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秦蘿趴在小狐貍身邊的木桌上,安安靜靜睡了一整夜。 今天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她早就困得上下眼皮不停打架,腦袋一碰到桌面,就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鄉。 與她的瞬間入睡不同,當小朋友漸漸沒了任何動靜,沒過一會兒,原本閉著雙眼的小狐貍忽然睜開眼睛。 身上的傷口還是很疼,白也試圖動了動疲軟無力的爪子。 靈力全無,身負重傷,以他目前的狀態,莫說回到幽州復命,恐怕連化為人形、離開蒼梧仙宗都難。唯一的辦法,似乎只有繼續待在這個地方,等待傷勢痊愈。 更何況……惡龍赤練雖然同樣受了傷,但極有可能并未死去,如今正潛藏在崇山峻嶺之中的某個角落。 雖說蒼梧仙宗修士眾多,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好苗子,可修為的差距不容小覷,尋常小弟子遇見它,無異于死路一條。 他必須找到赤練,完成任務。 在那之前,只能以狐貍的身份留在此處。 思忖至此,白也冷冷抬眸。 他正躺在一處軟榻之上,周遭縈繞著陌生的香。 之前那個為他療傷的醫修似乎腦子不太正常,一邊紅著眼睛破口大罵,叫囂著什么“虐待動物血債血償”、“去你墳頭揚骨灰”和“王八羔子”,一邊嘟嘟囔囔問他“小狐貍疼不疼”。 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也同樣奇怪,用盡全身靈力,居然只為讓他不覺得害怕;方才等他入睡也是,明明困得厲害,卻還要強撐著摸他耳朵,一遍遍念叨“別怕別怕”。 直到他閉上雙眼佯裝睡去,秦蘿的聲音才終于停下。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這里發生的一切都讓他想不通——面對一只毫無價值的狐貍,這些人的善意來得莫名其妙。 無論對他多好,都不可能得到絲毫回報,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呢。 完全想不明白。 小小的白團抖了抖耳朵,在逐漸加深的睡意里,最后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姑娘。 烏云不知何時散去,月光打濕窗臺,也浸透她瑩白的臉。 圓嘟嘟的嬰兒肥在手臂上攤開,隱約顯出幾分溫暖粉色。杏眼閉上的時候,黑漆漆的睫毛輕輕下垂,嘴唇則是淺淺上揚著,暈開一抹美夢般的弧度。 寧靜溫和得像水一樣,仿佛能讓他的心口也一并安靜下來。 這里沒有血腥味道,沒有揮之不去的陰寒,也沒有九死一生、時刻走在鋼絲上的緊繃感。 小狐貍沉沉閉上眼睛,在破窗而入的月色里,迎來久違的沉眠。 或許……美夢能傳染。 秦蘿用腦袋蹭了蹭手臂,迷迷糊糊皺起眉頭。 正午的陽光越來越濃,透過眼皮刺進瞳孔,視線里像蒙了層白花花的霧,噗噗一晃,就把夢境刺破一個大口。 好累哦,不想睜眼。 懶到一定限度的時候,連動一動眼皮都覺得力拔千鈞。 小朋友皺著眉,小豬拱食般又蹭了蹭手臂,隱隱約約聽見一聲很輕的笑,還有某個人緊隨其后的“噓”。 ……好像是她沒怎么聽過的聲音,伴隨著一股樹林味道的香氣。 雖然閉著眼睛,秦蘿還是感覺到了身邊的好幾道人影。似乎有誰湊到離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即便屏住呼吸,清香卻是沒辦法抑制,在鼻尖變得越來越濃。 小扇子似的睫毛輕輕一動。 睜開雙眼的瞬間,秦蘿見到一雙同樣圓潤的杏眸。 那人沒料到她會突然睜眼,清亮瞳孔驟然縮緊,下一瞬,溢出亮晶晶的笑意:“小懶蟲,太陽曬屁股啰。” 秦蘿大腦卡了一下殼。 渙散的意識緩緩聚攏,識海里的記憶一一浮現,她呆呆眨眨眼:“……娘?” “對啦!讓我看看蘿蘿長高了沒!” 來人笑得更歡,徑直拿側臉貼了貼她臉頰:“你怎么睡在桌子旁邊?聽說昨夜有人闖進蒼梧,是不是被嚇壞了?還有那次在山里摔了一跤,疼不疼怕不怕?爹娘本是打算即刻啟程回來陪你的,但恰逢暴雪封山,被困在涼州出不來……你有沒有生氣呀?” 對了。 秦蘿被揉得暈暈乎乎,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娘似乎,話特別多。 小朋友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熱情,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應該回答哪個問題,思考半晌,才紅著臉呆呆應了聲:“……沒有生氣。爹爹娘親沒辦法回來,不是你們的錯。” 好乖好可愛! 對方歡天喜“嗚”了一聲,更加快樂地捏她臉頰:“聽說蘿蘿忘了不少事,沒關系,有不懂的東西問爹爹娘親便是,咱們可以慢慢重新來學。” 伏魔錄:…… 伏魔錄:“你娘還真是,有活力。” 即便被封印在藏書閣里,它仍從不少小弟子口中聽聞過江逢月的大名。 這位天賦異稟的女修實力超絕,一曲笛音出神入化,曾憑借一己之力,鎮壓過不少為非作歹的邪魔妖獸,堪稱當今樂修第一人。 更何況,與那群幾百幾千歲的老家伙們相比,她還十分年輕。 ——但這未免年輕過了頭。 江逢月筑基極早,容貌停留在了十七八歲的年紀,生有一雙與秦蘿如出一轍的杏眼,五官則是清麗爽朗,有如山間清風,映襯著徐徐燃燒的朝陽。 還有這副吵吵鬧鬧的脾性,分明就是個大大咧咧的小女孩。 不過…… 心思悠悠一轉,伏魔錄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身為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神仙眷侶,江逢月與秦止習慣了四處歷練,往往是在九州之內來回奔波,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蒼梧仙宗。 她是個合格的修士,但對于“母親”這個身份,或許還很是陌生。 除卻江逢月,房間里還有另一張生面孔。 伏魔錄小心翼翼屏息凝神,把自己悄悄縮成更小的一團。 劍圣秦止,是與他道侶截然不同的另一種脾性。 立在門旁的男人渾身充斥肅殺之氣,劍眉星目、五官硬挺,一身黑衣襯出挺拔身形,腰間長劍尚未出鞘,卻已顯露幾分冷凝殺意。 這是當今的正道魁首,令萬千邪祟避之不及的劍道第一人。 也是它這種邪魔歪道,注定水火不容的宿敵。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