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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又有一個(gè)家伙來過這里，無論我怎樣苦苦哀求他，他也不肯放了我或殺死我”

    “他反而又去撿了十幾具尸首扔給我當(dāng)飯吃，說這是上天對我的恩賜，如果我食人肉是魔頭，那他們又是什么呢？”

    說著，他又拿起了旁邊一根看起來還比較新鮮的骨頭，“這個(gè)倒只是幾天前死在這里的，你要不要來上一口？”

    寧缺看了看老僧幽幽如鬼的雙眼，沉默片刻后說道：“不用，我知道不好吃。”

    葉紅魚與祝玉妍看向?qū)幦钡难凵耦D時(shí)發(fā)生了變化，有難以置信，也有著些許同情。

    因?yàn)樗齻兟牰藢幦钡脑挘行┝私獾搅诉@個(gè)少年隱藏在背后的悲傷往事。

    蓮生三十二也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那蒼老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詫異的神色，怨毒的眼神瞬間變回悲憫慈愛的樣子。

    他既贊嘆又感慨地說道：“書院果然還是書院，佩服。”

    寧缺知道老僧為何忽然贊嘆書院，因?yàn)闀哼B自己這樣的人都敢收，那就需要難以想像的胸襟氣度和兼容并蓄的態(tài)度。

    這樣的書院，值得所有人去敬佩。

    他驕傲說道：“世間，勝在有書院。”

    老僧面帶嘲笑地說道：“然而書院終究會變成一片廢墟。”

    寧缺說道：“世間萬物皆如此，但至少書院，不會因?yàn)槟愕脑{咒就變成廢墟。”

    “的確，至少我是看不到書院消亡的那天了”

    蓮生三十二靜靜看著這個(gè)重傷虛弱，但卻依然顯得驕傲自信的年輕人，仿佛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個(gè)朋友。

    他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開口問道：“柯浩然死了多少年？”

    寧缺愣了一下，搖著頭開口說道：“我不知道。”

    “我對他說過，浩然劍已入魔道，他卻毫不在乎，我告誡過他，再這般驕傲下去，總有一天會被受天誅，但他還是不在乎”

    “現(xiàn)在想必他早已化成飛灰灑遍世間每條溪流每座大山，也不知此時(shí)的他是否還是這般驕傲，哈哈哈”

    老僧低下了頭，像一個(gè)瘋子般大笑起來，眼角擠出了一滴渾濁至極的老淚。

    寧缺說道：“師叔他就算是已經(jīng)死了，那也足以驕傲。”

    蓮生抬起頭來，冷冷地看著他，然后寒聲說道：“但他終究死在了我的前面，所以我贏了。”

    寧缺面帶嘲諷地說道：“有的人死了，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但他已經(jīng)死了。”

    蓮生三十二微微一笑，感慨地說道：“還真是一個(gè)牙尖嘴利的小家伙。”

    “我都快要死了，你都不愿意考慮一下我這個(gè)老人家的感受嗎？”

    此刻的老僧顯得尤為可憐，眼眶中打轉(zhuǎn)著蒼老的濁淚，語氣也有著撕心裂肺般的悲傷。

    再聯(lián)想到這個(gè)老和尚被幽禁在這天魔宮遺址數(shù)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即便是心腸最硬的人，只怕也會生出酸楚同情之感。

    然而寧缺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感受，他冷冷地看著老僧說道：“同情是哀求不來的東西。”

    “還真是一個(gè)不懂得尊重前輩的小子，不過從有些事情來看，我也不值得你尊敬”

    噗！

    老僧突然嘔出了一大口鮮血，將一小塊地面染成了紅色。

    “我最后問你一遍，你可愿接受我的傳承？”

    蓮生三十二擦拭了嘴角的血跡后，淡淡地問了一句。

    但他的眼中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期盼。

    “我之前已經(jīng)回答過，更何況都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我就算答應(yīng)了，你恐怕也做不了我的師傅了”

    寧缺的面色看起來極為冷漠，像是不留絲毫余地的樣子。

    “在這個(gè)世界上，可不只有我一個(gè)天魔宮的傳人，只要你點(diǎn)頭，自然會有人教你”

    “那我答應(yīng)了，你給我一個(gè)信物，出去之后，我就去找那人”

    寧缺笑了笑，開口說道。

    “還真是敷衍啊，裝樣子也裝的像一點(diǎn)吧”

    “我可以拿夫子的人格擔(dān)保，一定會替你找一個(gè)滿意的傳人”

    老僧艱難地咧開嘴，笑著說道：“我與柯浩然一生為敵，比世間任何人，都要知道書院真實(shí)的模樣，別人或許會信，但我卻知道，書院出來的人，沒有一個(gè)可信。”

    寧缺聽著這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卻激得胸腹中一陣難過，開始劇咳起來。

    蓮生三十二仔細(xì)打量了下四周，好像要將這個(gè)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牢牢記住。

    突然，他目光一頓，落在了寧缺右手無名指上的一個(gè)玉扳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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