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是宋闕寫來的信。 按照他信里說的話,勸說霍嫵進入魔域、并把毒藥給她的人……是宋闕? 她不是自告奮勇去殺霍訣的嗎? 第一張傳訊符灰飛煙滅,秦蘿順勢垂眸,看向第二張。 這次不再是如宋闕那般工工整整的字跡,寫信的人落筆很重,筆力勁挺,字尾暈開一團團淺淺的墨。 [你都已前往魔域,怎就忽然鬧脾氣說不想去?我知道他是哥,但我是你爹,你還有娘親、弟妹和一大家子的人! 自從霍訣做出那檔子事,我們霍家就成了修真界里的笑話,一直抬不起頭來。你不是也被人明里暗里說過,是霍訣那廝的同黨嗎? 瑯霄君提出的這個辦法,是挽救家族名望的唯一途徑了。 只要你自告奮勇前往魔域,借毒藥除掉霍訣,我們霍家就能徹底擺脫和他的關系,你亦將成為人人稱道的英雄。 若你不去,等霍訣侵入修真界,到時候死傷慘重流血千里,我們霍家就成萬眾唾罵的罪人了! 女兒,爹爹娘親養育你這么多年,我們家族傳承數代,眼看好不容易能夠躋身上等世家,你忍心看它淪落成一個笑話嗎? 去吧,我們已準備好宴席,就等你從魔域回來。] 這張傳訊符,也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雖然有幾個字不認識,但秦蘿能看懂全文意思。越看,心下就越覺得瑟瑟生寒。 原來當初霍嫵前往魔域,并非全部出于自己的意愿。 先是瑯霄君提出整個計劃,霍家人一致覺得可行,一來二去,將她推了出去。 一邊是拯救平民百姓的重擔,一邊是來自振興家族的壓力。 加上她對霍訣心懷恐懼,也覺得他成了個殘害修士、濫殺無辜的魔頭,霍嫵雖然心有不愿,還是坐上了魔域的馬車。 秦蘿默然無言,看向第三張傳訊符。 這張傳訊符的紙張和另外兩份很不一樣,似乎是經過了精心挑選后的上等材質,摸起來柔軟冰涼,顯然寫信之人很是用心。 她心有所感,用拇指輕輕摸了摸,低頭看去,望見遒勁有力、漂亮瀟灑的字跡。 [阿嫵: 許久不見。 收到你的傳訊符,為兄甚覺欣喜。 你通過何種方式前來我的住處?魔域魔氣濃郁,莫要御器飛行。你不妨告訴我如今身在何處,我親自來接你回府。 關于你說的修真界圍剿之事,大可等之后當面詳談。你背著家族來到魔域,有沒有遇見危險?霍家可曾為難過你?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這是霍訣寫來的信。 想來他心中歡喜,直到后來,字跡已有些龍飛鳳舞的意思,再看信中言語,字里行間皆是掩飾不住的關切與情意。 秦蘿甚至能想象出來,在收到妹妹寄來的傳訊符后,已經身為一方之主、平日冷戾寡言的少年眉眼彎彎,急急回到書房尋找信紙的模樣。 他不會想到,這一切盡是騙局。 唯有這封信沒有消失,安安靜靜躺在她手心里。秦蘿還在恍神,忽然感到馬車猛地停下,耳邊傳來男人的嗓音:“小姐,霍訣的府邸到了?!? 于是她打開門簾跳下馬車,這次沒有人接,雙腳落地的時候,被震得生生發疼。 霍訣不愛奢靡之風,即便統領著魔域的一方土地,府邸也瞧不出絲毫富麗堂皇的風格。但見黑瓦白墻,院子外的大門上垂了楊柳依依,被風一吹,裊裊婷婷地晃開。 秦蘿還沒上前靠近,就聽見一聲木門打開的吱呀響,順勢望去,與一雙淡色眼瞳四目相對。 小孩原地跳了跳:“哥哥!” 秦樓揚唇笑笑。 “哥哥哥哥!你知不知道?原來霍嫵來到魔域,是因為宋闕給她提了建議,毒藥也是宋闕給的,說是無色無味,不會被發現!” 秦蘿還停留在那些信紙帶來的震撼里,嘴巴藏不住東西,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說完又撓撓腦袋,后知后覺地想,不對哦,這是哥哥的心魔幻境,既然能出現在他的記憶里,那他一定是知道這件事的。 出乎意料地,秦樓目光暗了暗:“宋闕?” 關于宋闕對霍嫵的慫恿,他雖然早有猜測,但一直沒能找到證據—— 畢竟宋闕的目的,是讓霍訣嘗遍世間之苦。如果能讓曾經最為親近的妹妹親手為他獻上毒藥,無異于萬箭穿心。 秦蘿兩手空空,沒拿那盒點心。秦樓恍惚一瞬,莫名想起那個精致的木頭盒子。 他在魔域摸爬滾打,受盡苦難屈辱,后來一步步登上權力巔峰,與妹妹多年未曾相見,只敢暗中搜尋與她有關的消息。 直到某一天,霍嫵發來傳訊符。 她聲稱仙魔大戰愈演愈烈,雖然霍訣并未參戰,但仙門世家都決定將他除去。她心心念念過去的兄妹之情,冒著生命危險前來報信,希望兄長能原諒她曾經的怯懦。 那天是他那么那么多年間,最最開心的時候。 幾乎是看到那封信的瞬間,霍訣便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他找出家中最好的信紙,詢問她身在何處,因為遲遲沒有得到回復,便一動不動守在門前,直到等來那輛馬車。 霍嫵給他送上親手制作的糕點,對于邪魔而言,那種毒藥再明顯不過,只需一眼,霍訣就察覺了貓膩。 霍嫵哭著說對不起。 然后渾身顫抖著,往他胸口刺入一把尖刀。 “對不起,對不起哥哥?!? 秦樓永遠忘不了她那時的模樣,眼中盡是恐懼與慌張,仿佛他當真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下一瞬便要擰斷她的脖子。 “我是真的沒辦法了。你害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壞事,修真界容不得你的?!? 霍嫵說:“小時候你對我說過,做了壞事就應該得到懲罰,我……我必須這樣做,對不起。” 自始至終,她從來不愿信他。 她會說對不起,會哭,會記得曾經的兄妹之情,可在霍嫵心中,霍訣早就成了個罪大惡極的魔頭,即便死了,也是罪有應得。 而他想要的,其實只有那么一點點信任而已。 霍嫵最后對他顫聲開口,眼中只剩下厭惡與恨:“你殺死那么多人,自己坐上這么高的位子,可我和爹爹娘親呢?因為你,我們家抬不起頭來,霍家已經快要完了……倘若那天不是下令將你放逐,如果你能早些償命贖罪——” 霍嫵用了十成力氣,卻低估了霍訣的修為。 他終究活了下來,鐵青著臉讓她離開,決心從此以后一刀兩斷。 沒想到第二天,就聽見了霍嫵回程途中遇害的消息。 如今想來,從霍嫵來到魔域,再到她遇害身亡,一切皆在宋闕的計劃之中。 先是給了霍嫵會被一眼察覺的毒藥,讓她孤身前往魔域,等兄妹二人矛盾激化,再派人將她暗殺。 如此一來,理所當然會變成“霍訣遭到背叛,一時怒從心起,親手殺害親生妹妹”,后來的霍家滅門慘案,應當也是宋闕的手筆。 一步一步,他親手鑄就了一個萬人唾棄的魔頭。 “哥哥?!? 身邊的秦蘿踮了踮腳尖,杏眼輕抬:“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嗎?” 秦蘿還小,秦樓不會告訴她如此殘酷的真相。 少年垂眸搖頭:“沒事?!? 哥哥好像很難過。 不過也是,她聽過這段往事,霍嫵給他送上了致命的點心。被滿心信任的人如此對待,真心全部淪為笑話,僅僅這樣一想,秦蘿就覺得鼻子發酸。 小孩挪了挪腳步,朝著秦樓靠近一些,伸出右手,勾了勾他的手指頭。 他兀地僵住,沒有掙脫。 于是軟綿綿的指尖捏住他骨節,不太熟練地輕輕一握。秦蘿手太小,沒辦法全部握住,只能把手指頭靠在秦樓掌心,將他半只手掌覆住。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