空殼人就覺得他們三人格外有天賦,可以湊成某種意義不明的宗教符號,成為新生的奴隸主。
不得不說,此情此景在詭異中摻雜了點支離破碎的現實感,立刻帶上了點黑色幽默的意味,看得寧永學異常無語。
過了一會兒,漆成白色的空殼人從寧永學的背包后面拿出斧頭,用力揮了一下。漆成黑色的空殼人則雙手抬起長管步槍,向眾人展示,仿佛殖民地時期古老部落的酋長正像他麾下的土著展示戰利品似的。
除了寧永學的背包以外,還有個袋子扔在地上,堆成一團。袋子里頭似乎裝著曲奕空的東西,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展示過戰利品之后,白色空殼人吩咐了一句,一個傾聽演說的血紅色空殼人隨之出列,從遠處向寧永學身后的畫展走來。
這是個奴隸主,可能思維更加完整一些,寧永學覺得他就要看見自己了,也許待會兒就該拽他過去了,結果,這家伙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奴隸主從他身旁經過,走進畫展長廊,全程目不斜視。很快,他就又走了回來,站在他們的統治者身旁發聲報告。
這么一看,其實只有三個統治者擁有近乎于人的思維,三原色也是他們恰好產生思維時編造的宗教符號,只有他們自行賦予的意義,沒有更多價值。
寧永學知道他在說什么,無非就是報告自己失蹤了,畫中空無一人,諸如此類。于是他繞過盆栽里的受難者,大步邁出,一直向他們面前走去。
他在路上看到第一次循環的住客正在搬盆栽里的他自己,他立刻想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空殼人和纏滿鐵絲的家伙長著同一張臉,或者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前者的思維破碎不堪,后者正在遭受苦難。
所以,這不是轉化,這是替代。死去的房客依舊在走廊里遭受折磨,新的個體則憑空誕生,一點點汲取死者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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